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去看,莫小川和司徒琳兒便知道是誰。除了龍英,沒有人敢不通報便走進來的。司徒琳兒急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走了出來,看着龍英微微一笑,道:「龍姑娘,我這邊有乾淨的被子,你待會兒換上吧。」
龍英面帶疑惑之色看着司徒琳兒,又探頭朝裏面瞅了瞅。莫小川緩緩地行出,看着龍英,笑道:「怎麼?龍英姑娘在瞧什麼?」
「咳。」龍英咳嗽一聲,有些尷尬,轉過頭去,不去看莫小川,對着司徒琳兒微微點頭,道:「那邊有勞琳兒姑娘了,我再出去走走……」
「龍姑娘……我們……」司徒琳兒想解釋些什麼。
龍英卻一擺手,道:「不管我的事。」說罷,撩起帳簾,又行了出去。
莫小川對着司徒琳兒無奈地攤了攤手。
司徒琳兒瞅了她一眼,道:「都是你……讓龍姑娘誤會了!」
「誤會了嗎?」莫小川攏了一下還帶濕漉的頭髮,道:「好像,她也沒有誤會,若是真的誤會了,豈會躲出去。」
「我……」司徒琳兒說了半句,輕嘆一聲,面容一緩,道:「我這算不算是遇人不淑?」
莫小川想了想,認真地點了點頭,道:「應該算吧!」
「……」司徒琳兒背過了身去。
莫小川從後面抱住了她的腰,將下巴靠在她沒有受傷的肩頭,輕聲道:「後悔麼?」
司徒琳兒轉過了頭,道:「後悔,有用嗎?」
莫小川搖頭,道:「沒用。」
司徒琳兒忍不住一笑,道:「既然沒用,那你還問我?」
莫小川在她的面頰上親了一口,道:「這不是想問一問,看看你是怎麼想的。」
「我、我現在沒有什麼想法……」司徒琳兒低頭。
「還在顧及玉兒麼?」莫小川問道。
司徒琳兒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道:「罷了,反正已經這樣了。誰讓我們姐妹兩人都喜歡上一個壞人呢。」
「不帶這麼誇人的。」
「我是在誇你嗎?」司徒琳兒轉過了頭。
「這年頭,只有壞人才命長一些。算是含蓄的在誇我長壽吧。」莫小川神色認真地點頭說道。
司徒琳兒忍不住笑出了聲來,道:「以前還沒發現,你這人,居然這般的貧嘴。若是早知道的話……」
「怎麼?要罵人?」莫小川抬了抬眉毛。
「嗯哼……」
「唉。罵便罵吧,這個世界上,罵我的人還少嗎?其實啊,那些罵我的人,都是不了解我……」莫小川輕嘆一聲,語調放緩了說道。
「哦?怎麼說?」司徒琳兒有些好奇道。
「若是他們了解我啊,一定會來打我的……」說罷,莫小川自己先笑了起來。
司徒琳兒一愣,隨即,不禁也是大笑起來,雖然有些花枝亂顫,少了以往的幾分端莊,卻笑得極為好看。
帳中的兩人,氣氛很是輕鬆,笑聲也很是輕鬆。似乎,在這笑聲之中,莫小川將一切的煩惱和疲憊,全部都拋開了去。只是,在內帳門前,龍英眉頭緊蹙,輕輕咬着嘴唇,心中很是不好受。
夜深很是寧靜,營盤之中,也是處處歡笑之聲。一場大勝,讓新軍的將士們重新認識了戰場,也重新認識了自己。他們之中,有許多人充滿了自信,也有許多人在痛苦之中成長。
有戰爭便有死亡,有死亡,便會有傷感。畢竟,身邊朝夕相處的兄弟前兩日還活蹦亂跳,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具冰冷的屍體,除了一些重要人物,其他的盡數被掩埋在了這邊疆的黃土之中,讓人唏噓不已。
程宇今日,算是揚眉吐氣了。無論是昨夜的戰場,還是在追殺蠻夷軍上,他都異常拼命,斬殺蠻夷軍無數,雖然身上多出掛彩,他卻顯得很是高興。
營盤之中的士兵們今日每人都被賞了一小壇酒,這些酒,不會讓他們醉倒,卻會讓他們感受到這種勝利的氣氛。
