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小道上,月光淡淡灑下,一匹馬靜靜地前行着,在馬上莫小川騎在後面,葉辛斜坐着,在前方,由莫小川摟着她的腰,而她卻是無力地靠在莫小川的胸前,面頰發紅,眼睛半閉,呼吸也並不均勻。
本來莫小川以為她的病已經好了,卻沒想到,並未完全好,一路疾行之下,竟然使得她的病比先前還重,此刻高燒不退,莫小川只能放慢了行程,想先尋找一個有人煙的地方,讓她好好休息。
只是,也許是這些日子一直在深山荒野之中行走,距離城鎮實在太遠,因此,行了一日夜,竟是依舊沒有找到一個可供休息的地方。若是現在停下的話,顯然更不利於她的病。
因為,此地已經遠離了水源,而他們身上所帶的清水已經所剩不多,草藥亦沒有帶出來。所以,莫小川只能帶着她繼續趕路。前路茫茫,卻是不見一點亮光。
看着葉辛虛弱的模樣,莫小川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好似比先前更加燙了,急忙將她扶起來一點,拿出水囊,拔開塞子,湊到她的唇邊,輕聲道:「喝點水吧。」
葉辛微微張開嘴,小抿了一口後,輕聲道:「我沒事的。」
莫小川搖了搖頭,抬眼看了看,絲毫沒有接近城鎮的意思,便道:「先休息一下吧,你的身子虛,這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大夫,我怕你撐不住……」
葉辛抬起臉,看了看莫小川,勉強一笑,輕輕搖頭,道:「沒事的,我撐得住,你已經累了一天了,若是餓了的話,便下馬吃點東西吧。」
莫小川用水沾濕了手巾,給葉辛擦了擦臉,道:「我不餓,你若是撐得住的話,那我們還是儘快趕路,得儘快給你找個大夫。」
葉辛還想說些什麼,但頭暈的厲害,將頭靠在莫小川的肩膀上,閉上了眼睛,沒有再說什麼。
莫小川見狀,知道耽擱的越久,對她的病越是沒有好處,眼下也只能是儘快趕路,別無他法了,原本當初帶着她,還想着對自己多少有些幫助,可眼下看來,幫助沒有出現,麻煩卻是不少。
不過,這段日子的相處,葉辛固然對莫小川的看法已經改變,但是,莫小川對葉辛又何嘗不是。原本想來,一個帶着一群拿劍男人追殺自己的女子,想來也不是什麼善類,可相處下來,莫小川卻感覺,葉辛其實很是單純,而且,性情也相對比較溫柔,雖說當初拿劍直着人的模樣看似凌厲,可那個形象早已經漸漸淡出了莫小川的映像,此刻的葉辛,只是一個因重病而渾身無力,靠在自己肩頭的弱女子。
面對如此一個柔弱姑娘,莫小川沒有理由就這樣丟下她,更何況,此刻莫小川已經對她沒有了敵意,雖然因為她也門中人的身份,還是不能完全放心,卻也沒有以前那種敵對的目光了。
小黑馬邁着步子,發出陣陣馬蹄與地面的碰撞之聲,此刻行在平坦的道路上,倒是沒有什麼顛簸,但若奔跑起來,卻又怕葉辛受不了疾奔之下的冷風,可如此慢行下去,怕是天亮也找不到一處可以容身之所。
想了想,莫小川將自己身上的長衫褪下了一邊袖子,然後緊緊地裹在了葉辛的身上,然後低聲在她耳邊,道:「咱們的走快些,你若是受不了,便和我說。知道嗎?」
葉辛睜開雙眼,微微點了點頭,似乎有些冷,將身子又靠的莫小川緊了些。
莫小川見她已經準備好了,便輕輕催馬,小黑馬突然加快了速度,快速地奔跑在了道路之上。之前這段日子,莫小川一直都走的山道,便是打算找城鎮,也是由山道下來,小黑馬的速度一直都被限制着,此刻完全的奔跑起來,它好似很高興,速度越來越快,莫小川只覺得耳畔陣陣風聲。
本來不大的風,在小黑馬的全速奔馳之下,顯得尤為的大,衣服也被風吹的「獵獵」作響。葉辛緊咬着嘴唇,忍耐着。但是,涼風吹在她的身上,依舊讓她忍不住發抖,身體也拼命地朝着莫小川的懷裏鑽去。
莫小川也是沒有辦法,此刻若不儘快找一個地方讓她好好休息,怕是病情會越來越重,因此,只能將她摟得緊一些。
半個時辰過去,天邊已經漸漸地有了一絲白色,預示着,天就快要亮了。而莫小川也終於在這些逃命的日子裏,第一次遇到了人,只見前面一個趕着馬車的人慢悠悠地走着。
莫小川急忙催馬來到前面,停下了馬,只見這馬車很是普通,趕車的人也是一個尋常的老漢,穿着百姓的服飾,看模樣,只是普通的燕國百姓,莫小川抱拳,道:「老伯,請問這裏距離最近的城鎮還有多遠?」
