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帝」霍離殤變作黑色凶禽,展開幾丈長的翅膀,飛翔於幽暗的半空,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感受着太古洪荒的蒼涼與蠻莽。
這是從未有過的體驗,帶着不同尋常的美好,夜帝心潮澎湃,對這裏充滿了熱情,幾乎忘記了離殤。
他躲避着金鰲島之人,但並未繞過可能存在的荒獸仙禽,不僅如此,反倒小心翼翼靠攏着一處方圓幾百里的湖泊,這裏水泛幽黑,寒氣瀰漫,明顯藏着某個強橫存在。
吼!
突然之間,湖水鼓盪,仿佛煮沸的開水,不斷冒着氣泡,龍吟之聲貫通雲霄,震得夜帝真靈搖動,法身顫慄。
嘩啦,湖水掀浪,漩渦自生,朵朵水花簇擁着一個碩大的龍頭探出。
此地竟然盤踞着一條真龍!
金色雙眼,擺盪龍鬚,片片「鱗甲」,盡數映入了夜帝眼帘,磅礴而凶厲的氣息宛若成形,真實不虛,壓得夜帝身上冒出了一層幽暗,最深最沉的夜空浮現,「吞噬」了一切異常。
與之前路遇的仙禽荒獸不同,真龍不是遠遠望見,而是近在眼前,霍離殤險些便被發現,但他也藉此肯定了此乃真龍,不用懷疑是幻術或其他手段製造,換句話說,此地多半是太古洪荒的碎片衍化。
這是夜帝想要證實的事情,是他脫離隊伍的原因之一。
「大梵夜」與黑暗融合,真龍吼了兩聲,沒有發現,又鑽回了深湖。
水面搖晃,漸漸平滑如鏡,夜帝悄然遁出了湖泊範圍。
證實荒獸仙禽不假之後,他開始尋找可以留下後手佈置的隱秘之地。
飛了片刻,夜帝眼前一亮,看到了一片荒野,這裏佈滿了各種恐怖的氣息。似乎是強橫荒獸來往的道路,本身則貧瘠不堪,無有特異,沒誰劃做地盤。
「最開闊最一覽無遺最來來往往。也就最容易被忽視……」霍離殤極目眺望,小心落下,停在了荒野之上相對沒那麼多恐怖氣息殘留的地帶。
幾根雜草鑽出灰石裂縫,昭示着生機的蓬勃,而不遠處立有一尊鳥頭人身的石像。與別的地方相仿。
夜帝沿路皆能看見類似石像,猜測是金鰲島對先祖與圖騰的崇拜產物,並無任何禁法暗藏,無需太過在意。
他右手伸出,按在千幻面具之上,緩緩往外抽動,生生拔出了一道黑影,虛幻模糊的黑影,有着夜帝微妙氣息的黑影!
這道黑影與心靈世界精神天地有着幾分相仿,並不存在於真實。但與外界某個真實的事物隱隱勾連。
黑影順着雜草落進灰石縫隙,如同雨水澆灌了此地,滲透融入,再無蹤跡。
夜帝手中印決暗捏,臉上「千幻面具」變化連連,最終定格在了一位有着少許本尊氣息的臉龐之上。
微妙聯繫建立,霍離殤按了按「千幻面具」,再次化作凶禽,飛向法身隊伍。
能以天仙為使者,金鰲島島主必定不凡。夜帝不敢有任何輕視,所以只在初入金鰲島時留下佈置,然後匆忙匯合,免得距離拉近後。在島主面前再無秘密行動可言。
「等等打聽一下剛才擅長變化之道的法身是誰……」霍離殤暗自想道,遁入了黑暗。
…………
韓廣變作金鰲島使者,不大搖大擺也不畏畏縮縮地向着東方前行。
就在這時,有龐然大物忽地躥出,儼然是一條九頭怪蛇!
蛇身長達百丈,通體赤紅。粗如池面,覆蓋着一層幽藍透明的鱗片,九個頭顱則噴吐着水火,發出嬰兒啼哭般的聲音,讓人內心本能發緊,乃上古荒獸九嬰。
據傳有的九嬰能打開靈智,化身妖族,曾經有強橫妖神便是九嬰真身。
這條九嬰瞬間靠攏了韓廣,但一人一獸卻擦身而過,像是處在不同的天地或者不同的片段當中,難有交匯!
當你看見日升時,我在欣賞明月,不在一個時間,自然沒法「交流」!
韓廣越過了九嬰,右手微微張開,露出一直攥着的事物。
這是一片古樸滄桑的青銅,其上流淌着小截虛幻長河,歲月不改,時光永逝,正是韓廣得到的那小片「東皇鍾」!
「東皇」太一縱橫於太古幾個紀元,稱雄於洪荒年間,甫入此境,韓廣就察覺東皇鍾碎片與這太古洪荒殘留產生了微妙感應。
蒼莽之感瀰漫,韓廣體悟着洪荒,循着奇妙感應,繼續往東方潛行。
…………
時而為夜空,時而為荒野,時而化作巨樹,時而變成荒獸,孟奇盡展八九玄功的神妙,有所目的般往着東邊偏北的方向隱遁。
剛踏入這片太古洪荒碎片演繹的金鰲島天地,他便心血來潮,湧現宛若幻覺的詭異感應,似乎洪荒深處藏着與自己有一定關係的事物,不知是人是鬼是妖魔,還是神兵、法寶或功法。
比如青萍劍?
