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色兇器 第五百三十九章 女兒之心

    夏雛月離開逸王府後,眉頭一直緊鎖着,緩步來到轎簾旁,並未上轎,卻停了下來。

    一直跟着她的侍女來到身旁,輕聲問道:「夫人,怎麼了?」

    夏雛月扭過頭,朝着葉逸的府門看了看,在那裏兩個探頭探腦的人急忙縮回了頭去,她轉過頭,對侍女,道:「整日坐轎,人都快生鏽了,我想走一走。」

    侍女明白她的意思,點了點頭,對身後跟着的人,道:「你們先回去,夫人要自己走走。」

    轎夫們和隨從聽命而去。

    隨後,侍女又對身後跟着的四個女子,道:「你們後面盯着點。」

    「是!」四個女子會意,停下了腳步,待夏雛月走的稍遠,四人齊齊一躍,便上了兩旁的屋頂,隱藏在了黑暗之中。

    葉逸的府中。

    葉逸送走夏雛月後,正在屋中坐着,考慮着怎麼對付莫小川,此刻,屋門卻被敲響,敲門聲擾的他有些心煩,不由得,道:「怎麼了?」

    「王爺,屬下無能……」

    「出了什麼事,說。」葉逸一聽這話,便覺得心頭更加煩躁,剛才也懶得讓人進來了。

    「是!王爺,那夏夫人察覺到我們在跟着她,派人在後面守着,屬下的人根本就進不得她的身,又不好與媚門的人起衝突,特來請示王爺,該如何做。」

    葉逸眉頭一蹙,道:「這點小事也來問本王?你自己沒有腦子嗎?不能跟就別跟,現在夏雛月哪裏,我們還不能與她撕破臉。」

    「是!屬下明白了。」

    「下去吧!」葉逸煩躁地扭過了頭。外面沒有了聲響,他眉頭緊鎖着,若想要莫小川的命,怕是沒有那麼容易,不然,葉展雲早將他殺了。不過,穆光的分析,也讓他心中有些疑惑。

    按照穆光的判斷來說,倒也能說得通,只是,葉展雲怎麼可能將也門毀去,這着實想不通,而且,即便真的是他所為,便是說出來,也沒有人能將他怎麼樣。他又何必多此一舉呢?再說,葉展雲雖然高傲,可也並不是沽名釣譽之徒,做事還算是光明磊落,犯不着用這種手段吧。

    他思量着,心中沒有了注意,若是此事是皇帝所為的話,倒是說的通了。可是,現在燕國國力日漸貧乏,即便北疆大營,還有些昔日的戰力,可也犯不着和西梁拼個魚死網破,給南唐和蠻夷國帶來機會啊。

    葉逸對穆光的話,並不全信,可穆光的話,卻也讓他心中犯疑,一時之間,決定不下來該如何做了。

    思索一會兒,葉逸覺得現在的穆光應該是可以信任的,便覺得找他去商討一番,因為,穆光說話之時,也並沒有將話說死,只是說,這些是他的推斷而已。

    想到此處,葉逸站起了身來,輕輕推開屋門,朝門外行去。

    剛剛走出屋門,便見先前他和穆光談話之時,在一旁斟酒的那個寵妾走了過來,看到葉逸,寵妾便行禮,道:「這麼晚了,王爺還不休息,這是要到哪裏去?」

    葉逸的心中煩躁,對她也沒有什麼好臉色,輕輕一揮手,道:「你先去睡吧,本王還有些事,思索不明白,出去走走。」

    「妾身陪着王爺?」

    「不必了。你在屋中等着便是。」葉逸說罷,扭頭便走。

    他離開之後,那寵妾低眉沉思片刻,又看了看葉逸離開的背影,輕輕咬了咬朱唇,面上露出了些許微笑,轉身進入了屋內。

    ……

    ……

    月色朦朧,幽州城的天氣還有些潮濕之氣,這些日子禁軍查的嚴,天色稍晚,街上的行人便已經少了許多,夏雛月行走街上,呼吸着潮濕的空氣,感覺到了一絲涼意。

    侍女一直跟在她的身邊,看着她滿面愁容的模樣,有些心疼,道:「夫人,夜裏涼,我們回去吧。」

    夏雛月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依舊是滿面的愁容,都說美人展顏,才是最美的,但是,這夏雛月天生麗質,便是此刻秀眉緊蹙,卻也是好看非常。

