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如此持久,像蝸牛充滿耐心地移動;快樂如此短暫,像兔子的尾巴掠過秋天的草原。
汪洋覺得,這名著名的詩句就是他此時的寫照。
他根本來不及聽高曉東的警告,他方才所擁有的興奮也許比兔子的尾巴還要短,轟的一聲巨響就將他震得大腦呆滯。
雖然他已經下意識地躲了開去,雖然他幸運地沒有被彈片擊中,可是他依然被巨大的氣浪衝擊力掀得掉到山坡下面。
當然,這還不是主要的,除了緊接着又一枚火箭彈又向他襲來之外,敵人也發現了他的位置,在幾個美軍的帶領下已經有敵人向他這個方向運動而來。
「撤退!」
戰場出現突然的變故,讓高曉東也只能望而興嘆,砰的一槍他精準地幹掉了敵人的火箭筒手,並且又僥倖地一槍將一顆擺在地上的火箭彈引爆,巨大爆炸聲中讓兩個向汪洋進攻的敵人屍骨難全地掉了一地,可是高曉東知道自己不能再進行射擊了,否則他和汪洋的位置都會暴露,他只能向汪洋所在的方向低吼一聲,然後迅速離開原來的狙擊位進行迂迴。
「兄弟!堅持一下!等我回來!」
計劃雖然被打亂,但是戰機反而突然綻現,看着八九個敵人已經向汪洋所在的方向運動了,高曉東在心憂汪洋命運的同時,眼前突然的一亮。
他迅速地算計了一下,他已經利用方才的狙擊幹掉了八個敵人,現在又有九個敵人向汪洋沖了過去,也就是說敵人營地裏面只有四個人存在了,如果他現在衝到營地中間,那救出被俘的戰友幾乎已成定局。
高曉東用複雜的目光看了一下汪洋的所在方向,深深地知道就算現在他去幫助汪洋,可能會暴露不說,那些已經有相當警惕性的敵人也絕不容易那麼被狙殺,反而衝到營地機會更大,他迅速地衡量了下步戰鬥的取捨,最終還是選擇了沖向敵人的營地。
「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我到底是那裏做錯!」
汪洋苦啊,眼淚嘩嘩地掉了下來,兩發火箭彈雖然沒讓他光榮,可是口裏卻滿是被掀起的沙土,呸呸地連吐幾口,他就看到數個敵人已經飛快地向他的這個位置包圍而來,他把傷心全寫在了臉上。
狙擊手安全嗎?不,當然不!現在的汪洋自然會這樣的回答,可他極其鬱悶的事,他偏偏沒有幹掉一個敵人,但他卻成了高大參謀的替死鬼!
「原來我就是一個冒牌的活動靶啊!」
汪想無比崩潰地想到難道我就像傳說中的『衰人』?玉樹臨風的偉大形象,yd拉風地男人就像那黑暗中螢火蟲的屁股在哪裏都如此的閃亮如星輝煌出眾?他高曉東一下子就幹掉了八個敵人屁事沒有,他一個都沒幹掉,卻招蜂引蝶地吸引了眾多的敵人?
砰砰!噠噠噠!
