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道人 第五十章 螻蟻的仰望 (求收藏)

    如今所在的石洞不知有多深，似乎是那座山峰最底層的所在。

    有着文水真人最珍貴的上半身殘軀存在，這石洞周圍瀰漫着一股讓常人窒息的氣息，幸虧沈良本曾是內宗道人，才能自如的在這些地方的行走着。

    轉了沒多久，沈良便走到了文水真人方才所說的洞府。那處蘊藏了極其濃郁純正靈氣的洞府，在洞府的石門前用被文水真人內宗符文寫上了一道禦敵的陣法，如今不知被誰給破壞掉了。

    「找死！」一道文水真人的怒吼聲，從那洞府裏面傳了出來。

    那道怒吼聲裏帶着一絲焦急與不安，明確的顯示出文水真人如今已被逼到了窘迫的境地。這讓門外的沈良心中一驚，連忙示意清檸緊緊站在自己身旁，這便推開洞府外的石門進去了。

    洞府里的情形，果真如沈良所預料的那般，文水真人被李修文那幾名儒生給逼到了絕境。

    整個洞府十分的寬闊，文水真人直接化身成巨人與李修文等人戰鬥着。即便如此，甚至在化身為巨人的文水真人頭頂上有一道淡綠色的法寶盤旋着，不斷對着周圍施展出威力驚天的刀法來。但文水真人如今身影也是狼狽不堪，苦苦守護着身後那上半身殘軀。

    至於李修文等人，則是祭出了一本金色書典，將那本書典展開在空中後，便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文字。縱然那淡綠色法寶威力巨大，每射出一道白光，便將周圍數十里內的一些存在摧毀，但它打到金色文字後，瞬間就被那些金色文字消弭於無形。

    反倒是那一排排的金色文字，不是的在空中幻化而出，向着面前龐大身軀的文水真人打了過去。即便是有至寶護身，文水真人應對起那金色文字來也頗為吃力

    「金身尺？」雖然那法寶有些暗淡了，但沈良立馬叫出那法寶的名字，轉而面色凝重的看着李修文等人所祭出的那本金色書典。

    金身尺在化外宗算得上一樣有些威力的至寶，只要擁有此至寶便讓化身巨人戰鬥的內宗道人身外多出一道金盔甲身體來，並且能釋放摧毀周圍一切的道術來。這至寶雖是黯淡無光，威力不知減少了多說，但竟會被那儒家的金色書典給死死的壓制住。

    就算這金色書典是儒家聖賢的遺物，也不可能有如此大的除非。除開那金色書典並非其他聖賢遺物，而是近百年來那幾名連內宗道人也不得不重視的那三名聖賢留下的，而是他們留下的唯一遺物。

    此刻，一旁的清檸扯了扯沈良的衣袖，給他打着眼色，示意向着那名唯一的女儒生看去。

    沈良稍一觀察，臉色不由得一變，這才明白一切的關鍵所在。

    那本金色書典並非是由李修文支撐起來，而是那安靜站在一旁的李語琦所操縱的。在她體內散發着一種自己未曾見過的氣息，那氣息與金色書典十分的契合。所以她能夠隨意的操縱金色書典，讓它抵禦着內宗至寶的攻擊。

    「啊！」突然，抵擋不住金色文字連續攻擊的文水真人，他拼盡力氣一聲怒吼，便要積攢全身的力量做那最後一搏了。

    變化出的巨人將那全部的力量聚集在右拳之上，帶着一股要將此地洞府以及那整個山峰全都給毀掉的力量，只是向着面前的金色文字狠狠砸下。至於他頭頂的金身尺，便也積攢出一道恐懼的白光，向着那金色文字打去。

    那是最純粹的力量對拼，拳頭與金色文字最直接的較量。

    即便是沒有一絲的力量外溢，文水真人化出的巨人將所有力量聚集在拳頭，但這洞府周圍的天地卻也承受不了如此恐怖的內宗力量。

    轟的一聲驚天巨響，在這洞府內響起。

    僅僅是那一拳附帶的力量，便也足以將此地洞府所在的整座山給給摧毀掉。當拳頭轟上那金色文字後，兩者間的勝負還未決出，這洞府四周的石壁上出現一道道七八尺寬的裂縫，不斷的向上蔓延而去。

    僅僅是眨眼間，那那無數道裂縫便擴散至整座大山，還有些巍峨的山便被相撞的餘力直接給轟散。自洞府以上的所有東西，那些原本石壁大地，在那瞬間被轟成一塊塊的泥土碎石。在那餘力的繼續作用下，這些東西就變成塵埃一般的存在。

    當上面的一切都被餘力毀壞後，此地洞府就直接暴露在整座群山之中，真真的冷風向着沈良等人所立之地吹來。

    「不可能！你們不過是螻蟻而已，這世間最卑微骯髒的螻蟻，怎麼可能擊敗我！」文水真人驚恐的睜大雙眼，不甘心的怒吼起來。

    那拼盡全力的一擊，結果沒有太大的懸念，文水真人敗了！文水真人不僅僅失敗了，而且敗的非常徹底。

    不知道是莫名的巧合，還是當年那道藏於陰影中的黑影的刻意譏諷，文水真人此次失敗的模樣與一百多年前那次一模一樣，無法辨明是否是無意間形成這模樣的。

    那文水真人化出的龐大身軀，再一次被人從中間斬斷了，被面前那一半的金色文字齊齊的攔腰斬斷。

    至於李修文等人在文水真人那猛烈的一拳攻擊之下毫髮無損，他們所依仗的金色文字雖失掉了一大半，卻是依舊堅挺着。

    「來此地前，我從未見過任何內宗道人的面目，對於你們這些內宗道人卻是厭惡的要死。跟我們一樣的世俗之人，不過是吸納了所謂的靈氣，便自以為高我們一等，能夠隨意主宰我們的命運。」沈良站在金色文字後，雙臂上怪異的符文顯得格外顯眼，這時帶着愉悅的語調說道，「如今我一想到自己剛親手殺死你們這群讓人厭惡的存在，我就覺得十分的開心。那可是抑制不住的愉悅，你若是不介意的話我想要在此地大笑起來。」