    難怪她的艷名,會在整個中原都被人熟知。

    只是,此刻即便如此美態,卻也無人欣賞,看着夏雛月如此,侍女沉默了一會兒,道:「夫人可是還在為莫小川擔心?」

    夏雛月猛地抬起了頭,望向了侍女,見她目光並不迴避,緊緊地對視着,夏雛月不知怎地,身子猛地一怔,猶豫了一下,又回過了頭去,輕聲,道:「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我也就不避諱你了。也不知怎麼了,以前還不覺得,現在知道他有性命之憂,卻怎麼也管不住自己了。」

    侍女搖頭微嘆,道:「夫人應該知道自己的立場,若是夫人能夠將燕國的一切都放下,奴婢便隨着夫人去西梁投他,若是夫人放不下的話,還是儘早的斬斷這段孽緣,與你,與他,都是好的。」

    夏雛月聽侍女說罷,驟然停下了腳步,良久無言,過了一會兒,這才又邁開了步子向前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道:「孽緣嗎?」

    侍女見她為難的樣子,哪裏還有昔日處事泰然模樣,擔心地看着她,道:「夫人若是真的放不下他,便放下這邊吧。這些年來,奴婢一直跟着夫人,早已經看了出來,夫人進入這全力場中,也是迫不得已,既然如此,何不就此放下?」

    「放下嗎?」夏雛月抬頭看着懸掛在天空的那一輪彎月,想來,此刻他應該也在看着吧,但願他無事才好,本來這麼多年一直在權力場中,夏雛月都忘記了她當時具體是怎麼想的了,好似已經完全的融入了進來,當年,她本是個不諳世事的丫頭,可姐姐告訴她,皇上對她有心,若是她想入宮門的話,便會一力促成此事,也好姐妹兩人侍奉皇上,光耀夏家門楣。

    可當時的夏雛月年紀僅僅十幾歲,心中一直嚮往的是屬於自己的愛情,哪裏會因為光耀什麼夏家的門楣,便隨意嫁給一個大了自己快二十歲的男人。因此,她果斷的拒絕了。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夏雛靈給她出了一個主意,讓她隨意找一個人嫁了,只要不與他同房,以後找到了自己的心儀的男子,也好脫身。

    於是,當初還很單純的夏雛月,便聽了夏雛靈的話,嫁給了唐恩禮。

    只是,當她真的與唐恩禮成婚之後,這才知道,事情遠沒有姐姐說的那般簡單,雖說唐恩禮被皇帝廢了,自然不會纏着她與她同房,但夫妻的名分又豈是能夠說斷就斷的,後來,她才發現,似乎自己的親姐姐利用了自己。

    了解到這些之後,夏雛月傷心的哭了許久,可哭過之後,卻發現自己依舊是那麼的無助,根本就沒有人能夠幫她,貴為皇后的姐姐,不會管她,就連自己的父親也只是為了家族,對於她這個「自甘墮落」的女兒,更是不問不聞。

    慢慢的,夏雛月了解到了這個世界的黑暗之處,從一個單純的姑娘,逐漸起了變化,最後,她明白了一個道理,在這個時代,若是一個女子想要保護自己,便要讓自己獨立起來。那些男人之所以能夠奴役女子,皆是因為他們手中有權力,權力這個東西,第一次對夏雛月有了吸引力。

    也是從那一刻起,她有了徹底的變化,整個人也完全的變的不一樣了,再也沒有了當初那種單純的小女孩心性,對所有人都有了提防,因為,這個世界上,自己的姐姐和父親都不能依靠和相信,那麼,能相信的,也只有自己了。

