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就做,王燮當天晚上就派人去南城李家,請舉人李光壂出任左所社總之位。
誰知卻出了誤會,派去的衙役說是召李老爺任左所社總,在李家只有李老爺,那就是李光壂的父親,而李光壂卻是被稱為少爺的,因為李父才是名義上的一家之主,而李光壂正好不在家,這才出了誤會。
聽聞王縣令召自己做社總,李父大驚,他已經七旬高齡,家中事務都早已不理,如何做得社總?當下就推辭不就。
衙役無奈之下,只得回稟王燮,說是李老爺不願接受社總職位。王燮聽了當然不悅,痛罵道:「當此存亡危急時刻,李某人卻不思為國效力,真乃讀書人中的敗類。」
張堅在聽衙役稟告時,聽衙役口口聲聲李老爺,心知也許有誤會。前些時日,張堅在相國寺偶遇李光壂之女後,對李家有了些興趣,所以對李家情況略知一二。
當下里,張堅細問那個去李家傳令的衙役,才得知他口中的李老爺並非李光壂,而是李光壂的父親。
弄清了誤會後,王燮罵了這個糊塗的衙役一番,復命他再去李家,言明召的是李光壂李老爺,並非李父。
李光壂得知此事後,並沒有推辭,於次日一大早趕到北門城樓拜見了縣令王燮,領了左所社總之位。左所社總也就是當初王燮許給張堅的職位,只不過後來被宗室搶去。不過這次在闖軍攻城中,宗室們的表現實在太差,只是把一些充作社兵的家僕派到城上,本人卻沒有一個願意上城牆的。王燮對此深為不滿,就稟告了巡撫高名衡,剝奪了這些宗室的社長社總之位,改由士紳充任。
李光壂任左所社總後,馬上聯繫祥符縣其他士紳,共同出錢出糧,開始招募壯丁。
李光壂帶人把一筐筐的錢緡放在城上,宣佈凡是願意上城防守者,每次每人給錢百文,麥餅四個。四個麥餅夠一個壯丁吃上一天,百文錢能買五六斤糧食,聞聽這個消息後,開封的百姓蜂擁而來,都願上城。
自闖軍攻略河南以來,密縣、項城、商水、扶溝數個有抵抗的城池先後被李自成下令屠城,城中百姓被屠殺一空,這個消息早已傳遍各地。
而在開封城下,李自成連連受創,甚至連一隻眼睛都丟在開封城下,如果被闖軍殺入城內,肯定會屠城以做報復。
開封百姓人人知道開封所處的境況,所以紛紛願意上城與闖軍廝殺。
有了壯丁的加入,開封防守的兵力終於充足了起來。
此時的開封防禦和上次一樣,由開封文官各自負責一塊,分工合作,只有南城由武將開封總兵陳永福負責把守。
北門城樓上,負責守城的文官們商議着守城的方略。
此次的攻城,闖軍沒有再以西城作為主攻方向,而是把主要攻擊目標放在了北城。
其實由於農民軍兵力充足,開封四面都被李自成和羅汝才聯軍包圍,每處城牆都可能是城外攻擊的重點,所以城內明軍對每一面城牆都不敢鬆懈。
「你可是張堅,久聞大名了。」李光壂對站在城牆上的張堅道。
「晚生見過前輩。」張堅對李光壂深施一禮。李光壂是舉人,張堅是秀才,張堅當然是晚輩。而從年齡上,張堅才二十五歲,李光壂已經四十多。
李光壂雖然已經年過不惑,可是臉色白皙清瘦,國字臉上幾縷稀疏的鬍鬚更彰顯出幾分俊秀儒雅來,張堅不由得想起相國寺中見到的李小姐,有這樣帥氣的父親,難怪能生出那麼漂亮的女兒啊,張堅心裏感慨着。
「你的糧店生意不錯啊。」李光壂淡淡道。
張堅聞聽心中一驚,近日大事連連,他早把糧店之事拋到腦後,不過糧店自有丁存義負責,也不需他分心。
張寨糧店的生意好的很,由於收新麥的時候,以高出其他糧店一成的價格收糧,張寨糧店在開封百姓心中的聲譽頗佳,好多百姓寧願多走幾步路到張寨糧店買糧,也不願到同樣價格的其他糧店購糧,所以相對於李家糧店和其他士紳開的糧店來說,張寨糧店的生意堪稱火爆。
李光壂對張寨糧店生意嫉妒之餘,卻也沒法,畢竟大家都是以同樣價格賣糧,沒法再說人家擾亂行情。
現在看到了張寨糧店的主人,競爭對手張堅,李光壂就忍不住說了幾句。
「糧店的事我不怎麼過問,都是由丁掌柜負責的。」張堅道。
「年輕人做生意千萬不要急功近利,要考慮長遠,畢竟開封的士紳休戚與共,同為一體。」李光壂敲打着張堅。
張堅有心反駁一下,仔細想想,惹他作甚,畢竟從身份地位還是年齡上,李光壂都是長輩,且忍了。
「前輩教訓的是。」張堅淡淡道。
李光壂當然看出了張堅的不服,不由得火氣上冒:「此次闖賊攻城,開封士紳無不出糧出力,開封壯丁也紛紛上城守城。卻不知張寨糧店出錢物幾何?」李光壂名義上是左所社總,其實就是負責的後勤之事,負責的就是召集士紳百姓出糧出力。
「張寨糧店的成立,就是為了抵禦闖軍攻城,糧店賺得每一分銀子都用在了社兵身上,你要問出了多大力嘛?」張堅用手一指城牆上隊列整齊的張寨社兵,道:「這一百社兵就是張寨糧店所出之力。」
李光壂看着眼前這一排社兵,雖然他在軍事上是外行,卻也看出這些人的不同尋常之處來。隊列的非常整齊,不像其他明軍官兵那樣站的松松垮垮、身子不停的扭動着,這些社兵站在那裏半天紋絲不動,既沒有人交頭接耳,也沒有人頭部胡亂扭動,就是呆呆的站在那裏,如同一段段木樁一般。
真是強兵啊,李光壂心中讚嘆着,對張堅的觀感一下子有了很大的改觀。能把賺得的銀子拿出來用在社兵身上,能練出這樣一支強兵,這樣的人值得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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