「哦?」那老漢抬起了頭,望向莫小川,只見眼前的年輕人衣服十分單薄,只有一件襯衣,而他的外衣,卻給身前抱着的女子裹在了身上,那女子卻似乎睡着了,靠在他的肩頭,一動不動。
莫小川見老漢不說話,又看了一下自己,恍然道:「實在抱歉,不方便下馬,失禮之處,還請老伯勿怪。」
「什麼怪不怪的。」從後面的車轎里鑽出一個年紀稍長的婦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莫小川,道:「你不是本地人吧?」
「大娘好眼力。」莫小川客氣道:「我的確不是本地人,前些日子出來,看路上沒有人煙,便想進山中打些吃食,沒想到卻迷了路,在山中轉了半月有餘,這才尋得路,下了山。只是,已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了。」
那老婦人點了點頭,看了看葉辛,道:「這位是你的娘子?」
「呃……」莫小川被突然如此一問,竟是一時不好回答了,不過,眼下也不能計較太多了,畢竟,這個世界男女之別尤為的讓人重視,自己若說抱了一個和自己沒有關係的女子,怕是這對老夫婦便要將自己當怪物看待了。
正當莫小川要說話之時,卻見葉辛抬起了頭來,對着那老婦人,道:「正是,我生病了,相……」說到這裏,她臉紅的厲害,頓了一下,才又道:「相公他着急着給我找大夫,已經趕了一天的路了,米水未進,還請兩位相告……」
莫小川低頭看向了葉辛,只見她羞得將頭縮在了莫小川的衣服中,卻是不敢接觸他的目光。
「看來你們是才新婚不久吧。」老婦人笑道:「還不好意思說。不過,這也不能怪你們,我和這老頭子當年剛成親的時候,也是不敢說的,不過,他臉皮厚,什麼都不怕。倒着小哥還未有娘子說話痛快……」
旁邊的老頭,瞅了一眼老婦人,道:「你沒看那娘子病了嗎?話還這麼多……」說罷,他抬頭望向莫小川,道:「你們從這裏往前走,看到路口從左邊拐,再行十里地左右,就到了。不過,只是一個小鎮,不知小娘子患的什麼病,若是嚴重的話,那裏可治不了,要儘快到城裏。不過,最近的城距離這裏也要一百五十里地,怕是……」
「她只是受了風寒,又無藥醫治,再加上勞累,這才身子虛的厲害,一般的大夫應該都能治的,多謝老伯、大娘了……」
莫小川說罷,便想趕路,那老婦人卻急忙叫住了他,道:「小哥,等等……」說罷,從老漢的腰上扯下一個葫蘆來,遞了上去,道:「以前啊,我患了風寒,燒的厲害,用這酒洗一洗臉和手,便會好些了。不過,這些土法子,也不知管不管用,但總是無害的,你拿去給你娘子試試吧。」
莫小川一聽酒字,雙眼便是一亮,急忙伸手接了過來,連聲道謝。
一旁的老漢的面上露出心疼之色,卻也沒有說什麼。
莫小川又從包裹中摸出了一塊銀子遞給了老婦人,道:「大娘,多謝了。這酒便算是我買下了……」
「這可不能收,出門在外,一點酒算什麼。怎麼能要你的銀子……」老漢急忙推卻。
但是那老婦人看到莫小川手中的銀子少說也有五六兩,這銀子抵得上她給人做兩月的工了,看着眼饞,雖然未說收,卻也沒說不收,只去輕輕揪了揪老漢的衣服。
莫小川看在眼中,並不介意,畢竟,他剛到西梁的那段日子,着實是過的十分的苦,也見過這些尋常百姓的生活疾苦,這對夫婦看樣子,日子過的也算是不錯的。若是再普通些的百姓,看這銀子已經當做是巨款了,眼饞是自然的。
因此,莫小川未等老漢說話,便將銀子丟了過去。
那老婦人眼疾手快,絲毫看不出是上了年紀的婦人,一伸手便接了過去,連聲道謝,道:「小哥一看就是富家公子,出手真是大方,只是,這銀子也太多了些,何止買這麼點酒,便是買個十多罈子也夠了。」
莫小川搖頭,道:「老伯和大娘算是幫了我的大忙了。這點銀子不算什麼……不過,還請老伯和大娘再幫一個忙。」
老漢扭頭瞅了一眼老婦人,似乎是在說,你看,我便覺得這銀子不可能白拿,就你手快。而那老婦人卻不理會老漢,開口問道:「公子,什麼事,你說。」
一下子稱呼也改變了,看來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着實沒錯。這老婦人現在的表情,就差拍着胸脯再補一句,一切包在老身身上了。