    也就是從那一刻起,她對這個世間的男人都沒有了信心。

    可是,這種情況,卻在莫小川哪裏有了改變,本來她隨着唐恩禮去洛城,一來是為了給夏家爭奪權力,二來也是無事消遣,對那個洛城四害之首的梅大少,也多少有幾分興趣,便在梅世昌招待她的宴席上,對莫小川對注意了幾分。

    可相處了幾日之後,她卻發現,莫小川好似和別的男子不同,他並沒有那種將女子奴役的心態,起先,她還以為莫小川這樣做僅僅是在她面前惺惺作態,便對莫小川有了更大的興趣,想揭穿這些。

    但隨着對莫小川的了解更多,她逐漸的發現,莫小川並不是作態,他對女子的看法的確與這世間的男人不同,就拿她對身旁侍女的態度,便能夠看的出來。

    也因此,她覺得莫小川與其他的男子不同,好似讓她發現了一片嶄新的天地一般,在這到處都是污濁的空氣中,居然有一縷清新之氣。

    之後,慢慢的,這種感覺在不知不覺中,便起了變化。

    夏雛月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她比莫小川大了十多歲,若是算起來,莫小川還算是一個後生晚輩,但是,為什麼會對這樣一個小自己很多的男子生出這般的情愫來,夏雛月自己都說不清楚,她一度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對一個男子動心了。

    也許這都是天意吧。

    她這樣想着,其實,這又哪裏是天意這般簡單就能解釋的了的。兩個人的緣分,也許的確又幾分天意,因為,冥冥之中,好似的確有那麼多不確定的因素,將兩個素未平生的人扯到了一起,讓他們相識,讓他們相知,直到相愛。

    但是,夏雛月也忽略掉了一個很重要的因素,那便是吸引,正因為莫小川的不同,所以才會將她吸引,才會讓她注意他,其實,細算起來,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生出愛慕之心,全部都是從吸引和注意開始的。

    一旦其中一個人吸引了另外一個人的注意力,那麼,便給了這種情愫滋生的前提,這便如同一顆種子,若是接下來的環境適合的話,這顆種子便會發芽,成長。

    只是,會不會在半途之中夭折,卻不得而知了。

    本來,這一切,夏雛月已經不再去想了,也不會再去注意這些,可是,侍女的一句話,卻又讓她將這些思緒提了起來。

    是啊!自己當初踏入這權力場中,最初的初衷,不就是想找一個真正讓能自己動心的男子,平淡的過這一生嗎?起因,也只不過是一個憧憬美好未來,美好愛情的女子想要有一片屬於自己的天空而已。

    然而發展到眼下這種局面,卻是夏雛月當初所沒有想到的。

    真正的到了這一步,她才發現,一切都不似自己當初想的那般簡單,當初想用權力來保護自己,讓自己得到自己想要的,可現在,這權力又成了羈絆,她真的能夠完全的丟下這一切,去隨着莫小川而去嗎?

    夏雛月無法回答自己,但是,她明白,至少,眼下她是無法這樣做的。

    一切都來的那般的悄無聲息,但是,待到發覺之時,卻好似驚濤駭浪一般,讓她本來已經沉澱了這麼多年的心,也是定不下來了。

    侍女看着夏雛月的模樣,道:「奴婢知道,夫人這些年,其實過的並不快樂,不知道夫人自己發現了沒有,每次奴婢看你與他見過面之後,心情便會好很多。現在看着你這樣疲憊,奴婢實在有些不忍。」

