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被抬去了房間,由幾個醫生進屋為他檢查。
在好一會兒之後,才看到幾個醫生陸續出來。
站在門口的夏婠婠,玄蜂一行人,連忙迎了上去。
「怎麼樣了?」
夏婠婠一臉緊張的問道。
領頭的一個頭髮花白,年過半百的醫生輕撫長須道,「命是保住了,我們開點藥讓他好好調理下身體,再修養三四個月,應該……就能下床了吧,應該吧,接下來,還是……讓他好好休息吧。」
幾個醫生說完搖了搖頭,就離開了。
「……」
夏婠婠進去的時候,發現夏就這麼安靜的躺在床上,如霜的月光灑落旁邊的地上,依稀能聽到夏的呼吸聲,她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傷心了。
夏婠婠早就知道這場比試極度兇險,她更知道這場比試勢在必行,早在家裏的時候,她就勸過夏好幾次了,看情勢不對,就早點放棄。
當然,她肯定是相信夏的,可你就算再相信,也要考慮實際情況啊,夏無雙不僅僅是天縱奇才,他還從小飽讀詩書,熟背夏家所有武技,刻苦練功的同時,又有溫浴冰床,各種奇珍異寶相輔,哪裏是那麼好超越的。
而且,夏無雙打從心底,肯定是想趁這大好機會直接做掉夏,這夏婠婠用膝蓋想也猜到了。
可是,明知道如此,明知道……意料之中的,她也猜到夏不會放棄了。
唯一值得高興的,大概也就是保住一條命了。
真的是舊傷未好,傷又起。
直到跟了夏,她才真正意義的理解到,夏的生活是有多艱難,她平均每一個月能看夏在病床上躺一大半的時間,一個月得受傷好幾次,得命懸一線好幾次。
夏婠婠也算徹底長見識了。
她覺得夏大概也不知道,他這樣,會讓人有多擔心吧……
為什麼,就不能為自己多考慮下呢。
夏婠婠滿心的憂愁,她覺得自己過去20年的擔心加起來,都沒有跟夏這幾個月的多。
思索間,就聽旁邊的巫白雲一臉輕鬆的摸了摸下巴道,「呼,好像沒事啊,還好,夏要是死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下山了。」
頓時,夏婠婠的額頭掛上了一條黑線,她很想說,如果夏死了,你就只擔心如何下山嗎?
肥遺也點頭表示贊同道,「是啊,要是死了的話,大家就只能散夥,分行李,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夏婠婠的額頭又添一條黑線。
巫白雲又笑道,「話說,夏死了的話,他們還會讓我們回家嗎,總覺得一個個都很可怕的樣子。」
「你這麼一說,好像也對,夏死了的話,我們最好趕緊跑,以免被留下。」
「還有……」
夏婠婠終於忍無可忍,大聲的沖兩人咆哮道,「你們倆給我差不多一點,什麼叫如果夏死了,如果夏死了,你們就這麼希望他死嗎,能不能說點好聽的,能不能聲音輕點,不要影響他休息,你們倆能不能閉嘴!」
夏婠婠幾乎吼的房頂都在震動。
一時間,肥遺跟巫白雲都禁聲了,一臉呆呆的表情望着她。
兩人都是點頭如搗蒜,完全不敢提醒夏婠婠就是她吼的最響。
這也是他們這麼久以來,少見的看到一貫優雅淡然的夏婠婠如此失態。
夏婠婠伸手往門口一指,「都出去,不要影響他休息。」
幾人馬上乖乖出去了,沒有半點猶豫。
夏婠婠本想留下陪夏,又覺得自己此時情緒不對,怕影響夏休息,就也跟着出去,守在了門口。
然後一臉冰冷的看着兩人,「夏就是對人太好了,把每個人都當朋友,才讓你們一個個都沒把他放在眼裏。」
肥遺完全不敢惹現在發怒的跟小母獅似的夏婠婠,一臉乾笑道,「我想起來,好像還有個東西沒做完,我先回去了哈。」
說完就朝着右側自己房間走去。
巫白雲則摸着後腦勺,打着哈哈道,「那個,我好像有點累了,先回房間了。」
「等一等,玄蜂呢?剛剛好像還看她在這的。」
其他人不理夏夏婠婠可以理解,但,玄蜂不可能,她雖然很討厭玄蜂,但就幫助夏這一面,她跟玄蜂是最一致的。
她現在反而喜歡玄蜂了。
肥遺隨口回了句,「哦,她好像去研究找個機會如何毒死夏無雙去了,化蛇跟她一起去了。」
夏婠婠頓時感覺頭皮發麻,這都什麼人啊,夏家守衛森嚴,所有食物管控嚴格,更有醫仙坐鎮,哪會給人這種空隙啊,這不是給夏增添麻煩嗎。
夏婠婠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就這麼坐在了門前的欄杆上,也沒有什麼說話的力氣了。
真是氣也氣死了!
