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亡面前,一切都顯得不值一提,一切都顯得那麼的渺小,
此時的夏新跟殷香琴,無關什麼男女身份,無關兩人的地位立場,無關兩人的目標理想,僅僅是兩個在冰天雪地之中,即將凍死的人而已。
這時候,一切都無關緊要,只要能活下去就夠了。
夏新在這木頭的縫隙中待了一夜。雖
然他緊緊的摟着殷香琴,但這並沒有為他帶來什麼溫暖,他感覺自己像是抱着一個大冰塊,看起來更像是他在為殷香琴提供溫暖。這
也無所謂了。
兩個快死的人,哪還在乎這些。
夏新迷迷糊糊感覺自己睡過去了,迷迷糊糊間夢到了夜夜在向自己招手,可再怎麼努力過去,自己都拉不到夜夜的小手。
這讓他醒來時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同
時他也發現自己身體冰的可怕,體力大概只恢復了三四成。這
也是當然的,本來就沒能獲得什麼進補。
夏新輕輕推了推懷中的殷香琴,意料中的對方並沒有任何反應。
夏新就這麼保持着,抱着殷香琴的姿勢,然後靜靜望着外邊的風雪。
雪地就是這樣,一場雪總是能下個好幾天,夏新也耗不起。
他只能等,等到中午,溫度會稍微高一點點,等到自己的體力再稍微恢復一點點。
也許,說不定,可能,有那麼一絲絲的可能,有人路過這,夏新可以搭次順風車。
當然,這種可能,連夏新自己都不太信。誰
會在這麼大的風雪裏趕路啊,跟自己過不去嗎?
夏新自嘲般的輕聲道,「今天唯一的好消息是這暴風雪沒有變大,壞消息是這暴風雪跟昨天一樣大」夏
新幽了自己一默,卻是沒能笑出來。
他長長的嘆了口氣,閉着眼睛休息了許久,在約莫正午的時候,感覺差不多了,這才推開木頭。
然後用長袍把殷香琴裹的嚴嚴實實的,背在背上,緩緩走了出去。
夏新很清楚,自己背上背負的,不僅僅是殷香琴,還背着責任與未來,甚至他人的性命。
他不可以放棄,也決不能放棄,從很早開始,他的字典里,就沒有「放棄」這兩個字了。
空氣冷的讓人發抖,冰雪幾乎凍入骨髓,漫天的寒風呼嘯,漫天的飛雪連綿。
冰冷的雪花無情的拍打在夏新的臉上,身上,手臂上,狂嘯的風,幾乎要把他吹飛。
然而夏新就這麼保持着勻速的步伐,一步又一步,動作雖不快,卻是異常堅定的邁下每一步,不斷前進着。地
上的雪比昨天更厚了,這也加大了夏新前進的速度。
他的體力更是沒昨天好。他
希望,哪怕是走出這山谷也行,只要出了這山谷,就行了。
夏新在心中一次又一次的告誡自己,要努力,要爭取,出了這山谷就成功了,勝利就在眼前。雖
然他也不知道山谷外有什麼人,但,出去總有機會。他
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然
後,在又一腳踏前時,夏新因為自身失力的關係,腳下又被絆了下,一個重重的跟頭栽倒在地。
這也讓背上的殷香琴,一下翻倒在地。
夏新就這麼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然後茫然的環顧四周,
眼前的景象並沒有任何改變。這
讓夏新心中也忍不住的升起了一股絕望之情。他
沒力氣了,已經,沒有再站立起來的力氣了。
他就這麼無力的趴着,任憑風雪將他的後背覆蓋,任憑雪水從他的肌膚各處,滲入進他的身體。
夏新覺得,也許自己快要死了。
至於是凍死,餓死,累死,還是怎麼死,他不清楚。他
就這麼沉沉的睡了過去……夏
新也不知道自己在雪地里趴了多久。
直到一陣咳嗽聲把他的意識從遙遠的天際緩緩拉回。身
旁的殷香琴,輕輕咳嗽了幾聲,終於是緩緩睜開了虛弱的眼睛。
這一次,殷香琴是在下午三四點的時候醒過來的。她
足足睡了將近20來個小時。那
毫無生氣的眸子,帶着幾分迷茫的望着前方,她花了好些力氣,才勉強看清楚旁邊幾乎要被雪所埋沒的夏新。殷
香琴發現自己心中竟隱隱作痛,一股難掩的酸澀在心中升起,對那被雪埋沒的夏新很是心疼,從兩人倒在一起她就知道,夏新確實沒丟下她,想帶着她一起走……
殷香琴想伸過手去,幫夏新掃開身邊的雪,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抬起手的力氣。她