    夏雛月搖了搖頭,道:「罷了,先不去想這些了,一切隨緣吧。也許,當初,我便不該認識的他的。」

    「可是他若真的出了什麼事,奴婢怕夫人……」侍女擔心地說道。只是話未說完,夏雛月卻輕輕一抬手,道:「不要說了。讓我好好想一想。」

    侍女閉上了嘴,微微點了點頭。

    夏雛月輕輕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灑落在了眼帘之下,她仰起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復又睜開雙眼,邁着步子向前走去,面上的茫然之色已經少了許多,只是,眉宇間的一絲憂愁,卻並未褪去。

    兩個人影,一前一後,在寂靜而潮濕的街道上行走着,月光灑下,在兩人的身後拖出了長長的暗影,只想行在前面的那個俏麗身影,卻顯得有些孤單……

    ……

    ……

    穆光的屋中,此刻,卻並不是穆光獨自一人,在他對面,正坐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穆光看着眼前這個熟悉的人,一直都平靜的他,面上卻露出的緊張之色,先是閃過一絲詫異,隨即,急忙探頭出門,仔細查看了一下,這才將屋門關緊了,走到了內屋,道:「你怎麼來了?」

    「這麼多天沒有見到穆先生,又聽說穆先生受了傷。王爺一直都很擔心,只是,哭無機會來看穆先生,現在穆先生隻身深入狼窩,我又豈能不來看看穆先生。」來人一臉笑意,正是顧明。

    看着顧明,穆光面露愧色,道:「當日情況緊迫,未能按照王爺的計劃去辦,這些日子,穆光心中憂慮,卻無機會通知王爺。葉逸對我的防範之心又頗深,來的人,沒有一個能讓我信任的。」

    「那麼,在下不知能不能讓穆先生信任。」顧明說着,呵呵一笑。

    穆光也笑了笑,道:「這個自然,若是連你都不能信任的話,恐怕便沒有人能夠信任了。當然,倘若你會出賣我的話,我這條老命即便交代在這裏,也沒有什麼怨言。」

    顧明哈哈一笑,道:「能讓穆先生如此高看,顧明便是死也心安了。」

    兩人簡單的寒暄之後,穆光一收笑容,道:「你也當真膽大,居然敢來這裏,王爺有什麼吩咐,還請直說,此地太過危險,你儘早離開吧。」

    顧明點了點頭,道:「穆先生既然已經得到了葉逸的信任,王爺的消息,想必已然知曉,實話和你說了吧。其實,我現在對王爺的消息,知道的還沒有你多。至於你為什麼沒有按照王爺的計劃行事,這些顧某並不清楚,所以,穆先生也不必與我說,他日見着王爺,直接與王爺解釋便是了。其實,說句實話,你投到葉逸這裏,很多人都對你產生了懷疑,當然,也包括我。不過,王爺對你卻從來未曾懷疑過。也今日來,一來是想向穆先生打聽一下王爺的消息,二來便是想試一試王爺對你的信任是不是值得,若是穆先生當真為了葉逸這裏的安逸生活而甘願背叛王爺的話,顧明能用這條命換得這個消息,也算是值得了。」

    穆光搖頭苦笑,道:「顧兄弟這般說話,卻是羞煞了穆光。穆光即便再不才,也不會做那等賣主求榮之事,若是顧兄弟當真信不過穆光的話,此刻便殺了穆光便是。」

    「嘿嘿……」顧明見穆光有些生氣,急忙笑了笑,道:「穆先生息怒,我這也不就隨口一說,我若是當真信不過穆先生,豈會用自己的腦袋來試,難道我真的嫌自己命長嗎?」

    穆光聽了這話,面色才好看了一些,道:「現在王爺很是危險,按照眼下的消息來看,王爺是向南而去,看樣子,是想從南唐繞道回西梁。但是,這個消息已經有許多人知曉了,眼下,方信是一個,葉逸又是一個。而且,這個消息應該已經傳入了皇宮之中,梅世昌也應該已經知曉。不過,也門的人現在知道不知道,便不清楚了。不過,既然這麼多人都知道了。那麼,想必也門知道,也是早晚的事。」