肥遺就不說了,總是這樣,說他沒用吧,他又很有用,說他有用嗎,又感覺他老是跑的最快,說他忠心吧,感覺沒有半點忠心,說他不忠心吧,又……
肥遺就算了,巫白雲她更看不懂。
她完全不明白,為什麼夏會相信這個女人,還帶她過來,反正夏婠婠沒有看出巫白雲有任何值得相信的地方,更沒看出她有任何作用,但,因為是夏說的,她就願意去相信,不是相信巫白雲,而是相信夏。
哪怕夏指着一隻貓,跟她說,這是咱家的寵物狗,她也會無條件的去相信夏。
但這並不妨礙她在心中質疑巫白雲。
不過,夏都這麼說了,她也不會多說什麼。
總之,夏婠婠真是為夏操碎了心。
她就這麼坐在門前的欄杆上,靠着柱子閉目假寐着,同時,也不讓任何人進去打擾夏休息,她也沒進去,怕自己忍不住做出點什麼事來,影響夏。
同時,她也得為夏的明天,為夏今後的計劃考慮……
夏婠婠也是腦子暈了,她都忘了一個很重要的人,其實也不見了。
就在此時的房間裏,窗戶是打開的,在那如霜月光鋪滿的床榻邊。
茜兒嬌俏的身影,就這麼站在床邊,然後伸過小手,抓住了夏的手,輕輕的搖晃着,「哥哥,哥哥……哥哥……」
一直到夏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茜兒剛想說話,就聽夏輕輕的叫喚了句,「夜夜,……夜夜,是你嗎?」
夏說出的話語已經相當的輕,有氣無力的,光是說話都很吃力了。
連視線,都不太清楚了。
但,卻是很用力的抓住了茜兒的小手,仿佛生怕她跑掉似的。
「夜夜……」
「……」
茜兒愣了下,怔怔的望着夏。
「夜夜……對不起,哥哥……如果能夠再厲害點的話,……對不起,哥哥……」
夏說道一半,視線才逐漸清晰起來,眼前夜夜模糊的影子,如水霧般化去,逐漸變成了茜兒的小臉。
這讓夏心中一顫,馬上變了種臉色,輕輕的笑道,「茜兒,是你啊。」
「……哥哥,誒嘿嘿」。
茜兒抓着夏的手,就這麼望着夏嘿嘿的笑着。
隨着夏剛剛的激動,胸口的傷口又裂開了,溢出了大量的鮮血,把露在外邊的胸口的衣服都徹底染紅了。
茜兒就這麼歪着小臉,露出了少有的笑容,「哥哥,我不是夜夜哦,誒嘿嘿,不過,有什麼我能替夜夜做的事嗎?」
「沒事。」
夏胸口一陣陣的刺痛,有些無力的笑着,他瞄了眼窗外的月色,小聲道,「很晚了,茜兒早點睡覺吧。」
夏說着,想要起身往裏邊挪一挪,給茜兒騰出位置來,但,這身體一動,頓時就感覺渾身都仿佛要骨裂了一般,疼的他瞬間冷汗直冒,汗水馬上打濕了眼帘。
「誒嘿嘿,這樣就好了。」
茜兒一溜煙的鑽進了被子,鑽到了夏懷裏,枕着夏的手臂,面對夏躺着,「那就這樣吧,這樣就好了。」
雖然外側位置少了點,好在她人小,縮在夏的懷裏,也不要多少空間。
