販賣地球 16 採訪結束了麼

    說這話的，正是深港電視台一加一現場熱點欄目的美女記者肖倩，肖倩身材頗為小巧玲瓏，圓臉蛋，還帶着些嬰兒肥，大大的眼睛，像是會說話一樣，撲閃撲閃的，身穿上下分體套裙，看起來更像是在校高中生，而不是電視台的記者。

    正所謂聲如其人，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從肖倩嘴裏說出來，就是充滿了柔柔的嬌媚，還有小孩子撒嬌一樣的味兒，讓人聽了，就不由得大生憐惜之情。

    再加上肖倩的長相身材，本就是屬於那種可以瞬間讓人放下戒備的類型，故而她的話一出口，劉聯世也好，李聯華也好，當即大表贊同。

    江星宇其實也是聽得心中一動，不由得多打量了她幾眼，不過一瞬間，他又臉紅起來，因為智能眼鏡的透視功能悄無聲息地打開，讓他看到的美女肖倩，與眾人看到的，可就是大不一樣。

    「喲，這位帥哥，還不好意思起來啦？」

    肖倩注意到江星宇的異樣，自來熟地就打趣起來，江星宇則不好意思地伸手撓撓頭，嘿嘿直笑。

    他哪裏敢解釋說：美女，你在我眼裏，可是非常坦誠的喲。

    此時留在現場的，已沒有閒雜人等，只有劉聯世，李聯華，劉漢，韓猛，以及劉聯世和李聯華陪着來的記者們。

    對肖倩的打趣，眾人皆附和着笑，就連劉漢，也似是忘卻了方才的不快，在那裏笑得很憨實，報紙記者中，估摸着有人跟肖倩很熟，在那裏起鬨道：「小倩美女，可別把你的寧采臣哥哥給嚇跑了喲。」

    小倩拿着話筒，在那裏笑得直跺腳，江星宇當然也聽懂了，小倩，寧采臣，那可都是熱門電影《倩女幽魂》中的人物，講的就是人鬼之間的跨界愛情故事，只是肖倩長得可一點都不像電影中的小倩，而江星宇也自認及不上扮演寧采臣的張國榮哥哥風采的萬分之一。

    只有跟在肖倩身後的那位攝影師，仍舊帶着酷酷的表情，圍着江星宇走了一圈，衝着肖倩嚷道：「小倩，這沒法拍正面，只能拍側面。」

    肖倩聞言盯着江星宇左側嘴角的烏青，猛看了兩眼，大大的眼睛笑眯眯起來，衝着攝影師點點頭。

    如何站位，如何拍，都是由這位酷酷的攝影師說了算，肖倩只是偶爾插上一句話，變換下方位而已，等到她和江星宇面對面站定，肖倩剛剛將話筒舉到嘴巴，突然似是想起什麼事來，衝着劉聯世和李聯華嚷道：「喂，兩位老總，勞駕站那邊去，做個背景！你們幾個，也配合下啦，走，還是站着，隨你們便。」

    她的手指到處，可是將劉漢、韓猛和那幾位報社的記者都圈了進去，不過眾人對她的指派，都欣然從命，尤其是記者們，還都嘻嘻哈哈的，邊走，邊衝着肖倩嚷着：「小倩，你又欠哥哥一個人情喲。」

    萬事皆備，隨着攝影師的一個ok手勢，江星宇與肖倩面對面，只見肖倩將話筒遞到自己嘴邊，只是開口說了句「各位觀眾……」，然後就猛然在那裏笑得前仰後伏起來，弄得江星宇很是莫名其妙，搞不清楚到底是什麼狀況，就連作為背景的劉聯世和李聯華等人，也都頻頻往這裏看過來。

    「小倩，嚴肅點，這是在幹活兒吶。」

    攝影師大哥待肖倩笑得差不多，仍舊穩穩地攝影機扛在肩頭上，衝着肖倩酷酷地來了句，肖倩繼續笑了一會兒，這才直起身來，對着江星宇歉然道：「ok，不好意思，一向都是面對鏡頭說話，控制不住，笑場了，哈哈，哈哈……」

    好在接下來，她沒有再笑場，而是體現出她的職業專業性來，面對着江星宇，和一側的攝影機鏡頭，引導着江星宇將當時救人的事再回想了一遍，然後又問了不少問題，最後，則是這類採訪必不可少的一個問題：「當時積水深達3米，你決定冒險下去救人時，面臨着生命危險，你是怎麼想的。」

    江星宇很認真地想了想，很陳懇地答道：「當時真沒怎麼多想，只是覺得，那位女士，在那裏哭得那麼傷心，下去看一看，確認到底有沒有人困在水裏，總比什麼不做地袖手旁觀要好些。」

    肖倩微微一愣，大眼睛撲閃了一下，似是有些不滿意地追問了一句：「就這麼簡單？」

    江星宇點點頭，老老實實地答道：「是，就是這麼簡單。」

    稍稍想了想，他又補充了句：「當時，將小女孩和她爸爸順利從水底下的車裏救出來時，雖然我還在水底下，心裏的確是非常高興，想着那位女士等會兒見到父女倆時，會是什麼樣的高興表情……」