    「這麼說來,少主豈不危險?」顧明的面色變得有些難看。


    「的確,現在讓我擔心的是王爺的身體狀況。若是王爺的身體無恙的話,以王爺的武功,葉展雲又沒有追去,應該脫身的把握極大。但是,若少主真像傳言之中那般,傷的極重的話,那麼恐怕凶多吉少。」穆光的眉頭緊鎖着,一臉的擔心之色。

    「王爺傷的重於不重,這一點,我現在也不清楚。」顧明對穆光始終還是不能完全放心,因此,並沒有和他說實話,只是面色緊張,道:「既然如此,穆先生可有良策?」

    穆光看顧明的神色,便明白莫小川那邊的情況不樂觀,若不然,顧明也不必冒險來見自己了,只是,顧明既然不說,他也不好再追問,只不過,穆光猜到了莫小川的身體狀況不好,心裏也是異常擔心,輕聲一嘆,道:「着實不好辦啊,我現在只是盡力地讓葉逸對葉展雲起疑心,他們葉家的人本來就不合,若是他們能夠相互鬥起來的話,便會給王爺爭得一些機會。想直接幫忙,此刻卻已是無能為力了,也只能是祈求王爺吉人自有天相了。」

    顧明輕嘆了一聲,道:「為難穆先生了。既然如此,那麼我便走了。」

    「嗯!」穆光點了點頭,道:「顧兄弟出去後,可設法聯繫齊心堂的人去幫王爺,即便追不上,也儘量地阻攔一下前去追王爺的人。給王爺多製造一些脫身的機會。」

    「這個,我自然會做的,穆先生放心吧。」顧明說道。

    「唉!」穆光輕嘆了一聲,道:「你出去之後,可去尋楚籬,他此刻應該被葉逸軟禁在城中,當日我投葉逸之時,楚籬也在一旁,只是,他並不知道我與王爺的計劃,我又無法與他說明,現在,他心裏一定認為我是賣主求榮之人,已經不與我通信了。我也為了不讓葉逸懷疑,這些日子沒有去見他。你若是有機會,便將他救出來吧,和他在一起的,應該還有王爺的幾個親兵,他們應該能多少幫些忙的。」

