這是東漢維基年間的一個秋夜,洛陽城北一處不大的庭院,樹影斑駁,桂香馥郁。
洛陽令周異在祖宗的靈位前禱告列祖列宗護佑夫人平安分娩,他等待着自己第二個孩子的降臨。
同時,他的胞妹——屏妃也即將分娩。他禱告列祖列宗保佑屏妃擺脫厄運。
屏妃年方十九,品貌端莊,由於個性中正,不善阿諛逢迎,在后妃爭寵的後宮,她的不偏不倚,不涉黨爭,使她勢單力薄,在宮中受到皇后和晳貴妃、茜貴妃等人的排擠,吃了不少苦頭。
但是她畢竟年輕貌美,且具有其他嬪妃身上少有的氣質,因而不時得到皇上的臨幸,懷上龍種。
她們得知其有孕在身,害怕她產子後母以子貴,於是想方設法要使其流產,但是屏妃小心謹慎,加之周家祖上曾有幾位朝廷重臣,目下,屏妃的哥哥周異雖然地位不高,但是他秉公辦事,皇上比較信任他,於是她們也不敢硬來。
皇后有一子,茜貴妃也有一子,但是晳貴妃膝下暫且無子,心中更加嫉妒,於是假意去探望屏妃。
她自詡能探查胎兒的狀況,讓屏妃將右手伸出來給她搭脈,屏妃見她言辭懇切,不好拒絕,於是將手給她,哪知茜貴妃的右手戒指上塗有一種名叫雞皮霜的膏狀物,此物具有很強的刺激性,只要皮膚上輕輕塗抹芝麻大的一點點,一天後就會發揮藥力,從塗抹的地方開始生起紅包,漸漸地會擴散至全身。
晳貴妃的祖上曾是名醫,她的父親繆方是太醫館首尊,此藥膏屬於繆家獨門偏方,本是用來治療毒蜂螫傷,以毒攻毒的,用在正常人身上,後果可想而知。
屏妃感到身上奇癢無比,忍不住用手抓,結果弄得皮膚潰瘍,臉上幾乎毀容,原本姣好秀美的面孔佈滿小紅包。
皇上看到後,大吃一驚,趕緊傳太醫,繆方親自前來察看,只見一眼,他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他為自己任性大膽的女兒捏一把汗,此事一旦敗露,不僅女兒本人,還有全家都會受到連累——他感到全家被女兒綁在一輛由兩匹狂奔的馬拉的戰車上,前途不可能總是平坦大道,總有一天會遇上懸崖絕壁——可是他沒有辦法說服從小嬌慣的女兒,既然如此,只能儘自己最大的能力替她遮風擋雨,也是在替全家遮風擋雨。
皇上不解地問他:「屏妃深居簡出,宮中其他人等包括她的侍女都沒有染上此症,此事未免太蹊蹺了,愛卿速速查明真相,稟報朕。」
「喏!」
晳妃如此膽大,正是因為其父會照應她,即使繆方沒有親自前來,而是由別的太醫前來察看病情,也不得擅自用藥,而是將病情轉告給首尊副尊等人,會診後共同開出藥方。
況且此疾極其罕見,太醫院中除了她的父親之外無人可治,因而此事在她看來,是十拿九穩,沒有絲毫風險的,沒人能識破是她造的孽,她覺得父親過于謹小慎微,自己又不是小孩子,施展手段時怎會輕易讓人抓住把柄?
