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地平定了一下心緒,張林平的心中仍是無法完全抹消前時所遺留下來的陰影。
在不久之前的那個時候,他曾經無比地接近於死亡。
只要當時他的反應再慢上哪怕一秒,那道邃藍色的光暈便會將他的上半身給全然吞噬掉。
這種絕望之下的壓抑與恐慌……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得到。
此次考核的難度似乎不太正常……
若是以前的話,雖然能夠給他造成很大的壓力,但是至少不會如現在這般幾乎看不到任何希望……
自從那朵莫名的眼球之花自張林平的心靈深處綻放,他就隱隱約約地開始感覺到……在這座村落的中心地域,存在着一股極其強大的未知力場。
那也許……就是「公主」所在的地方。
此刻,他的心中尤為矛盾。
明明已經知曉完成考核的線索應該就在那個方向,可是一股可怕而強烈的危機預感卻在趨勢着他逃往相反的地方。
「已經快要沒有時間了……」張林平下意識地想道。
自考核開始直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多久?
在學園的考核之中,時間的概念往往會是曖昧而又模糊的,根本就無法憑感覺來推斷。
甚至就連帶來了手錶一類的計時工具,也會因由不時會引發的、時間與空間的扭曲與錯亂而出現異常。
如果說身處考核這場迷局之中的困獸,都無法探知自身所流逝的時間的話……那麼七天的時間限制到底有着什麼樣的意義呢?
有時候,張林平甚至會懷疑:這所謂的考核時間其實不過只是一個障眼法,其目的就是為了加重身處逆境的考生的絕望與恐慌,以至於心智驟降,最終因由因此而出現的破綻與失誤而導致死亡。
只是這個猜想在一般情況下同樣也驗證不了……
誰會無故地跟學園的規則作對?
那樣的下場多半只會是死亡……
「如果一味地逃避的話,反而會被更加恐怖的夢魘所追上。」
是誰曾經說過這樣的話?
張風林臉上的表情微微凝固了。
在他晉升流金之階之後的第一場考核當中,在那個校區之外的恐怖域所……
他所深愛的人死了。
這也是他能得勝所付出巨大代價……
在那座夢魘之魔所存在的可怖村落,就連真實和虛假之間所存在的界限也變得十分模糊,那裏有無盡的血與火……仿佛置身於永劫的苦獄之中。
那時他才知曉,當時他們校區所選擇的拓荒路線出了差錯……
原本據他們的推斷以為,在通過之前兩個較低烈度的區域以後,第三個區域的難度層級應該不會一下子攀升許多,而是輕微地上下浮動,可是他們卻剛好撞上了小概率的浮出。
在校外的區域之內,有多條線路可以選擇開拓。
其中存在着極高難度的絕路,自然也存在着較低難度的坦途。
困難的道路所得的獎勵較多,但是其難度層級也會隨着隊伍的逐漸深入而升到可怖。
簡單的道路所獲的嘉獎不多,正常情況下也能夠被實力一般的隊伍勉強開拓,只是因此而造成的傷亡也是難以計數。
可即使是選擇了一條相對簡單的道路,在某些不可知力量的交匯之處也有可能會誕生出無比恐怖的噩夢……
因此而生成的魔物幾乎是無法直接戰勝的,也無法被玄意以下的力量給殺死,可是那些惡靈的行為模式往往會存在着一個肉眼難見但卻極為巨大的漏洞。
只要可以找出這個隱秘但卻真實存在的漏洞,便有可能藉此從噩夢般的絕望之境裏脫出。
而張林平當時就是被這極為稀少的概率給撞上。
如果不是她捨命為他作出了最後的提示的話,那麼也許他就和那些死去的同伴一樣,被永久地埋葬在不見光明的幽深地獄裏了……
妄圖依靠躲避來完成學園的考核,是絕對行不通的。
畢竟……這裏是絕望學園。
如果不將己身浸泡在如同鮮血般粘稠的恐懼中央,便無法於僵夜中引燃黎明乍現時破曉的晨光。
「已經無法再逃避了……」張林平在心裏輕輕地對自己說道。
或者說……他已無處可逃。
遠方的巷陌沐浴着一層銀灰色的月光,然而在那光線所照射不到的黑暗裏,有什麼東西……改變了。
一大群烏鴉突兀地翱翔於被長夜染成黢黑的雲幕之間,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悲切啼鳴。
此時又有一聲乍起,異常悽厲,蓋過了前時所迴蕩的一切響音。
張林平的心底驟然有一股無比濃重的寒意升起,極快地佔據了他的整個思緒。
在那幽暗之影中……有一個體積龐大的獸形在緩慢地行進。
而很快,那巨獸又在眨眼之間顯化為了人類的形體。
它的四肢纖瘦,脊背微駝,無法看清五官的面龐上仿佛永遠帶着若有若無的、諷刺的笑意。
它先是靜默無語,而後呢喃一句:「圓舞永無休止,圓心寂然不動。」
沉靜的話音落下以後,一個龐大的漩渦開始於它的身邊湧起,中心是塵世之間的無盡物慾,周邊是不斷輪轉的善、惡、黑暗、光明……
「欲望是人類所無法逃離的本性。哪怕長年地踏足於光明,也必將於輪轉中臣服於永無止境的物慾。善惡輪替,只有欲望才是這唯一不變的中心。」
「欲求不得,即為受苦。爾等所存,恍若置身於永恆無盡的黑暗苦海之中。墮落、放縱、掠奪、佔有……唯有滿足願望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脫。」
它說:「太初有行。」
於是處於不斷的碰撞之間的黑暗與光明以一種無法描述的奇異形式融合為「一」,化為了原初的整體——一股仿佛能夠將萬物都葬滅的扭曲之力。
這力量無法以穩定的形態長久地存在於世間,可是它一旦出現……往往就會因短暫地打破了善惡的均衡而創造出天堂與地獄之間的混沌大淵。
那力量擴散開後,一切被籠罩在其間的物質實體都將被其所磨滅……
自覺在身軀被湮滅之前自己無法脫離,張林平苦笑着閉上了眼睛。
「我來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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