    「好的。我知道了。」顧明說罷,起身正要告辭,屋外卻傳來了腳步之聲,聽到聲音,顧明的面色一變,急忙側身來到了窗戶邊上。

    「穆先生,睡下了嗎?」屋外傳來的是葉逸的聲音。

    穆光面色一變,對顧明使了一個眼色。顧明會意,輕輕推開了窗戶,卻又猛地關上了,只見他面色變得很是難看,穆光急忙壓低了聲音問道:「怎麼回事?」

    顧明悄聲道:「外面有許多葉逸的侍衛,怕是不好走了。」

    穆光眉頭緊鎖了起來,想了想,將窗簾拉上,讓顧明躲在了後面,道:「無論發生什麼,你都不要出出聲,我會想辦法的。」

    顧明點了點頭。

    「穆先生……」

    門外,葉逸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穆光說話,又問了一句。

    穆光急忙將自己身上的衣扣解開,匆匆地朝門外走着,口中連聲說道:「來了,來了……」

    打開屋門,穆光一邊繫着衣扣,一邊道:「不知王爺還沒有休息,睡得有些早,王爺恕罪。」

    葉逸看着穆光穿衣的模樣,輕輕搖頭,道:「驚擾了穆先生休息,是本王之過。」

    「王爺如此說,便折煞穆光了。」穆光穿好了衣服,急忙行禮說道:「王爺裏面請。」

    葉逸點了點頭,跟着穆光進入了屋中。

    穆光請葉逸坐下,親自給葉逸斟了茶,這才坐在了葉逸的對面,道:「王爺深夜到來,必有要事。不知是什麼事?」

    葉逸搖頭苦笑一聲,道:「當真是什麼事都瞞不過穆先生,的確,本王前來是有要事相詢。」

    「可是關乎莫小川之事要不要讓皇上知道之事?」穆光又問。

    葉逸方才也只是一句客套話,此刻聽到穆光一語道破了自己的心思,這才抬起了眼睛,看着穆光,對穆光也是刮目相看,道:「穆先生說的沒有錯,本王便是因為此事憂心。」

    穆光點了點頭,起身來到窗戶便上,打開了窗戶朝外看了看,又進入內屋,開了窗戶瞅了瞅,道:「王爺,此事非同一般,我們可否換一個地方說話?」

    方才穆光來到窗戶邊上的時候,胳膊都碰到了藏在窗簾下的顧明,當真將顧明嚇了一跳,不過,之後又沒有發生什麼事,這才讓他安心了下來。

    聽到穆光如此說,葉逸眉頭微蹙,道:「穆先生,屋外那些人,都是本王的親信之人,有些人跟了本王已經十幾年,應該無礙吧?」

    穆光卻搖了搖頭,壓低了聲音道:「王爺的寵妾都是梅世昌的人,這些人里,王爺又怎麼能知道沒有皇上的人呢?皇上在位多年,怕是這裏面,有些人還是王爺年少之時,皇上派到王爺身邊的吧。平日裏,我們做事自然不必避諱他們,但是,眼下我們是在談論皇上,即便穆光知曉王爺對大燕國的忠心,可外面那些人呢,即便他們也相信王爺,但是,同樣的話,不同的人說出來,意思便會大相徑庭,若是給皇上傳話之人曲解了王爺的意思,那麼,造成了禍患會更大。王爺還是小心為上……」

    葉逸本來對外面那些人十分放心,可聽到穆光如此一說,心裏也不禁有些疑惑起來,他本來就生性有些多疑,穆光便是借着他這個性格,將話頭引了上來,果然,便出現了這個效果。

    略微思索之後,葉逸點了點頭,道:「那邊勞煩穆先生跟本王來吧。」

    穆光點了點頭,道:「王爺稍等。」說罷,他邁步進了內屋,借着整理衣衫的機會,輕輕碰了碰窗簾,意思是讓顧明藉機行事,隨即,收拾好了衣服,便走了出來,道:「讓王爺久等了。」

    「無妨,我們走吧。」葉逸說罷,當先邁步走出了屋外。

    穆光隨後緊跟着他走了出去。

    兩人來到了外面,朝着前方的涼亭行了過去。穆光看着葉逸衣衫單薄,便道:「天氣漸涼,王爺要不要添一件衣服。」

    葉逸搖頭,道:「練武之人,這點寒氣沒有什麼。」說着,兩人便隨意閒談着來到了涼亭。

    進入涼亭之內,果然,那些跟着葉逸的侍衛也悄然地跟了過來。

    看着他們都來到這邊穆光鬆了口氣,轉過頭來,輕聲對着葉逸說道:「王爺……」

    葉逸會意,扭頭對侍衛們道:「最近府中不安生,你們去外面看看小心守着。」

    「是!」眾侍衛答應一聲,齊齊離去了。

    看着侍衛們厲害,葉逸這才面色一正,回過頭來,道:「穆先生,你可以說了。」

    穆光想了想,道:「王爺說說你的想法。讓穆光好斟酌一番。」

    葉逸點了點頭,道:「眼下,本王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要讓莫小川死……」

    葉逸最後的這個「死」字,落音極重,好似要將莫小川一口吃掉一般。

    穆光聽了,身子猛地一怔。

    葉逸察覺,扭過頭來,道:「穆先生怎麼了?」

    穆光知道葉逸一察覺出了異樣,當即也不避諱,輕聲說道:「沒什麼,只是王爺的這個想法,將穆光嚇了一跳而已。」

    「哦?此言怎講?」葉逸凝眉問道,顯然是疑心又起。

    穆光深吸了一口氣,道:「穆光追隨王爺,是因為穆光認為,王爺胸懷天下,是要做一代英主的人,這才棄暗投明,來投奔王爺的,沒想到,王爺居然會為一時之氣,而堵上王圖霸業。」

