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聞雜談 第111章 （八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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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結束才是新的開始。

    &nb大雪紛飛，落地無聲，然而幽靜的山峰上還傳來一聲低低的嘆息,那是白雪深處,一株海棠的嘆息。

    &nb很多年後聶小倩第一次聽花妖講訴她們的結局時也是發出這樣低低的嘆息。

    &nb「所以換骨丹沒有咯真是可惜呀……」

    &nb聶小倩喃喃自語,仿佛剛才的感嘆並不是因為那對可悲的戀人,而是因為絕世神丹的消失。

    &nb花妖點頭。

    &nb「真的消失了嗎」

    &nb聶小倩眯起鳳眼,狐疑的看着花妖。

    &nb花妖挑眉,「你不信」

    &nb「我不信。」

    &nb聶小倩輕飄飄的飄到阿槐枝頭坐下,靠着一團樹葉輕飄飄的說出這句話。

    &nb「我不信一代傳奇神藥就這樣沒了。」

    &nb她扯着阿槐的葉子,一片一片的往下扔,「我不信就這樣沒了,就這樣沒了算什麼啊這個誰碰誰倒霉的禍害。」

    &nb嫩葉從頭頂飄落,花妖緩緩撐開一把百骨傘,擋住被聶小倩扯掉的那些樹葉。

    &nb是啊,怎麼可能沒了呢當年他看見蒂娜把化骨丹拿在手上,然後「咻」的一下就被封印了,只要有緣人出現,換骨丹還是能再現的。

    &nb可是這種事即便是面對聶小倩,他也只能選擇緘口默言。

    &nb要知道當年在面對黑山老妖那場戰役里,受傷的可不是白如風一個,聶小倩為了阿槐也幾乎殞命,後來為了活命不得已瞞着阿槐每晚出去吸食男人精魄。而自己也受了很嚴重的情傷,修養了大半輩子還沒養好。

    &nb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換骨丹。

    &nb那可真是個害人不淺的東西,但同時也是承載了很多美好相思的東西,換做誰都不忍心把它銷毀。

    &nb「沒意思。」

    &nb聶小倩如蛇一般,順着阿槐的樹幹游到花妖身邊,繼續發問:「那……那個討人厭的道姑呢小丫頭都死了,她都不怎麼傷心,果然心如鐵石,無情得很吶!」

    &nb聞言花妖白了她一眼道,「難道你不知道有句話叫做心如死灰」

    &nb一寸相思一寸灰。

    &nb聶小倩啞然。

    &nb「好吧,那她最後怎麼了故事到這裏就完了」

    &nb「最後啊……」花妖拉長了語調,帶着無限惋惜,繼續訴說。

    &nb蒂娜當日在眾目睽睽之下跟着一個女妖離開無疑成為當時最熱門的話題，有人說蒂娜是為了換骨丹而去，也有人說她是為了美色而去逍遙夠了就會回來，更甚者還說他們的國師其實是和女妖私奔了。

    &nb就在大家都逐漸淡忘這件事，覺得蒂娜不會再回來時，而她又意外的出現在了皇城外。

    &nb這一次大家更震驚了，如果說離去時是個風華絕代的女人，回來時就是個雞皮鶴髮蒼老的婦人。若不是她身上的那華麗的衣物和精緻的配飾，誰也沒有膽量把她和出走的國師聯繫在一起。

    &nb是的，他們的國師回來了。

    &nb只是這次回來的是一個廢人，不帶一絲靈力的廢人。

    &nb大家又好奇起來，國師曾經最引引為傲的無上靈力到底去了哪？

    &nb沒有人猜得出這個謎的答案。

    &nb只知道蒂娜回來後在皇城外跪了七天七夜,終於求得見君王一面,就在大家都以為蒂娜是來為自己求命時她居然說了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一句話。

    &nb「臣自知罪無可赦,只求一死。」

    &nb然後是長久的沉默，蒂娜一直耐心的匍匐在地上，沒得命令不敢起身，不知過了多久才紗幔之後傳來冷冽的聲音。

    &nb「你的靈力修為都散去了」

    &nb蒂娜再度叩首,「臣有罪,但求一死。」

    &nb「呵呵,你的確罪無可赦,那你說說你要怎樣死才可將功抵罪」

    &nb蒂娜就算是失去一身靈力成為廢人,就算她以卑微的姿態跪在地上,也依舊帶着一股從容不迫的氣質。

    &nb「臣失職,按律該懸首問斬,臣死後王可取臣首級獻給中原皇帝,當可消去中原皇帝的怒氣,臣雖有罪,但好歹也是堂堂天竺國師,王送他這樣一份大禮相信他也不會再提起兵之事。」