只能張了張嘴唇,從小嘴裏輕輕的呼喚出「夏新」的名字。
「夏新,夏新!」
她發現自己虛弱的可怕,聲音也輕的可怕,輕的幾乎都要被風雪給覆蓋過去了。然
而,夏新還是聽到了,那逐漸復甦的意識,讓他腦袋動了下,然後緩緩睜開眼睛,看向了旁邊。「
你,醒了?」夏
新輕輕搖搖頭,抖落了腦袋上的積雪,再次環顧四周,這才反應過來兩人現在的情況,「抱歉,我好像……沒能出去。」夏
新稍稍有些愧疚。殷
香琴倒是不以為意,就這麼微笑的看着他,「這不是,一開始就知道的事嗎,你真傻!」
殷香琴知道,即使走出山谷,自己也沒有時間了。
他剛想說點什麼,忽然發現右側崖壁隨着雪花的崩塌,出現了個小洞。他
就動了下,緩緩站起身道,「說別人傻的人,自己才傻。」
說完,他緩緩的彎下腰,橫抱起殷香琴動人的嬌軀,然後一步步,艱難的朝着那個天然的小洞過去。這
其實只是個岩石層的凹槽,大概也就一個水缸那麼大吧,剛好夠兩人擠進去。
殷香琴看的出來,夏新的身體也已經到極限了。
在自然面前,人力是何其的渺小!兩
人就這麼並排坐着,靠在洞裏,出神的望着遠方。殷
香琴腦袋枕在了夏新的肩膀上,小聲提醒道,「我下一次睡去,就是永眠了,不用管我了。」夏
新有氣無力回道,「管不管,也差不多了,我也沒力氣了。」
「後悔嗎?」
「當然後悔。」「
誠實是種討人厭的品德。」
「誰會想死啊,如果早知道這樣,我肯定……」
「嗯?」夏
新沉默了下,還是如實回道,「你讓現在的我來回答,當時當然是不救你的好。」
殷香琴小聲埋怨道,「……你是不會說話是嗎?都要死了,也不知道讓別人開心點去死。」
夏新頓了下,坦白說道,「……話是這麼說,但,如果事情再來一次,我知道,自己還會去救的,我就是那種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
「……」這
話,讓殷香琴忍不住的笑出了聲,「真傻!」「
你說,我們要是就這麼死在這洞裏,以後的人發現了我們的屍體,會不會誤認為我們是一對戀人。」「
不知道。」「
你猜下嘛。」「
這種事,一般看臉吧,男方好看的人家會猜是戀人,不好看的,那叫把人騙出來欲行不軌,半路遭遇橫禍。」殷
香琴噗嗤一聲笑出了聲。「原來你還會說笑話。」夏
新想說,自己說的不是笑話,是實話。長
的好看的人,才有青春,長成自己這樣的,只有回憶。不
過隨即又想起,自己臉好像已經變了,這才明白,殷香琴把這當自己本來的臉了。殷
香琴說着,稍稍抬起小臉,柔和的視線打在了夏新臉上,溫柔說道,「夏新,把我面紗拿掉吧。」「
怎麼了?」
「拿掉把。」「
不是傳統不能隨便給外人看臉嗎。」夏
新說着,還是輕輕掀開了殷香琴那朦朧的面紗,露出了面紗後邊那張宜嗔宜喜,絕色傾城的小臉。那
勾魂奪魄的嫵媚眸子,搭配上那一抹艷若桃李的點絳朱唇,當真是春色無邊,令無數人為之趨之若鶩。
殷香琴就這麼盯着夏新微笑問道,「我漂亮嗎?」夏
新瞄了眼殷香琴那近在咫尺的美麗小臉,並不敢多看,馬上就轉過視線,儘量平靜回道,「用世俗的眼光來看,很漂亮。」殷
香琴就笑道,「那不用世俗的眼光,用你的眼光來看呢?」夏
新頓了頓回答,「……心靈美才是真的美。」
殷香琴的臉色馬上沉了下來,「你是在罵我蛇蠍心腸嗎?」「
……我是說,你這樣的就屬於真的美。」「
……」頓
時那一抹如畫般的美麗紅唇便微微彎了起來,露出了一個十分開心,如天真的小女孩般的笑容。這
幾乎是絕不會在殷香琴臉上出現的笑容。
「夏新,知道嗎,我們都快死了。」「
我知道。」
「所以,我想告訴你個秘密。」
「什麼秘密?」
殷香琴頓時神秘一笑,「你湊近點,你悄悄告訴你。」
「這麼神秘?」夏
新說着,低下了腦袋,讓兩人的臉頰靠的更近了點。
「夠近……」
他的話沒能說完,一下瞪大了眼睛。
因為殷香琴那美艷的紅唇,就這麼封住了他的嘴唇。
兩人冰冷的雙唇貼在了一起,隨即逐漸變得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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