    「穆先生什麼意思?」葉逸見穆光如此說,面色反而好看了一些。

    「王爺請想,為什麼現在很多人知道莫小川身在何處,卻沒有人派大批人手前去,就連那方信也只是派了一個人前往?」穆光盯着葉逸問道。

    「這……」葉逸沉眉思索了起來。

    「那是因為,他們都不想讓莫小川死在自己的手中。王爺應該也清楚這一點,莫小川的死,其實不斷是誰殺的都會算到燕國的頭上,西梁本來就在尋找藉口對我燕國用兵,到時候,必然會大軍前來,當然,這只是國事,但是,這個私仇必然也是會有人來報的。王爺現在是雛龍,等的只是一個一躍升天,成為飛龍的那一刻。即便王爺不怕,又豈能將此事就這樣棄置不管,一萬步說,那莫智淵也是一個雄圖天下的人,不會在意這些私仇,他也不會冒險折損羽翼的危險,派天道高手來,但是,莫小川的那些部眾呢?他們即便給王爺造成不了什麼威脅,但是王爺如此做,也必會帶來無盡的騷擾,又豈是飛龍之道。」穆光說的有些激動,面色也有些憋紅。

    穆光的這番話,是極有分量的,因為,穆光善於抓人心中的弱點,他此刻知道葉逸心中最需要的是什麼。葉逸此刻的確算的上是一條龍,雛龍便是儲君,雖然葉逸此刻沒有這個名分,正名上,真正的雛龍是葉博才對,可葉逸卻也有一掙的實力。

    飛龍自然便是皇帝,蜇龍便是死去的先帝。這些,本就是這個年代對皇帝的另一種稱呼,所以,穆光的這句話,已經是等於明着告訴葉逸。

    此刻,你只能算是儲君,但是,你要等一個機會當皇帝,若是因為殺莫小川而引來麻煩,影響了你當皇帝,那麼,我穆光會看不起你的。

    雖然話語之中,還有幾分委婉,可意思已經是再明確不過。

    所以,此番言語,已經等於是蹬鼻子上臉的說法了。

    葉逸聽罷,卻是並沒有生氣,只是眉頭緊鎖,思考了起來,思索一會兒後,他抬起了頭來,道:「那麼,穆先生有什麼高見?莫小川畢竟是個麻煩,你也知道,他和我也算的上是有些私仇的。這些當然可以不計,不過,莫小川這個人卻是一個人才,若是讓他回到西梁,那麼,西梁便會若多了一條臂膀,此人是不得不除的。」

    穆光見葉逸如此說,面色好看了些,點了點頭,道:「王爺所言有理,只是,這莫小川要除,卻不能讓王爺來動手,王爺何不假手於人。」

    「哦,假手?」葉逸抬起了眼道:「其實,本王今日便是想與穆先生說此事,若是讓父皇動手的話,不知穆先生可有什麼高見?」

    「王爺的意思是,將這個消息上報皇上,請皇上下旨去擒拿莫小川?」穆光面上雖然很是淡然地發問,但是心中已經捏了一把汗,還好葉逸來問自己了,若是他主動去找皇帝將此事說出去,怕是莫小川便危險了。

    「正是!」葉逸回答的倒是乾脆。

    穆光看着葉逸,心中很是緊張,必須要將葉逸的這個念頭給打消,不然的話,莫小川絕無逃脫之理,不過,如何說話,這卻需要技巧了,他仔細地想了想,輕輕搖了搖頭,道:「不可。」