    「噢，那你後來看到了嗎？」

    江星宇搖搖頭，一笑答道：「上岸時，光顧着高興去了，忘了看。」

    見到江星宇如此不上道，如此不懂得她的意思，肖倩急得大眼睛不住地撲閃着，可是，任憑她如何想要透過眼睛，想要表達她心裏所想，江星宇就是看不懂，仍舊這麼傻愣愣地看着她，不懂得在這個時候，應該說點煽情的話，能打動感染觀眾的話。

    末了，他見肖倩半天沒吭聲，忍不住小聲問了句：「這個，採訪結束了麼？」

    肖倩心裏正氣惱呢，當即沒好氣地嚷嚷道：「結束了，結束了，真是個呆子！」

    後面這句，簡直就是在嗔罵，而且聲音極低，與低語差不多，可是，此時江星宇正在跟她面對面，哪怕她只是在唇語，江星宇有智能眼鏡這個大殺器，都能輕而易舉地讀懂她在說什麼。

    對此，江星宇只是憨然一笑，而後轉過身去，對着攝影師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來，點頭示意後，轉身走到他的標語牌前，彎腰將之撿起來。

    剛才與楊宇打架時，標語牌被他一把丟開，而後又被不少人踩踏過，雖然仍舊保持大致完好，其上卻佈滿了腳印和灰塵，江星宇掏出一張紙巾，就像是給自己額頭上擦汗一樣，自然而然地擦拭去標語牌上的灰塵，而後扛在肩頭，往「聯華地產」四個大字下的分公司走去。

    他以為肖倩說採訪已經結束後，攝影師應該就已經關了攝像機，卻沒想到，他隨後的這些舉動，一一被攝影師記錄下來，肖倩知道這一切，在旁邊輕輕地抿着嘴唇，只是看着，沒有出聲制止攝影師。

    至於在他身後，劉聯世和李聯華兩人如何與肖倩等人打交道，又如何處理這次報道的事，如何在增加各自公司的出鏡率上大扳手腕，江星宇不再關心，在他看來，接受完採訪，他的任務就已經完成了，剩下的，他就該回歸他的本分，那就是聯華地產一個小小的業務員。

    可是，當他跨進分公司大門時，驟然而起的熱烈掌聲，卻令他大感意外，抬起頭，看到的是各位業務員同僚們的笑臉，還有叫好聲。

    江星宇鬧不清楚，心裏覺得，他們也許是因自己悍然與楊宇幹了一仗，又把劉漢給吼了一頓，所以把他當做聯華地產的英雄吧。

    等到肖倩等一眾記者在李聯華和劉聯世的陪同下，相繼離去，這條街上，重又恢復了平靜，來來往往的業務員們，仍舊腳步匆匆。

    只是在聯世地產分公司里，劉漢將自己關在辦公室里，誰也不見，雙手抱在胸前，久久地站在窗前，看着樓下來來往往的車輛和行人，心中說不出來的憋悶，還有積鬱。

    他想起大哥劉聯世臨走前對他說的一句話，回想着這幾天來圍繞着江星宇而發生的一連串的事，出奇地沒有憤怒。

    他已經知道，這個辦公室，很快就將不再屬於他，不管他對江星宇如何惱怒，今後想要再整治這個令人生厭的小伙子一頓，都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

    良久之後，他將小舅子楊宇喊進來，語重心長地說：「小宇，此前有我在這裏為你撐腰，你雖然犯下了不少過錯，總體上業績卻還不錯，今後，這裏的一切，都得靠你自己了。」

    楊宇大吃一驚，努力睜開被打腫了的雙眼，失聲道：「啊，姐夫，你要？」

    劉漢擺擺手，示意楊宇不要吭聲，沉默片刻，點點頭道：「大哥要將我調個地方，你就不好再跟過去了，今後，行事小心謹慎些，江星宇，你就不要再去招惹他了，至於這口氣，遲早有出的那一天。」

    楊宇默然，雖然姐夫劉漢說得很平靜，可他卻知道，在這件事上，姐夫憋着的一口氣，比他還要大得多，且他自家知自家事，別看他此前簽單不斷，佣金拿得很過癮，小日子過得很滋潤，他卻知道，如果沒有姐夫劉漢這尊大神站在他身後，他的這個好日子就基本到頭了。

    故而在他心裏，對今後的擔憂，完全壓過了對江星宇的無比仇恨，顯得對劉漢最後這句鼓勁的話，毫無所動一樣。

    就在這時，劉漢正欲再說幾句，手中的電話響起，他拿起來一看，臉色立時就沉了一下，擺擺手，示意楊宇出去，再轉過身去，接通電話，低聲問道：「喂，小濤嗎？」

    電話聽筒里，傳來一陣大笑，只是聲音有些陰柔，不似劉漢這麼陽剛：「二哥，你辦公桌底下那瓶82年的帕圖斯，連那個儲酒箱，可都得給我留下喲。」

    「沒問題！」劉漢嘴上答應得非常乾脆，臉上的肌肉卻在抽搐着，顯得肉疼不已，「你要是能幫我個小忙，我還能跟你開一瓶89年的帕圖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