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川走了,小莫政陪在老太后的身邊。這一次,小傢伙的情緒已經平穩許多,因為,此次的離別,不似上次被人強行分離。雖然,依舊不能回家,可心情已然不同。至少,這一次給他的感覺是,他可以回家,只不過因為祖奶奶生病,需要盡孝。盡孝與強留,兩字之差,給人的感覺卻是天壤之別。
比起小莫政的輕鬆。莫小川此事,便要惆悵許多了,沒想到,自己居然淪落到靠哄騙來給兒子寬心,這種無力感,讓他十分的不舒服。總感覺胸中有一股悶氣憋着,想要吐卻又吐不出來。
緩緩地從宮中行出,宮門外等了眾多官員,看到莫小川,他們都是一愣,急忙想要避開,可避了一下,又覺得這樣做不妥,又忙迎了上來,紛紛陪笑,高呼王爺。
莫小川看到他們這般模樣,搖頭一笑,道:「怎麼?多日沒有上朝,諸位大人這是思念本王了?」
「是是是……不不……」
怎麼回答,都感覺不對勁,這些人無奈苦笑起來。
莫小川擺擺手,道:「好了諸位,沒事的話,便回去吧。皇上身子不適,本王這些日子,也是諸事煩身,但國事還是要仰仗諸位大人的,百姓還是要諸位關心。便不要跟着本王了,都安心些,西梁的天,不會變……」
莫小川說罷,沒有再理會眾人,大步離開。
這些大臣們面面相覷,一個個,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本來,今日莫小川入宮,刺激到了他們的神經,讓他們坐立不安,都以為,要有大事發生了,可是,莫小川居然不聲不響的又出來了,這讓他們有些意外,有些莫名的失望,卻又有些慶幸。
這種複雜的情緒,看似十分矛盾,不過,卻也合理。他們意外,自然正常,失望可能是人心之中的一絲劣根性作祟,至於慶幸的話,便是因為西梁什麼都沒有發生,他們還是他們,皇帝還是皇帝,日子還是一樣的過。
但莫小川最後那句話,讓他們心中又忐忑起來,這西梁的天不會變?這是什麼意思?是皇帝始終是莫家的,還是皇帝始終是莫智淵?這句話太讓人費解了。
莫小川已經遠去,背影都看不見了,這些大臣們卻依舊發着呆,直到宮門前,一名太監走了出來,這才將他們的視線吸引。
「皇上說了,諸位大人是不是都閒着沒事做?若是如此的話,皇上便給你們找些事,如果是有事而不想做,都跑這裏乘涼,便不如讓賢吧。」太監說罷,大臣們急忙跪下,口呼萬歲。太監卻又道:「諸位大人,還是快些離開吧,莫要讓皇上真的動怒,龍威不可觸,諸位大人應該比咱家更明白這個道理吧。」
眾大臣急忙點頭稱是,隨後,紛紛退去,即便莫智淵已經許久不上朝,而且,也不是本人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只讓太監傳了一句話,但是,給他們的壓力還是要比莫小川大的多。
莫智淵這麼多年的積威,讓他們不寒而慄。而莫小川臨朝聽政,只有幾個月的時間,若不是莫小川還有煞神之名,手中掌控者西梁大半精銳的話,怕是,威懾力也不足以讓朝中的一乾重臣信服。
這一次,他們雖然被莫智淵罵了,一個個灰溜溜的跑了回去,但是,心中似乎踏實了許多。因為,莫智淵依舊的強勢,說明西梁的根不會動搖,他們這些人,最怕的就是變化,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旦出了變化,他們如今的地位,也可能會跟着出現變化,這才是他們最為關心的。
眾臣紛紛散去。莫智淵站在皇城的城頭,隔着頗遠的距離看着這些人,臉上泛起一絲冷笑,身體的充實,讓他整個人都有些好動起來,這幾天,他幾乎感覺自己完全坐不住,一直在活動着,已經很多日沒有合眼,依舊困意全無,充滿了精神,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好了,莫智淵忍不住又握了握拳頭,緩緩伸開,望向自己的手掌,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莫智淵的這種舉動,讓跟在他身邊的兩個神衛老者面露詫異,兩人彼此互視一眼,他們感覺到有些累了,莫智淵精神奕奕,一直帶着他們在身邊,這使得他們也連着幾日未曾睡眠,雖說,對於天道高手來說,便是一月不睡,也是能夠抗過來的,但是,他們依舊是人,而不是神,能抗過來,並不等於不難受。
事實上,連着三日不睡,即便是天道高手也是難以忍受的。
現在的莫智淵,便如同長了八隻眼睛的昆蟲一般,居然連兩名神衛在身後的動作也看到了一般,猛地轉過了頭來。兩人急忙正了正身子。看到他們緊張的模樣,莫智淵突然笑出了聲來,伸出了手,在兩人肩頭分別拍了兩下。
拍的兩人肩頭一沉,差點沒站穩,急忙站穩了身形,卻聽莫智淵說:「你們跟隨朕多年,朕不會虧待你們的。」莫智淵說罷,大步而去。
這一次,兩名神衛不敢再交流,低頭跟着莫智淵行去,不過,在他的心中,卻生出了幾分寒意。若是當初的莫智淵對他們說出這句話來,他們不會懷疑,可是,如今的莫智淵,卻已經不同,連教授他武道的恩師吳占厚,莫智淵都能夠那般對待,他們又算的了什麼?兩人心中不由得生出幾分悔意,這樣幫着莫智淵,當真好麼?
