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梁皇宮。莫智淵聽天衛老者回稟過後,並未出現天衛老者預料中的表情,反而是神色舒緩,淡淡地微笑起來:「這孩子,還是那邊心性,還待成長啊……」
莫小川說罷,又安撫了天衛老者幾句,讓他下去休息了。
天衛老者聽莫智淵說到莫小川的時候,面色柔和,儼然露出了長輩對晚輩的慈愛之色,這讓他十分的不解。莫智淵若是不想對付莫小川,為何還要讓他們逼着柳敬亭逃到王府中去?
難不成,費了這麼大的手腳,而且,還冒着被柳敬亭逃脫的風險,只是想看看莫小川面對這種事情會不會感情用事?這實在是讓他想不通,想要試探莫小川是否會感情用事,方法有很多啊,又何必用這種激烈的手段。不過,對於帝王心術,他這個隱在暗處的臣子揣摩起來,實在是比不上朝堂那些人精般的大臣們,就連那些大臣都琢磨不透莫智淵,何況是他。
不管如何,這次的任務在莫智淵這裏是得到了肯定,算是他們圓滿完成了。天衛老者也懶得再去思索莫智淵真實的用意到底只是為了試探莫小川的成長還是另有他意,拖着疲憊的身子,他回到了神衛隊在宮中的一個落腳點,進入房中打坐修養身上的傷去了。
就在天衛老者休息的同時,十二聖衛這個時候,卻已經追上了柳敬亭。
柳敬亭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的行蹤是怎麼暴露的,按理說,莫小川這樣安排,應該是神不知鬼不覺才對,可,即便是這樣,還是被人發覺,這讓他心中疑惑不解,同時,隱隱之中,還有一些憤怒。
因為,他思來想去,如此做,還能被人尋着,那麼,唯一的可能,便是莫小川將他出賣了。難道說,莫小川是怕自己在王府中被抓,牽連到他,這才將自己送了出來,然後再通風報信?
柳敬亭不禁緊握了拳頭,早知如此,自己一離開上京城,便應該不眠不休地直接逃離,不應該為了擔心王府的情況,逗留在此地等着打探消息。
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柳敬亭緊咬着牙關,扶着肩頭新添的一處減傷,腳下快速的移動着。前方,便有一處密林,只要進入那裏,應該就能更好的隱藏身形,到時候,逃脫的幾率也會大大的增加。
只是,當柳敬亭剛剛接近密林的邊緣處之時,突然,從側面衝出了六個人,這六人正是十二聖衛中之人。柳敬亭看到他們擋住了去路,再看身後,那一直追趕他的十二聖衛已經逐漸地接近,臉色一片慘白。
今日想要從他們的手中逃脫,怕是被登天還難了。柳敬亭用力地咳嗽了幾聲,喉頭髮咸,一口鮮血涌了上來。這一路上,都被他強壓的內傷,在這時,再也壓制不住,爆發了出來。
胸腹之中,內臟疼的厲害,好像被人伸進去一隻手,抓住心、肝、脾、肺、腎、胃和腸子在隨意撕扯扭動一般,那種感覺,不單是疼痛,還伴隨着一陣陣讓人忍不住想要禁臠的感覺,同時,腹中翻騰,噁心了厲害,若不是柳敬亭強忍着,怕是,此時便不淡淡是吐血,連在王府中胡亂吃的一口東西,也盡數吐出來了。
此時,他似乎已經明白了一點什麼。似乎,不是莫小川想要置他於死地,也不是莫小川通風報信,不然的話,即便莫小川說出了他的行蹤,那麼這些人也只能是在城外尋着他,不可能連他隱秘躲藏的路線都知道,甚至,還能夠通過他所行的方向,提前截住他,這實在是太詭異了。
便好似,自己的行蹤,在這些人的眼中,完全都沒有任何秘密可言,赤裸裸地暴露了出來一般。
柳敬亭的腦中忽然一閃,猛地想到了什麼,神衛隊的這些人,每次出現,好似都是處在下風口的地方,低頭看着自己一頭散亂的花白長發隨風飄舞,方向正對着上京城。
柳敬亭不由得苦笑了起來,他這位多年的老江湖,今日,卻是毀在了這種江湖手段之中。現在,他還哪裏不明白,自己的身上,必然中了對方的什麼手段,神衛隊的人,很可能是從風中撲捉到了他的氣息。
當即,柳敬亭深吸了一口氣,道:「好手段,果然不愧是莫智淵的神衛隊。老夫倒是小看了你們……」
十二聖衛聽到柳敬亭的話,也沒有解釋,其中一人道:「既然被你知曉,你也應該明白,你知道的已經晚了,如今的你,已經不可能逃出,還是束手就擒吧。皇上或許會法外開恩……」