緊張地換掉空了的彈匣,感嘆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經過第二次世界大戰洗禮的美軍作戰素養絕不容低估,打逆風仗美軍可能心裏壓力不過關,可是打順風仗絕對可以看出他們的真實戰鬥力。
知道可能只有一個狙擊手的存在後,在三個美軍的指揮下,九個敵人已經分成了三個方向朝汪洋迂迴而來,他們利用密林和灌木巧妙地掩飾行跡,四百多米的距離不算長,很快他們就離汪洋很近,中間負責壓制汪洋火力的三個敵軍抬手就是一稜子子彈,汪洋被打得連頭也抬不起來。
連續三個側滾,然後一陣飛迅的俯伏爬行,深山老林中練出來的山地戰士身體素質終不是吹出來的,逃起命來蹭蹭幾個身形變換,他終於離開了中間敵人的射擊區域,下意識地就向高曉東開始潛伏的方向靠攏。
彎着腰站起身形,汪洋在前面跑,他還算聰明,身形忽左忽右,能找到隱蔽點就立即閃了進去,三四個敵人很快地跟了上來,子彈不斷打在汪洋身邊突突猛響,他突然發現如果敵人瘋狂起來,拿起半自動步槍就是一稜子,那亂飛的子彈不認人,還真可能就射中他。
「高老大,怎麼還不幫我?再不開槍我可要翹了!」
彈匣裏面的子彈雖然是滿的,可是汪洋根本對它不抱希望,若不是為了聽高曉東的要愛護生命一般的珍惜手中的槍了,為了跑路方便這小子沒準早扔了這破玩意,又去拿腰間的匕首了,他現在唯一想依靠的就是高曉東那神奇的槍法,他想着只要把敵人引過去高曉東一個個的解決,沒準九個敵人也就是一碟小菜。
很快汪洋就衝出了約三百餘米,他的迅速實在是太快,敵人根本無法跟上他的步子,槍聲漸漸稀了下來,汪洋發現他的後面只剩下了一個敵人在緊緊盯着他,心中一沉他知道其它人一定是去堵截他前進的方向了。
「應該要到了,開始就是在此個位置?怎麼會沒有人?」
一直沒有聽到高曉東那穩定的槍聲,汪洋心中越來越感覺到不妙,終於等他到達高曉東原來應該所在的狙擊位時,他發現這裏竟然連一個人影也沒有,倒是在離他一百米遠處的地方,似乎密林處驚樹風搖,應該有二至三人向這邊迂迴而至。
轟的一聲汪洋一下子就炸開了,他感覺自己心裏最後的一根稻草沉沒在無盡的絕望里,陣陣危急從來沒有像現在緊張般向他襲來,後面有追兵,前面有堵敵,甚至在他的下方也出現了敵人的蹤跡,在他渴求高曉東幫助的同時,同樣也落入了敵人的迂迴包圍之中,現在的他簡直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怎麼辦?難道我死定嗎?高參謀呢!死了?難道他把我甩了……」
無數個疑問在汪洋心頭浮現,他站在山腰上不知如何是好,心裏頭的那股危急感卻是越來越重,他死死地抓着手中的鋼槍,心卻在絕望中沉淪。
嗖嗖數聲敵人的身影在密林中穿越,突然一種強大的威脅從下方而來,兩個敵人從下面露出了頭盔,汪洋再也無法可想,身體急切地向右側的灌木叢一閃,然後馬不停蹄地向山頂上逃去,那裏似乎是他唯一的出路。
可是……噠噠噠的數聲槍響迎面而來,汪洋在全身發麻之際,電火雷鳴似的突兀一個側滾,一排子子彈打在了他方前的半腰,後面的石頭雜屑直射。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傾瀉而下,汪洋立即發現了一個難以迴避的現實,他被敵人迂迴包圍了,唯一的生路上也出現了敵人的圍堵,他的生命危在旦夕。
「不!」
一種驚魂動魄的至寒至冷湧入了汪洋的心頭,汪洋瘋狂地在林間閃躲着,條件反射般地找着掩護,可是突然間一種難以抗拒的危急感讓他眼皮狂跳,他用目光的餘光甚至已經清晰地掃射到在他右前方三十米位置,一個美軍手裏端着一把m1伽蘭德步槍,迅速半蹲下來向他瞄準。
這是致命的一擊,從他的那個位置射來,汪洋發現他左右方向根本避無可避,而他的身形已經向左側倒了出去,敵人開槍就在頃刻之間,三十米的距離完全可以用槍打得汪洋毫無生趣,汪洋心中驚恐至極,口中不禁發出了絕望的一聲狂呼。
絕望的聲音在整個山谷間迴蕩,那是對生命的依戀,那是對生活的憧憬,可是這一切就馬上要離汪洋永遠而去,那聲音震動了已經到達敵人營地,並無聲無息幹掉了一個南朝鮮士兵的高曉東,他驚駭地舉起了手中的槍,向汪洋聲音的來源處心悸地望去。
鏡頭中,汪洋的整個身體已經高高的躍了起來,就像是被一顆子彈擊中一般無奈,他手緊緊拿着鋼槍舉在前方,眼裏迸射着無盡的憤怒和絕望,卻是詭異地閃現出一種嫣紅血色,似乎在怒斥着蒼天不公世事無情,他絕對不想就這樣的死去!
高曉東心中劇震,一股揪心的悔意浮了上來,他突然想到這個孩子才十八歲,一個新兵蛋卻要對付九個高大的敵軍,他何其殘忍地讓他一人去面對,可是大錯已經鑄成,他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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