為了照顧守在山口寨和虎山崖壁之上的士兵們,莫小川特意派司徒雄去送了不少牛肉,但酒給的很少。因為,他們還有任務在身。司徒雄的身體,並無大礙,只是有些失血和疲憊,休息過後,現在已經基本無礙。
平日裏,他大大咧咧的。原本,莫小川讓他去,司徒琳兒還有些擔心他辦不好,不過,莫小川堅持,司徒琳兒便不好再說什麼。事實證明,莫小川用人,還是很靠譜的。
正因為司徒雄的大大咧咧,有什麼說什麼,由他親自將酒肉送去,再加上真摯的話語,讓這些士兵們,沒有一個會覺得心中不平。
慶功宴,一直進行到深夜。
莫小川陪着幾員將領,這裏面,有他的親信將領,例如寇一郎,盧尚這些,也有禁軍之中投靠過來的,例如羅紅寶和王龍這些。同樣,還有前線大營的將領們,這些人,以常三為首,坐在莫小川的右側。
酒宴上,莫小川站了起來,率先舉杯,對着眾將,道:「此次建功,我莫小川出力有限,全是仰仗諸位將軍。此次出征,本王與皇上哪裏請命,有臨時授職之權。本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用到。沒想到,眾將士如此用命,今日本王便先過一過這個癮,封官這種事,應該很爽吧?哈哈……」
莫小川說着大笑了起來。
眾將也跟着笑出了聲,不過,他們更為期待莫小川過這封官之癮,畢竟,這關係到他們的仕途,以後的這條路走的怎麼樣,暢通不暢通,或許便在今夜,便在莫小川的話語之中。
因此,他在期待之中,卻也有幾分緊張。
莫小川仰頭將杯中的酒飲了進去,道:「在過癮之前,諸位先痛飲三杯。」
「是!敬王爺!」眾將高呼起身,齊齊舉杯。
三杯過後,莫小川放下了酒杯。一旁侍候着的士兵,急忙給莫小川和眾將滿上。莫小川依舊站立着,抬起一隻手,輕輕虛按一下,道:「諸位請坐。」
眾將落座。
莫小川將目光轉向了程宇,喚了一聲:「程宇。」
程宇聽到莫小川喊他的名字,急忙站了起來,道:「王爺,末將在!」
莫小川對着他微微點頭,道:「程宇將軍。本王其實,以前便很看好你,但是,你的性子有些太過鬆散。所以,本王以前讓你做閒職,是想多觀察一下你。看看,你是否當真是我認為的那個程宇……」
莫小川說到此處,程宇很是緊張,握了握拳頭,低下了頭去,抱拳行禮,道:「請王爺示下。」
莫小川微微擺手,道:「你莫要緊張。事實上,你向本王證明了一件事。那就是……」莫小川說帶此處,突然停了下來。程宇更是緊張了,卻不敢抬頭,手心見汗,對莫小川後面的話,又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莫小川看着他這個模樣,笑了笑,又道:「本王當初沒有看錯人……」
莫小川後面的話音落下,程宇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有些激動,猛地抬起了頭,緊緊地抱着拳,道:「王爺,末、末將……慚愧……」
莫小川笑着舉起了杯,道:「來本王敬你一杯。」
程宇受寵若驚,急忙雙手舉杯,恭敬地看着莫小川,一直到莫小川將杯放到了唇邊,他這才仰頭飲了進去。
「程宇聽封。」
程宇急忙跪了下來。
「你本已經是參將。再要升你的官職,本王需要啟奏皇上才可。不過,本王卻可以給你一個主將之位。你可以願意?」莫小川問道。
其實,官職升不升,對於程宇來說,已經不是十分重要。他現在已經是參將,想要升職為副將,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這麼多年來,他也並不急躁。不過,一直做一個閒職的參將,這才是他最為在意的。在前線大營多年來的清閒,磨滅了他當年的雄心壯志,不過,這股信念,並未完全消退,若不然,他也不會整日混日子,自暴自棄了。