「莫智淵開恩?」柳敬亭似乎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好聽的笑話一般,哈哈一笑,道:「老夫活了這麼多年,對莫智淵太了解了。既然已經落到你們手中,便莫要再廢話,想要擒住老夫,還要看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柳敬亭說罷,猛地一抬手,在自己的胸口處拍了一掌,一股真氣湧入胸前要穴,頓時,使得胸前氣血為之一凝,便連肩頭處的傷口,也迅速癒合起來,不再流血,不過,這也僅僅是表相而已,若是仔細觀察的話,便會發現,肩頭的傷口,其實並不是癒合了,只是肌肉突然膨脹,硬是把傷口給擠沒了。
柳敬亭的這一手,已經是完全在拼命了,用真氣刺激自己的要穴,使得身體短時間內變得麻木,肌能也在短時間內陡然爆發,這等武功,也不是什麼高深的武學,神衛隊的人並不陌生,甚至,他們也全部都會,一般不是生命垂危又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是無人會用出來的。
因為,這樣一來,雖然短時間內壓制了傷勢,激發的肌能活力,可是,事後卻有八成的幾率會死亡,除非遇到高手,不惜損耗真氣,使得自己大病一場來幫忙壓制傷勢,再用靈藥調理身體,將突然爆發出來的傷勢壓下去,舒緩治癒,不然的話,縱使逃脫了眼前的危機,也是難逃一死的命運。
柳敬亭顯然在這時候,已經做好了必死的覺悟,打算拼命了。
十二聖衛看到這種情況,也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面對一個拼命的天道高手,他們也是不敢怠慢,即便他們的合擊之術,要對付一個天道高手有取勝的把握,可是,面對一個不要命的天道高手,卻還是讓他們頗感吃力。
「來吧!」柳敬亭這一次,倒是沒有再拖延,因為,他這種透支生命的狀態,並不可能持續多久,所以,也懶得再廢話,直接,雙手一招,旁邊密林中的落葉嘩啦啦響動,松枝上的松針陡然間,恍似化作鋼針一般,對着眾人便刺了過來。
突然之間,天地似乎都被樹葉包裹,而且,樹葉刺客,也已經不再是普通的樹葉,均變作了殺人的利器。十二聖衛面色大變,其中年長的一人高聲喝道:「佈陣!」
隨着話音,十二人,十二柄劍,在亂舞的樹葉之中猛地貼在了一起,六人在外圍,六人在內,形成了一個以六、三、二、一之數排列的陣圈。
劍光閃動,每一劍都帶着渾厚的真氣,將那飛撲而來的樹葉盡數斬落在地。而且,劍光之盛,已經隱隱蓋過了柳敬亭這滿天的樹葉。
柳敬亭的面色一緊,之前,他與這十二聖衛交手,其實,一直都是那名天衛老者作為主力的,說起來,十二聖衛並未權力出手過,只是在一旁配合天衛老者。
若不是自己身受重傷的話,柳敬亭還真沒將這十二人放在眼中。
要知道,天道和聖道,雖然只差了一個境界,和聖道巔峰更是只差了一絲的境界,但是,踏入天道和沒有踏入天道,卻是天壤雲泥之別。所以,在柳敬亭看來,若沒有那天衛老者,若自己沒有負傷,對付這十二人並不會怎麼吃力。如今,他激發自身肌能,將傷勢壓了下去,原本估計,即便不能瞬間殺死這十二人,也能夠使得他們大半重傷,其餘的人,至少也是無力追擊自己了。
自己還可能趁機逃脫。可是,這一交手,他才感覺到,根本就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樣,這十二人若是分開了,與他交手,屁都不算,但他們的劍陣居然無比凌厲,更讓人吃驚的是,這些人的真氣居然能夠相互呼應,揮出去劍氣,彼此之間配合的相得益彰,天衣無縫,這使得柳敬亭心中詫異之餘,也收起了輕視之心,開始重新估算這十二聖衛的戰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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