不過,即便有了悔意,他們卻已經沒了退路,事到如今,他們能做的,唯有盡力地不犯錯,將所有的事,都做到讓莫智淵滿意,至於其他,再無辦法。
莫小川回到王府,盈盈急忙迎了上來:「見到政兒了麼?」
莫小川點了點頭。
盈盈鬆了口起,抓在莫小川衣袖上的卻沒有鬆開,停頓了一會兒,這才輕聲說道:「政兒……他還好吧?」
莫小川笑着抓緊了她的手,從衣襟上揪落,然後摟住她的肩頭,笑着說道:「不知道該說是好呢,還是不好。」
「怎麼了?」雖然看到莫小川臉上的笑容,盈盈卻還是有些緊張。
「他拜師了,可是,師傅如今卻沒了武功。那幾日,他不開心,卻整日在練功,今天,我對他說了一番話,他高興的留下來陪奶奶了,可是,這武功卻有些懈怠了。」莫小川笑出了聲來。
盈盈的一顆心也放了下去,嗔道:「這個時候,你還嚇唬我。」
「好了,政兒好好的,一點事都沒有,過幾日見到他,興許他還能胖上一些,奶奶那邊的廚子手藝可是極好的,這你也知道,我們兩個都愛吃,作為我們的孩子,他也必然愛吃的……」
盈盈點了點頭,臉色好看了一些,低聲說道:「小川,謝謝你。」
「怎麼了?為何突然說這個?」莫小川疑惑。
盈盈抿嘴搖頭,在她心中,明白莫小川其實比她更加煩惱,莫小川的心事更多,可是,即便如此,莫小川依舊在努力地逗她開心,有夫如此,還有什麼不滿足的。盈盈現在,對自己當初的選擇,覺得很是慶幸,即便,為此她失去了很多,不單失去了公主的身份,甚至連姓氏都被剝奪了。
可即便如此,感受着莫小川這些日子對她無微不至的關心,她也感覺值得了。
「嘿嘿……好恩愛的小夫妻吶……」老道士騎在牆頭上,腦袋揚起,輕輕搖晃着,好似一個享受陽光拂面的孩童一般。陸婆婆站在他的身旁不遠處,出奇的沒有用白眼相待,臉上甚至還帶着一絲紅暈,莫小川心中一想,不由得有些動容,莫非,老傢伙當真是老樹開花了?
