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浮圖
這一切一切超出所料,恍惚間自己似是回到了淵山,告訴師尊自己要去南荒取石鑄劍;又仿佛自己似去了太初,目里一片黑壓壓鮫奴身影,婉拒了太初長老好意;又仿佛自己被一群人追殺,最後也是墮入那萬頃碧濤中,被一人所救,逃出生天。
傅少棠霍然驚醒,發現自己竟然已不在那片纏人河水之內,此刻自己身在一山洞裏,猶自聽得到那哭嚎狂風。
這是……有人救了他麼?
似曾相識一幕,只差萬頃碧濤。
這小小山洞,幾讓人以為重回隕星川下。
他慢慢坐起來,環顧四周,卻發現只有自己一人身影,卻不知道是何人將他帶到了這山洞之內。長劍握在手中,終於讓他心底稍稍鎮定。此刻四肢酸軟,丹田空空,他心知在船上時自己耗費太多精力,因此並不奇怪,只是勉力運起心法,調動起一絲真氣行走經脈。
他此刻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因此不敢貿然運功,只小心翼翼地將真氣行走了一周天,待得全身衣物干透方才站起來。
然而直到此時,卻依舊無人入內!
山洞外狂風大作,暴雨未歇,傅少棠驀地想起來自己失去意識前見到的那個人影,此時可以確定對方是救他的了,卻不知為何不肯出現。
他猜不到那人想法,但既然自己被放在了此處,當是安全的。此刻不能出去找人,他當下就盤坐在山洞裏,運起心法療傷。
第二日天色慘澹,風雨翻滾,猶未停歇。傅少棠行功醒來,走到洞口,腳下似乎踢到了一物。低頭一看,卻是個油紙包,包的嚴嚴實實,也不知道裏面放的什麼。
他打開一看,裏面竟然包着四塊方糕,碼的整整齊齊,雖然被磕壞了邊角,仍然散發出誘人清香。
昨日變故之後尚未進食,他確然飢腸轆轆,這包糕點無疑雪中送炭。這山洞;里只有他一人,可以肯定這是送給他的。
然而究竟是誰,救他於驚濤駭浪,卻不願現身?
傅少棠略作思忖,將糕點原樣包好,自己閉眼假寐,實則全副身心都寄托在了洞口。
從早上直到天色將暗,也依舊無人現身,恐怕那人無意與他相見——
然而那人既然送來吃食,必然是希望他安好。
這一江波濤,想來就算那人熟知水性,想將他救出來,亦要花費一番力氣。
傅少棠倏爾一笑,若他猜得不錯,遲早,那人是要出現的。
半夜裏,雨終於小了些。於淅淅瀝瀝雨聲中,傅少棠忽而捕捉到輕微腳步聲,登時精神一震。
那人極是小心,藏匿在洞口處許久,都未曾進來。傅少棠閉眼假寐,過了許久,那人見得山洞中沒有動靜,終於小心翼翼入內。
腳步極輕,難掩虛浮,呼吸極細,難掩孱弱。
綿密雨聲幾乎將他的行跡掩蓋,若非傅少棠早有準備,恐怕真的要錯過。
那人緩緩探步到山洞中,卻在離他有十步距離處止了腳步。
一時唯余雨聲淅瀝,那人再無動作,然而傅少棠心中有莫名直覺,那人就是在看他。
良久,忽的聽到幽幽嘆息聲。
&的不過來?」
風雨里驟然有男聲划過,切金碎玉般將蕪雜剝離開去,唯余這一方天地,兩人對立。
那人吃了一驚,忙不迭地想要退後,然而身後只有一方堅硬石壁。
管錐之地。
避無可避。
月光幽冷,依稀勾勒出少年身形,他甚至能捕捉到少年面容上苦笑嘆氣:「傅公子。」
這般無奈的樣子,與他印象中百折不撓的少年相差甚遠。
而這般狼狽的模樣,卻與他記憶中一般無二。
&救了我。」
萬般篤定,而少年一言不語,分明默認。
&不願現身?」
不過簡單問題,卻仿佛將少年逼至死角。他甚至看到少年驀地扣起的手指,連頭顱也半垂了下去。
短暫靜默後,他終於聽到低低聲音:「挾恩圖報……我不願這樣。」
都說滴水恩,湧泉報。而這少年卻說他不願挾恩圖報。
傅少棠幾乎不知心裏如何做想,他從未想過少年的回答竟是這樣,如此的出乎意料。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