她從受害者的痛苦中獲得莫名的快感,胃口也會大開。繆方猜出是女兒使的計謀,他也得知茜貴妃是女兒的勁敵,於是想來個一箭雙鵰。皇上也查問過有誰來過屏妃的旭春宮,但是由於晳貴妃是一天前來過這裏,而且只是搭脈探看,沒有確鑿證據證明此事與屏妃染病有關。繆方前幾日去過晳貴妃的毓秀宮,女兒也向他要了膏藥,並且合謀陷害茜貴妃,他本不想捲入後宮紛爭,但是為了女兒的前途,不得不嬌慣她胡作非為。
其實女兒不孕的原因他是知道的,她曾經同家中漂亮的男僕發生關係,為掩人耳目,將其流產,後來女兒被選秀入宮。由於她不是女兒身,為矇騙皇上,繆方讓女兒服用一種藥物,可以使私處修復,但是很傷身體,為了不讓皇上知道女兒的私情,為了家族顏面和安危,他只能這麼做,結果導致女兒的不孕。
雖然女兒明眸皓齒,多才多藝,能說會道,討皇上的歡心,但是沒有子嗣是一件極尷尬的事情,將來女兒年老色衰,加上沒有子嗣,肯定會失寵的,而她平日裏爭風吃醋、爭強好勝的個性會樹敵不少,比如茜妃,比如皇后等等都是她的對頭,她們都有子嗣,而且皇后的兒子已經當上了太子。
雖然皇上對太子不滿意,但是即使廢掉太子,也只能由茜妃的兒子鄂親王繼任太子,因為皇上目前只有兩個兒子,當然,屏妃誕下男孩,也說不定,總之,都與女兒不沾邊,將來女兒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光景呢?被打入冷宮算是輕的,說不定會被賜死。
歷朝歷代後宮爭寵的結局無外乎成王敗寇——比如呂后殘忍地報復戚夫人,把她做成人彘——沒有其他中間途徑可供選擇。於是他使盡渾身解數,遍查醫書和民間偏方,想讓女兒恢復生育能力,但是毫無結果,幾年來,女兒的肚子仍然沒有動靜。
他知道自己的兩個兒子不爭氣,吃喝嫖賭,欺男霸女,地方公害,如果不是依仗他們姐姐是二品貴妃的勢力,怕是早就被官府抓起來,身首異處了。
如果沒有女兒得寵,自己太醫院尊長的位子恐怕早就被他人奪去了,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雖然家學淵源,有些醫術,但是自古能人輩出,杏林高手層出不窮,比如華佗、張仲景等等,他們因為受不了太醫院陳腐、刻板的風氣和森嚴的等級秩序,才憤然離開的。
目前在職的太醫中也有一些人能力超過自己,但是他們沒有機會獨自懸壺問診,皇上以及後宮傳醫,總是指名要品級高的太醫,因而他們是極少有機會施展身手的。
由於皇上及後宮妃嬪日常保養很好,疑難雜症也不多,否則,自己真的很難應付過來。那些品級低的太醫有時也會為品級不高的妃嬪,如八百石以下的七子、良人、長使等看病,但是,即使他們開了藥方子,也得經過他這個首尊簽批首肯才可拿藥煎湯,治好了功勞是首尊的,治不好責任歸咎於他們。
其實很多人都知道這麼做不合理,可是誰願意得罪聖上寵幸的晳貴妃的父親,太醫院的三品首尊呢?
他的兩個兒子十分令他擔憂,他們除了包辦宮中的部分採買,如古字畫書籍,假山、苗木、寵物等等,這些是將作監不好打造的,將作監掌管宮室建築和金玉珠翠犀象寶貝器皿的製作以及紗羅緞匹的刺繡、各種異樣器用打造,其中許多原材料往往通過他們採購,皇后對此有所耳聞,曾想找她的麻煩。
但是晳貴妃將將作監以及其他相關衙署中有頭有臉的人都打點好了,如果貿然動手,一則沒有以次充好以賤充貴的證據,二是自己的親朋也脫不了干係,他們或多或少地與此事有關,並且撈了不少好處。
還有就是晳貴妃的兩個兄弟神通廣大,西域鮮卑的名貴藥材,還有北海的細羊毛毯子以及西涼的棉花都能弄到,而且通過官馬夾帶過來,此種棉花白如雪,輕如羽絨,做成棉襖穿在身上十分暖和。
對於棉花,繆方十分擔心,因為此物極易着火燃燒,他們夾帶大量棉花堆放在京師倉庫中,向達官貴人售賣,可是一旦着火,就會釀成大禍。如果女兒晳貴妃一旦失勢則不能庇護全家老小。
皇后同女兒矛盾不是很深,女兒雖然有些放肆,但是牢記自己教誨——如果扳不倒皇后,不如忍讓她些,因為她畢竟是六宮之主,哪怕皇上再怎麼寵信自己都不要造次,上下尊卑,天經地義,以下犯上,是不敬之罪,另外,她必須要藉助皇后的勢力打壓茜貴妃,茜貴妃的哥哥領有十萬鐵騎,防衛北疆匈奴。
皇上既倚重他,又猜疑他,但是皇上輕易不會得罪茜貴妃,因為投鼠忌器,況且茜貴妃也是風情萬種之人,也很會討皇上歡心,所以茜貴妃是女兒的勁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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