    「為何?」葉逸蹙眉追問道。

    「王爺請想,為何方信最先猜到莫小川的去處,卻並沒有告訴皇上呢?難道他不想拿這個功勞?」穆光問道。

    「這個……」葉逸想了想,道:「這也正是本王想不明白的地方。也只能用方信只是猜測,並不能確定來解釋了。」

    穆光搖了搖頭,道:「或許,有這方面的原因,但是,更重要的,應該不是這些。」

    「那穆先生以為?」葉逸又問道。

    穆光輕聲道:「老夫以為,方信應該只是為了保他方家的基業,因而,他是想放莫小川一馬,只想將葉辛郡主救回來,但是,他又怕自己辦事不力,未能將人救回,被也門主遷怒。所以,才將這個消息告訴王爺,這樣,一來是要王爺記他一個人情,二來是要多一個分單者。」

    「方信這隻老狐狸。本王就知道他沒有這麼好心。」葉逸哼了一聲說道。

    「所以,眼下王爺應該再找一個人來分擔此事為秒。」穆光又道。

    「哦?」葉逸看着穆光,道:「穆先生說的這個人是何人?」

    「王爺請想,現在誰不知道這件事呢?」穆光問道。

    「葉博?」葉逸疑惑地說道。

    「正是。」穆光突然加重了語氣,道:「便是太子不知道。王爺應該知道,太子雖然有些平庸,可他這個人是否真如表面上那般愚笨呢?」

    葉逸脫口便道:「他雖然沒有什麼治國之才,但是還不至於痴傻。」

    「這便是了。其實,王爺一直都忽略了一個問題。太子所站的角度和我們不同,他想問題的方式也與我們不同,他此刻本身便是太子,所以,他做事,但求無過,不求有功。他只要無過,便可名正言順的繼承皇位。而不像王爺,要付出巨大的努力。所以,他才一直顯得那般平庸。倒不是他真的痴傻,恰恰相反,這正是他的聰明之處。」穆光說着,話鋒一轉,道:「而此次,對於莫小川之事,太子也只是給了梅世昌一個消息,並未真正的插手。這便可見他的高明之處了。若是這次他完全的置身事外,莫小川被抓到或者是殺掉還好,若是沒有呢?那麼,這個過錯又由誰來背呢?」

    葉逸聽着穆光的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想明白了什麼,微微點着頭,道:「穆先生一語驚醒夢中人啊。的確,一直以來,葉博都太過平庸,讓本王忽略了這一天,他本來便是太子,只要他什麼都不做,便抵得上本王做的許多事。此次他又豈能獨善其身,如此,穆先生的意思是,假他之手?」

    穆光看着終於將問題引到了這上面來了,鬆了口氣,點了點頭,道:「正是,只要讓太子也參與其中,想來,以他身邊的那些人,雖然未必能將人抓到,不過,卻極有可能引得皇上注意,到時候,莫小川自然是難以逃離了。」

    葉逸點了點頭,似乎又有些不放心,道:「萬一他去稟報父皇的話,那豈不是讓他立了一功?」

    穆光笑着搖了搖頭,道:「這一點,王爺不必擔心。太子一向做事謹慎,在消息未得到確定之前,他必然不敢冒着欺君之罪去稟報皇上的。但是,他必然也不會放過這麼個機會,再加上,他的手下沒有什麼能人,必然消息會很快從他那裏流出來。到時候,若是抓不到莫小川,讓莫小川逃離,第一個問追的必然是他。反之若是抓到了,也必定不是他的人,到時候,知情不報之罪,怕也讓他難辭其咎,到時候王爺在從旁煽風點火一番,不怕將他拉不下太子之位來。」

    葉逸想了想,好似胸中霍然開朗一般,哈哈大笑,道:「穆先生果然好計,本王真是覺得有些可惜啊。」

    「王爺在可惜什麼?」穆光疑惑地問道。

    「本王是在可惜當初二哥有穆先生這等謀士,居然不知善用,當真是蠢材,否則,他又豈能如此輕易的敗掉……」葉逸說着,哈哈大笑起來,好似有些得意忘形。

    「王爺謬讚了……」穆光心裏輕鬆不少,抬起手輕輕地抹了一把冷汗,與葉逸的這番對話,着實讓他感到很是疲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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