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又有電話打來,對方開門見山地說:「我們附近村裏有戶人家忽然多了個小男孩,不曉得是不是你家丟失的那個孩子,如果你願意多少給點錢,我就告訴你準確消息。」
正平說:「我在尋人啟事裏寫得很明白,假如按你提供的線索能把孩子找回來,我就重獎你二十萬元。」
對方說:「找到了孩子,你給二十萬,可要是找不到呢,我就一分錢也拿不着。那我等於白忙活了。打電話還得花錢呢,我也太虧了。算了,我啥也別說了。」
正平說:「照你的意思,該怎麼辦?」
對方說:「咱明人不做暗事,我的消息絕對準確,那戶人家忽然多了個小男孩,可那孩子究竟是不是你家的,我也不知道。我打算這樣,你給我一萬元拉倒,我告訴你那家人的住址,如果那真是你家孩子,你就等於少花了十九萬元;萬一那不是你家孩子,您就只當白花了一萬。怎麼樣?」
正平說:「你容我仔細想想。」
對方有些不耐煩,說:「要不你給五千塊得了,我就說出那孩子在誰家裏。為了找孩子,二十萬元你都捨得掏,證明你不差錢。擱在你們這種富人身上,五千元也就是一頓飯錢,你的孩子連一頓飯錢也不值嗎?」
正平說:「好,我認了,告訴我你的銀行卡號,稍等一會兒,我就給你去匯錢。」
回來後向何川說了此事,何川勸他要慎重,上次白丟的那五萬元還記憶猶新,聽口氣這傢伙也不像正經人,弄不好又是一個故意騙錢的假消息。
正平說:「我考慮過了,寧可信其有,這些天連假消息也沒有了,好容易來了一個信息,不能白白放過。我給靜飛說過,二十天以後帶着團團去看她,眼看這都過了十幾天,到了期限我可怎麼辦?就算他是假消息,大不了賠上五千元,可萬一能夠找到團團呢,冒回險也值了。」
何川嘆氣說:「也只能這樣了。」正平匯錢後不久,對方主動打來了電話,說錢已收到,然後告訴:「在碼頭鎮沙窩子村有個叫沙寶亮的人,原本只有一個女兒,可這幾天家裏忽然多了個小男孩,兩口子整天領着孩子下地幹活,你不妨去認一認,也許是你家丟失的孩子。」
正平一聽馬上感覺頭大,說:「沙寶亮?這名字咋這麼熟悉呀?這好像是個歌星的名字吧,我把錢都付給你了,咱講點良心好不好?你不能隨便編個瞎話來蒙人啊?」
對方反而笑了,說:「我也聽孩子們講過,說有個叫沙寶亮的大明星。可這個沙窩子村里也真有個叫沙寶亮的人,他跟人家大明星只是同名,我有個朋友也住在那村里,叫沙保德,保衛祖國的『保』,同音不同字吧,你去問問就知道了。」
儘管半信半疑,轉天兩人還是驅車上路,又一次趕赴槐林鎮。到了槐林鎮就向路人打聽碼頭鎮沙窩子村,雖然沙窩子村和槐林鎮分屬兩縣管轄,雖然那裏屬於金澤縣的地界,其實離槐林鎮只有五六里路。連續問了好幾個人,但明確告訴他,真有此地,是個約二百口人的小村子。
正平喜上心頭,迅速趕到碼頭鎮派出所問及此事。
白所長讓人查詢後,說:「沙窩子村確有沙寶亮其人,而此人也確於上個星期收養了一名男孩,並報了戶口。可這個孩子才三歲,不符合你們丟失孩子的特徵。」
正平心裏一涼,又問:「他會不會為了隱瞞收買孩子的事,故意把孩子的年齡給說小了。」白所長笑笑說:「這種可能性不大,三十三歲和三十七的歲的人差別不大,可三歲和七歲的孩子肯定不會混淆。」
他又說:「既然你們已經來了,為了慎重起見,咱們就去沙窩子村里親自看看,也好讓你們徹底放心。」他們坐了警車趕往沙窩子村。
