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笑蕪坐在床上,雙頰火紅,眼淚簌簌而下,但雙眼中滿是堅強。見父母雙親進來,也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哭着。
夫妻倆相視一眼,安親王妃一邊抹淚一邊上前攬住女兒:「笑蕪,別再堅持了,你是王姬,什麼樣的好男兒找不到?何必苦苦求着一個夏侯昊?」
「母妃!」沈笑蕪雙目含淚,闔上眼,「我只願意嫁他,旁的事,什麼都不顧了。」又雙手握拳,「我好恨,憑什麼沈月晗就可以嫁給他?憑什麼他對我的示好從來都是視而不見!」
聽到女兒這樣的控訴,安親王也是虎了臉。對於自家皇嫂的手段,他還是很清楚的,被皇后一手帶大的小帝姬會做什麼也是不難想到。腦子裏過了一遍皇后的手段,安親王心甘顫了顫,陰着臉道:「笑蕪,你要是跟純儀起了紛爭,誰護得了你!」
沈笑蕪含淚看着安親王,冷笑道:「是呢,她是帝姬,皇伯父自然是向着她的……」
「便是她不是帝姬,你皇伯父也不會偏幫你!」安親王沉着臉,皇帝最討厭的便是不尊禮法的人,看看和妃便知道了,被關了那麼久,要不是皇后進言,也不知道會被關到什麼時候去……便是一個生了皇子的妃子尚且如此,更不用說一個堂侄女了。
皇家的女兒,竟然自請做妾,皇帝動怒也不是沒有緣由了。要不是皇帝還顧念着安親王對大齊有功,天才曉得會對沈笑蕪做什麼。
只是沈笑蕪全然沒有看到父親的擔心,只是咬着下唇嗚咽着,心中滿是惶然。安親王妃也是抱着女兒哭着,場面亂作一團。
安親王府一派死氣沉沉,沈月晗那頭也好不了多少。跟着一起去的紫蘇覺得,自家小帝姬從恪安王姬房中出來就不太對勁。不是說旁的什麼,而是太平靜了,平靜得讓人害怕。
一路無話的到了帝姬府,沈月晗一壁轉進自己的小院,一壁沉聲吩咐:「你給本帝姬吩咐下去,有些人不要臉,那就不必給她臉了!」想到沈笑蕪竟然詛咒起自己不能出世的孩子,沈月晗那個牙痒痒,沒當場掐死她都是自己素質太好了。新仇舊恨加在一起,後果就是,一向奉行睚眥必報的小帝姬表示,這個堂妹誰愛要誰要,反正自己消受不起!
原本守在身邊大氣都不敢出的紫蘇,一聽她這話,頓時鬆了口氣。要是一直悶聲不出的話,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來,還不如現在爆發出來,叫底下人也好過點。何況本來就是恪安王姬欺人太甚!對紫菀交代了一些事,笑盈盈的轉身去了。
沈月晗在心裏劃拉着要怎麼樣將沈笑蕪摁在泥里永世不得翻身。不記仇?笑話!母后從小就教導自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斬草除根!別的什麼就算了,這麼蹬鼻子上臉的小三,沈月晗還是第一回見,會叫原配的爹成全自己小三上位的願望,這麼蠢的小三,沈月晗更是第一次見。
紫菀看着小帝姬笑得冷冽,糾結了一會兒,上前輕聲道:「帝姬,靜慈師太派人送藥來了。」
聽到靜慈師太,想到自己的猴子攻略,沈月晗頓時換上了笑臉:「真的麼?」又見紫菀一臉見了鬼的表情看着自己這急速的「變臉」,尷尷尬尬的笑起來,出門迎了去。
雪地上立着一個小姑子,模樣極為白淨,見沈月晗出來,雙手合十行禮:「純儀帝姬。」又從衣袖之中取出一包藥材來,遞給她,「這是師父吩咐交給帝姬的藥,一共分三日煎服,三日之後,貧尼會再來送藥。」
「有勞小師太。」沈月晗笑着說,又道,「師太不妨進屋喝一杯熱茶,我也好聊表謝意。」
「師父說,若是能幫到帝姬,便是最大的謝處了。」那姑子說罷,又行一個禮,轉身欲去。沈月晗頓時覺得自己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愧疚起來,忙將自己身上的大氅脫下來,「小師太,雪天寒冷,小師太若是不嫌棄,便披着我的大氅回去吧。」說着,快步走下來,將大氅披在她身上,見她正要拒絕,打斷道,「好了好了,難道白叫你跑一趟麼?」
那小姑子臉上一紅,才合十道:「如此,多謝帝姬了。」沈月晗平和微笑,打定主意什麼時候多給送子觀音廟捐些香油錢,將手中包裹遞給紫菀,笑道:「小師太這麼與我說,可就是見外了。」又叫人抱了個手爐來給她,「原是我有求於你們。」
小姑子見沈月晗這麼平和的樣子,心裏也是犯嘀咕,還是頷首:「多謝帝姬,貧尼告退了。」
目送了小姑子去了,沈月晗這才轉身,喜滋滋的讓紫菀下去煎藥,放才因為沈笑蕪而起的怒意也是飛到了天外。想着這些藥喝下去不久就能有小猴子,沈月晗歡喜得很,更堅定了要為自家小猴子清掃乾淨搶爹爹的小三的決心。
這麼想着,沈月晗回到屋中,重新抱了個手爐,美滋滋的看起書來。純儀帝姬府之中如此閒適,東宮之中卻沒有這麼平靜了。