「老頭,今日你倒是有幾分道長的模樣了,只是不知道,昨夜累否?」莫小川也嘿嘿笑了起來。
「累?開什麼玩笑?老道我當年閱女無數,從來都不知道什麼是累,別說是以前了,便去年,老道我還……」老道士的話越來越小了,因為,他已經感覺到了身邊的殺氣,陸婆婆的一張臉都快變為漆黑之色了,盯着他,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咳咳……小蓮,我是在吹牛的,你知道的,男人嘛,總不能在這方面服軟……即便……即便我出家人……你……咳咳……哎哎哎……別打啊……」老道士看到陸婆婆已經開始動武,嚇得便跑,一邊跑,還不忘回過頭來對着莫小川高聲吼上一句:「莫小子,你這傢伙,虧得老道我……啊……小蓮啊,有話好說……」
看着老道士和陸婆婆一前一後遠去,莫小川在一旁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笑着,盈盈也跟着忍不住笑出了聲。兩人之間的氣氛,倒是鬆緩下來。
「小川,謝謝!」笑了一會兒,盈盈的臉上,笑容未退,轉過頭來,又說了一句。
「我說老婆啊,你現在說謝謝的次數太多了,我不是早說過了嘛,我和你之間,不用說這些話,顯得生分。」莫小川一樓盈盈的纖腰,道:「要是真想謝的話,咱們來一發怎麼樣?」
「來……一發?」盈盈有些疑惑。
莫小川壓低了聲音,在她的耳畔說了幾句,盈盈的俏臉頓時一紅,輕聲說道:「這大庭廣眾之下,你胡說些什麼,讓下人聽去……」
「你們剛才聽到本王的話了嗎?」莫小川猛地抬高了聲音,周圍的下人都呆了,不知道出了什麼狀況。小三子這個時候,從遠處恰好走了過來,看到下人們都在發呆,不由得瞪了她們一眼,然後,自己殷情地跑了過去,陪着笑容,道:「聽到了,聽到了,王爺您有什麼吩咐?」
「呃……咳咳!」莫小川對這個不識時務的傢伙有些無奈,忍不住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腳,將小三子踢起了兩丈多高,隨後,看着他落下來,一伸手抓在了他的衣襟,又將他緩緩地放在了地上,輕哼了一聲,道:「你沒事湊什麼熱鬧,去一邊玩耍去……」
莫小川的動作雖然誇張,不過,用力極有分寸,小三除了有些驚得頭髮倒立之外,身上倒是沒有什麼傷,連忙稱是,盈盈在一旁又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小三子,你莫怕,他這是童心泛起,與你玩耍……」
「是夫人!」小三子抹了一把汗,看着盈盈和莫小川遠去之後,這才急忙叫過了方才距離莫小川比較近了一個丫鬟,問道:「王爺這是怎麼了?到底出了什麼事?」
這丫鬟距離盈盈和莫小川迫近,對於兩人的談話,倒是聽在耳中,忙對小三子講了一遍,小三子這才明白,自己衝撞到了莫小川的「好事」,不由得有些自惱的打了自己一下,隨後怒視丫鬟:「你怎麼不提醒我?」
丫鬟怯生生的道:「三管家,不是奴婢不提醒,是您說話太快,奴婢來不及……」
「算了算了……」小三子擺了擺手:「你就是給我使一個眼色也好嘛。」
丫鬟滿肚子的委屈,自己的眼睛都快瞅斜了,眼珠子差點沒跳出來,那還不是使眼色?只可惜,您當時的眼睛都落在王爺的身上,根本就沒朝這邊看上半眼,能讓我怎麼做啊。
只是,她這些話,卻是不敢說出來的。小三子倒也不是真的為難他,雖然,自己吃了一點小虧,不過,看到主子整日愁眉不展,今日卻露出了笑容,似乎,自己這忽上忽下一次,也算是值得了。當即,心中的一絲不快,也一掃而光。輕咳了一聲,又有些自得起來,對着一旁的下人,道:「看到了沒?做下人的,就要勇敢一些,就是自己吃點苦,也要讓主子開心,都學着點……」
下人們急忙答應一聲,看着小三子遠去了。
莫小川回到屋中之後,與盈盈坐下,兩人倒是並未真的來一發,現在,莫政還在宮中,眼前的麻煩,也並未解決掉,他們根本就沒有這樣的心情,莫小川之所以那般對盈盈說,也只是想調解氣氛,不讓盈盈整日為了莫政的事而憂心。
躺在自己的大床之上躺下,從懷中摸出了一張紙來,這是小莫政偷偷塞給他的,在宮中,他一直沒有去看,便是回來,也未曾打開,畢竟,王府中的下人,有沒有莫智淵埋下的暗子,莫小川也不敢做保票。
事關自己的兒子,他可是一絲都不敢大意,此刻,攤開紙條,只見上面的字跡並不是小傢伙的,而是筆跡有些蒼老有力的字跡,莫小川思索了一下,便想到了一個人,這字應該是吳占厚的寫的,也只有他才會讓小莫政帶紙條給自己吧。
簡單了看了一眼,之間上的字並不多,只有一句話:「他是個病人,救救他吧……」,他指的是誰?莫小川的眉頭微蹙,想明白過來,除了莫智淵,吳占厚對別人應該不會如此隱晦的說。
「他是病人?這是什麼意思?」莫小川低聲自語了一句,本來閉眼依偎在他身旁的盈盈,聽到莫小川的話,不由得抬起頭:「小川,你在說什麼?」
莫小川搖了搖頭,道:「沒什麼……」
盈盈這個時候,已經看到了紙條上的字跡,不過,聽到莫小川如此說,她也就不再追問了。既然莫小川不願意說,便證明,這件事她知道了未必有好處。
盈盈對莫小川是完全信任的,因此,只是抱緊了他,又將眼睛閉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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