村里小賣店旁邊有幾個人正在閒聊天,一見來了輛警車和幾個陌生人,大家紛紛圍攏過來。白所長向他們打聽沙保亮家住哪兒,一位抱孩子的婦女指着東邊一處破舊的院落,說:「那就是亮子家。」可大門緊鎖家中無人。
婦女說他們兩口子下地幹活去了,正平問他們:「他家前幾天收養了一個男孩,是嗎?」婦女說:「是啊,你們問這個幹嘛?」正待說時,婦女朝南邊一指:「哦,他們幹完活回來了。」
正平看見一個乾瘦男人扛着鋤頭走在前邊,身後是個矮胖婦女,背上背了個孩子。趕忙一路小跑迎上去,和男人擦肩而過直奔後面的婦女,當他看清那個孩子時,心裏完全冷到了冰點,那孩子果然只有兩三歲的樣子,和團團差之千里。
此刻叫沙保亮的男人也有些摸不着頭腦,本來遠遠地瞅見村里來了輛警車,以為有了什麼熱鬧事,便跑來看看,卻不料,大家一起把眼光都投向了他們一家三口,不知何種原因。急忙問正平:「你這啥意思,幹嘛總盯着我媳婦看,就她那模樣,你不怕嚇破膽子呀?」
白所長向他解釋說:「人家不是來看你媳婦的,這位同志的孩子被人拐賣失蹤了,又聽說你家多了個孩子,就專門過來看看,是不是他家被拐失蹤的孩子,誰幫他找到孩子就給誰二十萬元。」
沙保亮說:「知道,前天去趕集,我也看見那張告示了,乖乖!真有錢。哎!我說這位兄弟,你不就是花二十萬找一個孩子嗎?不如你給我二十萬,把這個孩子領走算了。你要是嫌虧得慌,乾脆把這個女人一塊帶走,買一贈一,我還給你打八折,你給十五萬就行了。」
那女人破口大罵:「滾你娘的腚,應該把你娘一塊領走。」沙保亮也不惱,說:「人家連你都不稀罕要,更不會要俺娘了。」
白所長問:「沙保亮,你剛收養的孩子從哪兒來的?不會也是買的吧?」
沙保亮指指那房子說:「你看我這個窮家,能買得起孩子嗎?我都恨不得把自己給賣掉。這孩子是我媳婦她姐姐的,她那個倒霉姐夫騎着摩托車過河,一踹油門,摩托車猛然竄到了對岸,卻把人給扔在了河裏,還是大頭衝下像栽蘿蔔一樣,把腦袋插進了河底淤泥里,光露出兩條腿在水面上打晃。
當時有人路過,以為這人是扎猛子下水抓魚呢,站在旁邊看熱鬧,還一個勁誇獎,大哥真行,一個猛子能憋半天。直到過了一根煙的功夫才回過神來,這不是抓魚人而是淹死鬼,急忙大喊大叫來救人,等一大群人下去,把他的腦袋從淤泥里拔出來時,人早沒氣了。
這爹死了,娘就得嫁人,可後一個新姐夫已經有了倆兒子,死活不願意再添一個負擔,她姐姐沒辦法,只好把孩子送給了我們。我都不想要,就一個閨女多好,省心又省力。」
白所長誇讚道:「你的思想水平很高嘛,響應國家計劃生育的精神,不像別人那樣,非得生兒子不可。」沙保亮說:「我可不是思想水平高,我主要是收入水平太低,掙的錢不夠養活孩子的。」
正平無心聽他們閒扯,為了表示對打擾他們一家人的歉意,他在小賣店給沙保亮的孩子買了幾瓶酸奶飲料,那孩子很高興,抱着飲料大口大口地喝。正平看了更加傷心,如果眼前喝飲料的孩子是團團該有多好。
沙保亮兩口子對正平大表謝意,開門要留他們吃飯,正平何川客氣地推辭後上車離開。沙保亮感覺到剛才的玩笑話很不合適,跟着車安慰正平:「這位兄弟別着急,您好人好命,孩子肯定能再找回來。城裏的孩子都很聰明,說不定哪天他就自己跑回家了呢,我以後出門時也留神幫你打聽着,有了好消息一定馬上告訴你。」
正平也很感動,隔着車窗揮手向他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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