    &nb紗幔之後傳來冷笑連連。

    &nb三日之後,聖旨下:國師蒂娜,不司其職,有辱國體,罰其斬首示眾,屍身暴露荒野,凡天竺子民,不得為其收屍,為其超度亡魂，違者當以同樣刑法實行連坐懲罰。

    &nb聶小倩聽到結尾時,心裏惻然,原來最無情的不是蒂娜而是帝王呀……

    &nb分首異處，死後還不得殮葬，這其中的痛苦她是再清楚不過了——就是作為孤魂野鬼遊蕩於三界之內，不得輪迴轉世，除非靈魂得到超度屍首得到殮葬。

    &nb唉……帝王真是無情又可怕的存在，得罪誰都別得罪手握重權的人。

    &nb「小倩……」花妖看着她,「你的想法好奇怪,帝王無不無情並不是重點呀!」

    &nb「怎麼」聶小倩側躺在樹幹之上,隨手拈來一片樹葉叼在嘴裏,有些含糊不清說道:「難道我該同情蒂娜還是同情那個小白虎」

    &nb「難道不是嗎如風去投胎，蒂娜不得善終不能入輪迴，她們註定要生生世世都錯過了。」花妖

    &nb反問。

    &nb「可是，你不就是有機會了嗎？」聶小倩挑眉，「我想你不會讓蒂娜永遠做幽魂野鬼的。」

    &nb「你最近不是天天躲在屋裏念佛經嗎？想必你已經把她的屍首帶回來收殮了吧？」

    &nb花妖語塞，不錯，全被聶小倩說中了。

    &nb聶小倩呵呵一笑,惡作劇似的把葉子吹到花妖臉上,「你們呀，一個兩個都是大傻瓜!偏偏和自己過不去,早告誡過她們人妖相戀必遭天譴！」

    &nb「小倩你錯了。」

    &nb花妖若有所思道：「人妖相戀不一定遭天譴，白如風已得蒂娜畢生功德轉生王侯世家，她再也不用做妖，求仁得仁，怎麼會是天譴？至於蒂娜……」

    &nb他嘆了口氣，其實在她決定跟着白如風離開時就已經破了自己的誓言了——至死不得踏出佛窟,一生一世守護天竺，有違誓言，否則必遭天譴！

    &nb花妖心中酸澀，再也說不下去，聶小倩善解人意的拍拍他的肩，兩個人就這樣並肩坐在枝幹上，心裏想着各自的心事，沒有多久，太陽便滑下山頭。

    &nb「呀,天黑了!」

    &nb聶小倩驚呼一聲,拿出隨身攜帶的梳子和鏡子開始整裝。

    &nb「你又要去采陽補陰了嗎」花妖問,「餵,你不要這麼猖狂好不好山腳蘭若寺里的和尚都要被你吸光了,再這樣下去都沒有人敢住在這附近了,阿槐長蟲子就沒人給她治療了。」

    &nb「她麼」聶小倩頓了頓,目光突然幽怨起來,「她那麼遲鈍,就算長了害蟲她自己也不會發現的。」

    &nb這……活脫脫的就是一個怨婦形象。

    &nb花妖不敢再接話。

    &nb「那小白虎雖然蠢了點,但卻說了句大實話。」

    &nb聶小倩彎腰,雙手扯着裙擺,硬生生的撕了一條岔口出來,一直開叉到大腿,修成細白美腿就在裙擺之下若影若現惹人遐想。

    &nb「喂喂,你要做什麼勾引男人對你來說不是小菜一碟嗎」

    &nb那雙誘人的大腿引得花妖面紅耳赤,突然脫掉自己外套往聶小倩身上蓋,「難道僧多肉少女鬼之間的競爭也很激烈還需要露腿露肉這麼拼嗎」

    &nb聶小倩卻白了他一眼,直接把他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踩在腳底,半點不領情。她從枝頭飄然而落,走到槐樹杆下,無限依戀又輕柔萬分的用嘴唇貼了貼枝幹。

    &nb「不錯,活着才能有無限可能。」

    &nb曾經月華如水,花妖站在枝幹上俯視一個深情又備受挫折的女鬼溫柔地親吻着一棵粗糙樹幹。

    &nb那一刻他對聶小倩的同情心達到了頂點,他也終於明白聶小倩為什麼要不折手段的活下去了。

    &nb聶小倩的心情突然好了起來，她牽着裙子朝蘭若寺走去,臨走前深深的望了枝繁葉茂的槐樹一眼，然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又飄到花妖面前，貼近他的鼻尖問道：「說了這麼多，我還不知道當初蒂娜救你的原因。既然不是因為愧疚，那她到底為什麼要把那唯一的一粒藥給你？」

    &nb花妖顫了一下，憂傷起來，默默的抱膝坐下，良久才道：「因為……我還不夠資格陪她一起死。」

    &nb「什麼！」

    &nb聶小倩挑眉，「陪葬還要看資格？」

    &nb她深深吸一口氣，有些氣不過：「她以為她是誰？呵呵，還不夠資格陪她死？笑死我了。」

    &nb花妖怯生生的抬眸，「很好笑是嗎？蒂娜她是那麼高傲，也只有白如風那樣高傲的丫頭才夠資格陪着她。」

    &nb「唉，小倩，為什麼我的愛會這樣卑微？」

    &nb聶小倩翻翻白眼，「有病！」

    &nb一甩長發，繼續向蘭若寺走去。

    &nb「喂喂，我哪裏有病？聶小倩你站住！」

    &nb花妖追上去，扯扯聶小倩的袖子，閒話似的說道：「我聽說有緣人進如意坊，只需要一顆心就能實現一個願望，你說你說，我能變成女人吧？小倩你有沒有什麼想要實現的願望呢？」

    &nb聶小倩不以為然，「傳說而已，誰知道如意坊是不是真的存在。再說我一顆心已經給了姥姥，幹嘛要為了一個願望糟蹋自己唯一一顆心？」

    &nb「那小倩小倩，你說我若是許願讓蒂娜愛上我，能不能實現呢？」

    &nb「……」

    &nb「小倩小倩……」

    &nb「哎呀——」聶小倩突然停住，瞪大了眼睛，素手遙指花妖后方，「看那，那人長得好像蒂娜！」

    &nb花妖激動萬分，「哪裏哪裏，我來看看。」

    &nb可是幽黑的道路空空蕩蕩，除了斑駁樹影，根本找不到半個人影，哪裏又有和蒂娜長得相似的人？

    &nb再回頭，聶小倩已經一溜煙的跑了。

    &nb原來被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