現在,莫小川說要給他主將之位,着實讓他十分的激動。忙道:「屬下願意。」
莫小川微微點頭,道:「我們新軍有八營。此次戰事,損失了不少兄弟。五營的主將,朱將軍也不幸陣亡,你以後,便代替他,做五營的主將。莫要讓本王失望……」
程宇用力地點頭,道:「王爺放心,若是屬下不能將五營帶成一支精銳之師,屬下便提頭來見。」
莫小川嗯了一聲,道:「本王相信你,希望你不會讓本王失望。」
程宇這一次沒有說話,只是用力地磕了一個頭。
莫小川抬手示意他起來,隨即,又舉起了酒杯,道:「朱將軍陣亡,讓本王實在有些痛惜。那些死去的將士們,都是我們自家的兄弟。今日大捷,也是他們的。這一杯,敬他們。」莫小川說着,緩緩地將酒水灑落在了地面。
眾將也均低下了頭來,收起了笑容,隨着莫小川敬給了陣亡的將士。
隨後,莫小川示意程宇坐下,又舉起了杯,依次封了一個將領,不過,這一次,大多都是一些校尉和都尉被提拔,只有盧尚被提成了參將,不過,職權卻依舊不變,依舊做他的一營主將。
如此,過了大半日。莫小川將能封的基本都封過了。卻唯獨沒有提前線大營的這些將領。這些將領的心中均是有些想法,昨夜一戰,先不說前線大營防守之時,在其後追殺蠻夷軍的時候,他們卻是出了大力的。現在,莫小川卻連他們提都沒有提,這不免讓人覺得,莫小川是護短,只把他的新軍當自己人。
自己這些前線大營的士兵,全部都是後娘養得。
不過,莫小川很快,便解決了他們的疑惑,在封過官職之後,莫小川讓人一一備案,準備提交到兵部和吏部。隨後,便舉起了杯,對着前線大營的這些將領,道:「諸位將軍,心中應該對本王多有怨言吧。」
常三忙道:「王爺莫要多想,我等絕無這樣的想法。」
其他將領,也急忙附和。
莫小川搖了搖頭,道:「其實,諸位將軍在戰場的功績,本王都是看在眼中的。對諸位也十分的欽佩。只可惜,諸位的前線大營的人,本王不好擅作主張。此事,還需要聽花統領凱旋歸來之後,與花統領商議一番,才好定奪。希望諸位可以理解……」
常三聽到莫小川這話,心中釋然,的確,莫小川是新軍的統帥,並非是前線大營的統領。他擅自給前線大營的將領封官,這將花旗沖置於何地。
其他前線大營的將領,也均點了點頭。明白了,莫小川所言非虛。
莫小川面帶苦笑,道:「這讓本王多有愧疚,不過,諸位放心,一定花統領同意,本王定然給諸位一個滿意的答覆。」
前線大營的眾將齊齊施禮。
莫小川又道:「雖說,此事本王做不得主。不過,賞賜,本王還是能夠做主的。諸位或許也知道,本王雖然俸祿不多,不過,身邊有些會賺錢的人。現在雖然不能說是富甲一方,卻也是能夠去常鎮上最好的飯莊,吃最好的面,一次要兩碗,吃一碗倒一碗的人了。」
莫小川說着,自己先笑了起來。
眾將聽莫小川說得輕鬆,一時之間,只覺得這位年輕而善戰的王爺,十分的平易近人,很好相處,頓時輕鬆了不少,也隨之露出了笑容。
莫小川說罷,面色猛然一正,道:「各位的戰功,本王已經讓人統計了出來,待會兒,會有人拿給諸位看。若是沒有異議,諸位可確認一下,然後,論功行賞……」莫小川說着,又對着新軍這邊的將領,笑着道:「你們也一樣……」
新軍這邊的將領,要比前線大營那邊的將領們放得開,聽到莫小川如此說,頓時歡呼起來。由他們感染着氣氛,前線大營的將領們,也是輕鬆了不少。
莫小川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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