茜兒就這麼躺在夏臂彎里,望着夏痴痴的笑着,「哥哥,很喜歡夜夜呢。」
「當然,是我妹妹啊。」
「夜夜也一定很喜歡哥哥。」
「恩,當然了,……就跟你也喜歡你姐姐一樣。」
「誒嘿嘿……」
這話讓茜兒很高興的笑開了。
夏的胸口一陣起伏,又是一陣頭暈目眩的感覺襲來,他又累又痛,痛的幾乎要再度昏厥過去了。
視線一陣的模糊,眼前的景物都在搖晃。
茜兒看出了夏的情況,把小臉往夏這麼湊了湊。
一股小孩子身體特有的稚嫩的清香席捲了夏的鼻腔。
夏有些吃力了,柔聲道,「茜兒,早點睡吧,早睡第二天才有精神,不然上課會想睡覺的。」
他明顯有些不清醒,把茜兒跟夜夜要做的事,都分不清了。
茜兒微笑道,「好的,哥哥,……哥哥,你吃糖嗎?很好吃哦。」
「……明天吃吧。」
「不嘛,茜兒就要今天,不要明天嘛。」
茜兒說着,小臉又往前靠了點,伸過小手,輕輕的撥開夏的嘴唇,然後湊過薄薄的小嘴,貼上了夏的嘴唇,把口中的糖輕輕渡了過去。
不過馬上被夏的牙齒擋住了,茜兒就伸過小舌頭,用力撬開了夏的牙關,把糖送了進去。
夏其實沒什麼感覺了,就感覺嘴巴里有東西掉下來,又是躺着的姿態,喉嚨咕嚕一聲,就咽了下去。
茜兒這才退回小臉,嘿嘿笑道,「哥哥,這糖很好吃吧。」
夏對糖的味道其實完全沒感覺,就感覺這糖有點燙人,一入肚,就燒的厲害,他有些無力的笑道,「恩,很好吃,謝謝你。」
「這糖,老夫子用什麼人參,鹿茸,雪蓮,當歸什麼的練了10多年了,被茜兒偷出來了,誒嘿嘿。」
夏幾乎都沒聽清茜兒在說什麼,只是努力的做出微笑的表情道,「好,茜兒乖,……睡覺吧,哥哥真的累了,……咱明天在說好嗎。」
「恩。」
茜兒就這麼枕着夏的臂彎,痴痴的望着夏,不說話了。
夏不到一分鐘,馬上就睡着了。
茜兒又躺了一小會,然後小聲的嘀咕道,「真羨慕夜夜啊,如果哥哥,也願意做茜兒的哥哥就好了。」
茜兒有些惋惜的說着,然後小心翼翼的爬起身,又最後看了夏一眼,道,「哥哥,我去找個東西,等會再來陪你睡覺,你稍等下哈……,但願,他們都睡着了。」
說完,她又從窗戶口爬了出去,嘴角又掛上了平時那副痴呆的笑容,嘿嘿笑着,走了出去。
只是,沒走出兩步,又頓住了,轉頭看了眼窗戶,想了想,還是繼續離開了……
而在此時的房間中,又多了個人。
那一襲黑色而華麗的哥特蘿莉裙,在月色下,顯得格外的神秘而高貴,那一張精緻而絕美的臉龐,映襯着月光,泛起美麗而銀色的光芒……
她那略顯嬌小的身影,就這麼靜靜的站在房間中,仿佛憑空出現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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