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安元崇的書房。
「千秋名節在,垂衣待昇平。」這兩句詩詞完全可以拿來形象的描寫出安元崇書房的氣韻。
安和橋走進安元崇書房的時候,安元崇正戴着眼鏡坐在靠近書房東邊擺着的紅酸枝木大書桌前閱覽文件。
年齡即將七十的他,儘管身上的政務並沒有完全卸任,卻在z國民眾面前,老安委員長已是半隱退狀態。
所以現在大多時間,安元崇都是閒賦在家處理一些必要的公幹,並不用像以往那樣衝擊在一線,其他就偶爾出席一些z國重大會議,要不就是外出秘密處理一些政務。
安元崇身前款式古樸卻大氣典雅的書桌上,古董雕花筆筒,筆墨紙硯文房四寶一應俱全,顯得文氣十足。
而他座下的那個紅酸枝木椅子後面加置的雕花地屏又很好的凸顯了該座位的寶相,也烘托出了他的身份地位。
他好似沒有發現從門外走進來的孫女一樣,半點也沒有被安和橋的出現干擾,繼續會神的看着手裏的文件。
這麼多年,安和橋早已習慣了這一切。
所以進門後,她就直接走到安元崇的書桌左邊兩米的位置停下腳步,並安靜的站在原地,靜靜地等着,等着安元崇忙完。
她的目光只是在進門時看了一下安元崇的書桌方向,其他,除了偶爾會看看眼前書房內紅木雕花地萬曆柜上珍貴擺設或者珍藏書籍,大部分時候,她眸光中的焦點都放在,書房中正對着她的那面牆上的寬大雕花格子窗外,那兩顆軀幹高大挺拔,枝條很纖細,但摺扇似的葉子又格外茂密的雌雄銀杏樹上。
安元崇喜歡自然光,所以書房的窗花都開很大。
安和橋正對面的那扇窗戶離他的書桌隔的遠,且周圍也沒有什麼擺設,所以此刻就算外面下着雨,依然有一扇窗門是被打開着的。
透過那扇打開的窗戶,安和橋發現外面的雨不知道什麼下的小了,卻也還在「滴滴答答」的下個不停,小巧圓潤的雨滴落在銀杏葉上,仿佛葉子上鑲嵌了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水晶。
她清亮的眸光稍稍往上提,外面整個天空都被渲染成銀灰色的,好像一塊巨大的畫布,涵蓋了整個書房外的院子,使得爺爺書房外的院子像是一幅新鮮出爐的水墨畫,有一種空靈的美。
大概半個小時後,安和橋聽到安元崇手裏文件合上的聲音,她立即收回心神,注意力拉回到了眼前安元崇的身上。
「和橋,昨天過完,你爸爸剛好走了十年。」安元崇抬頭看了眼安和橋,周正的臉龐上嚴肅的表情,低沉渾厚的聲音和平日裏並沒有什麼兩樣。
然而,安和橋還是從他的聲音里聽出一絲凝重與一些說不出的惆悵,以及看到了他那雙雋厲清明的眼底深處極力被隱藏的滄桑。
「爺爺。」安和橋低頭,把聲音壓的很低。
「你今年也滿了十五周歲。」安元崇又重新拿起另一本文件放在手上看了起來,他的語速慢而沉穩。
「是的,爺爺。」
「十年前那天晚上,我在書房和你說的話,還記得吧?」安元崇問的不緊不慢,卻把安和橋驚的瞬間驚愕的抬起頭。
「爺爺?」安和橋的聲音微微上揚,喉嚨點點的顫抖着。
「記得嗎?」安元崇放下手裏的文件看向安和橋的臉,再次詢問,低沉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上的變化,落在安和橋的心裏卻有着千斤的重。
「記,記得。」安和橋垂了垂眼帘,有點不太敢直視安元崇那雙深的看不出任何顏色的眼睛。
「記得就好。」安元崇又把眼神收回手裏的文件上。
「那麼,下半年開學你就直接上高三吧,老師我已經吩咐安良替你找好了,明天就開始補習。」他接着補充。
「……」安和橋沉默。
「怎麼,不願意,還是怕自己應付不來?」
「不是的,爺爺。」
「嗯,那就這樣決定了,你出去吧。」安元崇一垂定音。
五分鐘後,安元崇抬頭看向那個站在他書桌前,並沒有馬上離開的孩子。
「有什麼話就說吧。」
「爺爺,新學期開學我可以直接上高三。但是,在這個暑假我有一個請求,希望您能答應我。」安和橋挺直身子朝前邁了兩步,像是石琴被敲擊出來般乾淨動聽的能直達人心底的聲音里,帶着一股執拗的倔強。
「說來聽聽。」安元崇心裏頓了頓,面上卻不顯。
把手裏的文件放在書桌的一旁,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安和橋的話給抓住了。
「這個暑假,我不想補課,請您放心,我保證高三開學後的考試成績,我不會讓您失望。」
「嗯,接着說下去。」
「但是,我希望從明天到開學的這一個多月時間,能夠由我自己全權安排。」
等安和橋把想要表達的意思敘述完,安元崇的臉上終於顯現出點點驚訝來。
他看着眼前這個一反以往從不反駁他任何吩咐,卻在頭一次向他提出要求,就帶着一股不達目就毫不罷休的執拗的孩子,並沒有馬上給出答覆。
安和橋看着坐在那裏不說話只是看着她的安元崇,和他對視的雙目在沉默中沒有任何的退縮之意。
大概兩分鐘左右,安元崇終於點頭答應。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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