洪荒天機隱匿模糊,準確推衍難度極大,光靠詭異感應,沒有微妙聯繫,孟奇自覺把握不超過五成,但他靈機一動,傳音詢問了天命道人:
「前輩,命中注定我該往哪個方向去?」
他這個問法很巧妙,對認為世事結果早已註定的天命道人而言,正可以展現理念與道路,如果直接問「該不該去怎麼去」,天命道人多半只會回答「結果註定,何必糾結?」
天命道人愣了愣,最終回答道:「命中注定你會選擇東北往北,更詳細的發展與結果,老道修為尚淺,還看不出來。」
確定了方向,孟奇藉助詭異感應悄然遁走,隨着距離的變近,那種呼應之感漸漸加強,不再如同幻覺,若有似無。
突然,時空變得遲緩,一條人面蛇身的燭九陰從高空降下,直往孟奇所在。
祂目光略微變化,打量着四周。這裏似乎有陌生的感覺?
不遠處是熟悉的湖水,湖水清澈,映照出了自己的身影,蛇身通紅。人面滄桑,雙眼開合間寒暑交替。
正常……這條燭九陰未開靈智,想法簡單,見沒有詭異,晃動着尾巴。飛向了西側深處。
等到祂遠去,湖水忽然發出嘩啦之聲,鑽出了另外一條燭九陰!
原來剛才那條燭九陰看見的不是自身的水中倒影,而是孟奇刻意模擬變化,調整了左右的身影,以此瞞天過海!
「這片洪荒真是處處危險……」孟奇緩緩吐了口氣。
經歷了幾次狀況,靠着功法玄奇強橫,孟奇終於抵達了「詭異呼應」來源之地。
這是一座高樓,看不到頂部的高樓,它鑽入了夜空。仿佛伸手能夠摘星。
高樓的四周分別站着羽衣星冠的金鰲島之人,皆是氣息磅礴強橫之輩,更有一位法身之內洞天已成的天仙,
遠一點的地方,有一頭小山般的白色巨豬哼哼唧唧啃着奇花異草,儼然又是一頭恐怖的荒獸。
孟奇躲在附近的荒蕪山丘背後,觀察着高樓的狀況,體悟着自身與樓中某個存在或事物的詭異呼應。
裏面究竟藏着什麼?
突然,他心頭一動,危險預感迸出。
一道流光正劃破天際。直奔荒蕪山丘,似乎要越過這裏,抵達摘星高樓。
「從這個方向望來,山丘背後一覽無遺。很容易被發現,若是變化躲避,則又會引起高樓周圍守護者的察覺,而一旦被發現,會遭遇天仙加地仙、人仙的圍攻……」孟奇明白當前狀況,念頭一轉。之前觀察的種種情狀浮現,已然有了計較。
他搖身一變,化作蚊蠅,猛地飛了出去,一下便趁白色巨豬啃食吞咽的動作鑽入了它的嘴巴,進入了胃袋!
四周酸液噴來,孟奇變回自身,體泛淡金,不動分毫。
孟奇從荒蕪山丘背後飛出時,守衛着摘星高樓的天仙似有察覺,目光投射了過去,但毫無發現,只有貪婪進食的荒獸和前來輪值的同伴。
等待了一陣,確認外面平靜後,孟奇正待鑽出,忽然察覺毫毛分身即將抵達金鰲島使者口中的「碧游宮」,假冒偽劣的碧游宮!
「不知島主深淺,若是被發現分身虛實,很容易引發衝突,只能暫時按下這邊之事,先應付金鰲之宴……」孟奇善於決斷,想到做到,運轉無極與道一,藉助因果聯繫,於剎那間將本尊與分身對調。
分身進入白色巨豬胃袋內,迅速被消融。
…………
「夜帝」霍離殤留下「黑影」的地方,鳥頭人身的石像忽然「活」了。
這尊石像扭曲蠕動,漸漸變作了「夜帝」的模樣,就連氣息都別無二致!
……
韓廣遠去,背影消失在夜空裏,那條與他擦身而過的荒獸九嬰猛地收縮了身體,瀰漫出氤氳,製造了好大一片迷霧。
迷霧緩慢消散,裏面走出了另外一個韓廣,左手同樣長有六指的韓廣,目光幽深看向東方。
……
白色巨豬沒有察覺胃袋內的變化,摘星高樓緊閉的大門突然打開,走出了一道青衫身影,容貌俊美,鬢角斑白,儼然便是又一個孟奇!
…………
宮殿樓榭數百間出現於孟奇和陸大先生等人眼中,他們在天仙使者引領下穿過了這片華麗的地帶,抵達了一座巍峨宏偉的道宮,匾額深沉,用上古篆字書寫着「碧游宮」三個字。
上古篆字?這是在侮辱「碧游宮」啊……孟奇暗笑仿製品的偽劣,半點沒有想過自家的玉虛宮更山寨。
剛踏入「碧游宮」,孟奇眼前忽然一亮,看到了一位難描難述的絕色女子。
她的美與顧小桑、江芷微、阮玉書等都不相同,自有特色,嫵媚絕倫,而且處在生命的最巔峰,綻放出了最耀眼的光彩,看得夜帝目光灼熱,移不開眼睛,似乎欣賞到了最大的美好。
這女子高踞主位,杏臉桃腮,目似秋水,含情脈脈,仿佛蘊藏着萬千話語,艷光就像真正的光芒,照亮了整座大殿。
看見孟奇等人進來,她嫣然一笑,如同九天仙女走下瑤池,聲音像是含糖,嬌嬌道:
「妾身蘇妲己,見過各位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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