莫小川看着有趣,微微一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我們這次出來,卻是私自走的。我們家裏不同意這麼婚事,所以,我便帶她私逃了出來。後面怕是有人在追我們,若是有人問起我們的行蹤,還請老伯和大娘莫要告訴他們。小子在這麼先謝過了……」
「只是這事啊?」老婦人表情一松,道:「這個自然,便是你不給這銀子,我也不能做這種拆散姻緣之事。你們放心吧。」
莫小川點了點頭,道:「那便多謝二位了。我還急着找大夫,便先告辭了……」
「公子去吧。」老婦人擺了擺手。
莫小川催馬向前奔了出去。
那老漢看着莫小川遠去,對老婦人,道:「什麼錢你都敢收,還好這位公子讓我們做的事這般簡單,若是別人讓你做你做不到的事,看你怎麼辦。」
老婦人嘴一撇,道:「有什麼大不了的,若是做不到,大不了還給他。再說,咱們那酒說不定能幫上他的大忙,而且,看他們也是有錢人,這點錢也算不得什麼。」
「唉!婦人之見。」老漢搖了搖頭,便不再說什麼了。
莫小川向前又奔出一炷香的時間,便來到了那老婦人所說的岔路,隨即選了左邊的路繼續前行。同時將馬速放慢了些,心中思索,這酒真的能退燒嗎?不過,仔細一想,酒精揮發的要比水快的多,將酒擦在額頭上,應該是能起到一定的退燒作用的,只是,此刻葉辛身子虛弱,本來便有些冷,若是再擦了酒,也不知她能不能受得了。或許讓葉辛飲下,更能對抗身上的寒氣。想到此處,便對葉辛,道:「是不是很冷?」
葉辛輕輕搖頭,道:「還好。」
莫小川隨即拔開了葫蘆塞子拔開,看了看,裏面大概只有二兩酒,着實少了些,而且,這酒只是鄉野間小酒館的劣質酒,着實算不得什麼好酒。
不過,聞着酒香,莫小川依舊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這些日子可將他饞壞了,使勁地嗅了一口,他這才將酒放到了葉辛的唇邊,道:「酒能驅寒,你少飲一些,或許就沒有這麼冷了。」
葉辛聞着酒味,眉頭蹙了蹙,輕輕搖頭,道:「我飲不下,還是你飲了吧。你不是饞了許久了嗎?」
「我?」莫小川輕咳一聲,道:「我莫小川是什麼人?怎麼會被一點酒所饞,你也太小看我了。來少喝一點,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葉辛看着莫小川的表情,猶豫了一下,將唇靠近了酒葫蘆口,輕輕抿了一口,隨即大聲地咳嗽了起來。
莫小川輕輕拍打着她的後背,道:「好了好了,實在喝不下,便不要喝了。我們快些到前面的鎮子便好。」
葉辛蹙眉,道:「這東西如此難飲,也不知你為什麼這般喜愛。好是辛辣,還有些酸苦,實在難以下咽。」
莫小川道:「這便是你不懂欣賞的地方了。這辛辣,本就是其位,若是沒有這味道,豈不和白水一般,誰又饞它。」說罷,看着酒葫蘆,道:「算了,你不飲便不飲吧。不過,也不好浪費掉。」說罷,他一仰頭,「咕嘟!」只是一口,那酒便沒有了。
莫小川有些不可置信地拿起來,將口朝下,倒了倒,着實沒有了,不禁一臉苦惱,道:「還真是少啊……」
葉辛忍不住笑了笑,又將頭靠在了他的懷中,道:「方才你怎麼會說我是與死私逃出來的,多羞人啊。先前還以為你這人不會說慌,卻沒想到,說出假話來,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臉色都沒變過。」
莫小川笑道:「反正你都承認是我的娘子了,你都不怕吃虧,我又怕什麼。」
「你……」葉辛正要回一句什麼,突然,面色又是羞紅,搖了搖嘴唇,閉上了嘴,輕輕靠在莫小川的胸前,不說話了。
莫小川看着這丫頭,也不知她是怎麼想的,不過,眼下也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還是趕路要緊,因此,輕聲對葉辛,道:「坐穩了,我們得快些了。」
「嗯!」葉辛輕嗯了一聲。
抬頭看一看,只見前面已經隱約可見小鎮的輪廓,隨即,莫小川再度催馬加速,朝着前面的小鎮快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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