    「哈哈，果然是骯髒卑微的世俗螻蟻，見識真是淺薄愚蠢。你若是想要開心笑的話，恐怕是沒有機會的，我可並非真正的內宗道人。」文水真人化出的巨大身軀漸漸的崩潰，他本人也恢復之前神魂的狀態，「你方才殺死的，在內宗不過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存在。這名存在成年起便嚮往着道門內宗，在歷經諸多磨難才看到那一絲微弱的希望，至今也想要成為內宗倨傲道人的存在。」

    「真正的內宗道人，豈是你這種螻蟻能夠撼動的。從始至終，內宗道人都是這個世界的主宰，是站在飄渺福地睥睨你們這些螻蟻的存在。他們隨意一句話，便能讓你們這弱小的世界災難頻繁。他們隨意動一動手，便能將你們全都捏成歲末。」

    「不管你們這些螻蟻如何掙扎，就算你們這些螻蟻如何幸運的擊敗了我這個微不足道的存在，你們永遠都只是那骯髒卑微的螻蟻，不值一提的存在！」

    化出的巨人身軀，就在頃刻間崩毀了，文水真人便也露出了他本來的面目，身着化外宗道袍的內宗道人。他漂浮在半空之中，即便是如今的神魂顯出一道道的裂痕，即將在不久後消散於天地間。他也帶着那種倨傲的神態，如看着腳下塵埃螻蟻那般睥睨着，臉上依舊保持着對下面那些儒生的鄙夷。

    縱然失敗，縱然是死，內宗道人也從未低下過驕傲的頭顱。即便文水真人並非內宗道人，而是一生嚮往內宗道人的存在。

    「螻蟻？不管你這道人是不是真正的內宗道人，這話還真是狂妄的說法！」李修文對於文水真人臨死前的神情很不滿意，冷笑一聲說道，「你可知道，主宰這世間的從來都不會是你們這些噁心的道人，一直都我們這些螻蟻。我們雖然卑微弱小，但世間總會有幾隻超脫一切的螻蟻存在。」

    「這幾隻螻蟻，不甘心世間就這樣扭曲的存在着，內心渴望着最終能夠讓世間獲得真正的公正。然後這幾隻螻蟻在不懈的努力下，終於成為了強者，雙手能夠觸摸到那原本遙不可及的天空。正是這幾隻不甘心的螻蟻，狠狠的咬了你們這些噁心的道人一口，讓你們感到了疼痛，讓你們面色驚恐心中充滿了驚恐，使得你們不得不低下頭來對這幾隻卑微的螻蟻膽顫。」

    「這才是主宰這世間的存在，即便是螻蟻也是主宰世界的螻蟻！」

    「我如今所依仗的這本金色書典，便是你們口中所謂的螻蟻留下的。那只在你們眼中卑微弱小的螻蟻，可是當初親手斬下你們內宗道人至高的聖者之一的螻蟻，讓你們惶恐不已害怕的螻蟻。」

    聽到李修文提起那名所謂的螻蟻，神色也是不由得有些恐慌，但隨即便有些驕傲說道：「沒想到這金色書典，竟是那位大人所遺留下來的東西。最後死在那位大人遺物之下，那我文水真人便死得不冤了！」

    說話時，文水真人的魂魄變得逐漸暗淡了，那是神魄將要消散的徵兆。

    臨死前，他依舊是那般倨傲。站在半空中，他輕蔑的看了一眼下面幾隻螻蟻，便將頭高高的仰了起來。這世俗間，除開內宗道人能夠讓他直視外，便再無任何生靈值得他在死前多看上一眼。

    所以，如今唯一有資格讓他直視的，便只有這一方天地了。

    直視着頭頂的天空，他將全身最後那點僅剩的力氣攢起來，對着頭頂的天空大喊起來。即便是死了，他在死前也要讓自己那傲慢而又無敵的聲音在這方天地內依舊存在着。

    「吾，文水真人，在這骯髒的世俗間作為神明存在着，那是世俗間無人能及的神明。」

    「但讓吾驕傲的，卻因為吾是真正的內宗候補的道人，是距離內宗道人一步之遙的存在。對吾而言，這是比世俗卑微骯髒螻蟻們膜拜的神明更為崇高的存在！」

    「此生，無論如何坎坷，吾已經無悔！」

    「若有來生，吾還要拜入宗門，吾還要經歷歷練，吾一定要成為內宗道人，真正的內宗道人！」

    漸漸地，文水真人的神魂變得虛幻了，最終消失於這天地間，仿佛他從未存在過一般。如今還唯一存留的，便是他拼盡最後力氣說出的那番豪言，反反覆覆的在這一木生山河內迴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