安親王進宮在皇帝面前說沈笑蕪願意為妾的時候,沈璉原本在向皇帝稟報政事,聽說如此,也就只取得推了出去,退出去不久,皇帝便勃然大怒,然後……瞞也瞞不住了。
想到那個不知羞恥的堂妹,一向以溫潤示人的沈璉唇邊勾起冷笑來,縱使仰慕,但那始終是沈月晗的夫婿,何況也沒有堂堂一個王姬自請委身他人做妾的道理,自己不要那份顏面,還要累得皇室也跟着沒臉。沈璉擱了手中茶,若是他,他一定會讓沈笑蕪變成大齊第一個被圈禁的王姬。
顧染霜與沈璉大婚多年,極為清楚他的秉性——看着溫潤如玉,實際上心機深沉如海,先不說為君者自然是以皇室顏面為重,光是沈笑蕪瞄準的對象就不對。
沈月晗可是沈璉嫡親的妹子!長樂死後,沈璉一直將這個妹妹看得跟眼珠子一樣金貴,何況夏侯昊是沈璉的一大助力,這於公於私,沈璉會讓沈笑蕪如意才有鬼。
也不想管腹黑的太子爺到底想什麼了,太子妃殿下坐在他身邊,笑得燦如春花,又將目光轉向當陪客的自家弟弟:「亦寒,聽說前些日子,你入宮與母后說了些話?」
「是,皇后娘娘抬愛,原是臣的福氣。」顧亦寒笑着,又看向自己笑得溫潤的姐夫,渾然沒有剛才的陰冷,心中暗嘆這位爺還真是喜怒不形於色,「皇后娘娘雍容華貴,實乃天下之母。」
沈璉看着顧亦寒,沈珪死的時候,他已經十歲了,自然知道眼前的小舅子與沈珪性子像了九成,再想想皇后與瑄儀貴姬的矛盾,蹙了蹙眉,又舒展開來:「母后一貫是慈愛的,喜歡你自然是你有過人之處。」說罷,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對身邊薛慶林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笑嘻嘻的俯下身子,聽沈璉在耳邊吩咐幾句,臉色微微微僵硬,旋即又笑得眉不見眼的:「奴才知道了,一定會將這事給太子爺妥帖的做好。」沈璉只是輕笑,也不說話。
薛慶林出門的時候,走路都是帶着風的。恪安王姬這回,可真是惹到了不該惹的人頭上了。
當夜無話。
第二日早上太陽升起的時候,京城的大街小巷都在瘋傳一件事——恪安王姬不顧皇室體面,竟然開口自請做妾,惹得安親王被皇上好一通責罵。此事在京城之中頓時掀起軒然大波,還沒等這一浪潮過去,又是一個消息爆出來,說是恪安王姬竟然思慕起自家姐夫夏侯昊,全然不顧了自家堂姐。
不過半日,流言欲傳愈烈,連純儀帝姬不日前才被恪安王姬氣得小產之事都傳了出來。安親王府頓時成了眾矢之的,御史們生怕慢了一步讓皇帝覺得自己尸位素餐,紛紛上奏彈劾。
安親王差點被這閨女氣昏過去,料想也是沈月晗出手的。面對皇帝陰沉的臉色,安親王在勤政殿上幾乎要一頭觸死以證清白,還是這場流言的男主角夏侯昊出手制住了他,這才避免了流血事件。消息傳回安親王府,叫原本就亂作一團的王府之中更是籠罩上了一層陰雲。
沈笑蕪聽着這些話,心裏苦澀酸泛不是滋味,又見王妃不住的抹淚,心中雖是覺得自己沒錯,但還是哭了起來。王妃見女兒哭了,猛地抱住她:「我可憐的孩子,你姐姐如此,是要斷你後路。這種話傳了出去,誰還敢要你?純儀、沈月晗這是要將你往死路上逼啊——」
沈笑蕪哭着冷笑起來,這位堂姐,她果然是低估了!這樣的話傳出去了,安親王府在滿京的王公之中,再無立足之地!
這廂沈笑蕪恨得咬牙切齒,那廂純儀帝姬府之中,沈月晗也是滿腹狐疑,對上夏侯昊似笑非笑的眸子,咂了砸嘴,底氣也沒了:「不是我……」
夏侯昊也不說話,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沈月晗被他看得心裏不自在,仰脖喝了藥,放下藥碗見他還看着,小爪子撓着他的手:「昊哥哥,真的不是我。」
沈笑蕪不要臉說要作別人妾侍的消息是她傳出去的不假,但要是說沈笑蕪非要作夏侯昊的妾侍,那不是逼着夏侯昊要收了這個名節盡毀的恪安王姬?沈月晗自認自己還沒蠢到那個地步,思來想去,會做這事的只有兩個人——要麼沈璉,要麼皇后。
沈璉是太子,又是沈月晗嫡親哥哥,自然有實力也有動機;而皇后……楊家可不是因為出了個皇后才昌盛的,楊家本就是大齊的望族,從太/祖開國到現在,連太傅和丞相都出了好幾位,足以見得楊家的昌盛。
越想越覺得一定是皇后陰了自己的沈月晗,心裏怒火直直的就往上沖,這不是成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要是最後真成了夏侯昊不得不收了沈笑蕪,那她上哪裏喊冤去?
正想着,卻聽屋外傳來小太監的聲音:「純儀帝姬,皇后娘娘請帝姬進宮去。」
沈月晗一愣,跟夏侯昊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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