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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維琳和流玉走得不快。
◎夜裏淅淅瀝瀝落了場雨,到天明前才止,青石板路面還有些濕漉漉的。
楚維琳沉默不語,似是在思量些什麼。
流玉見此,怕她一個念頭想岔了,小心翼翼地道:「姑娘,這事情還需往前看。」
腳下頓了頓,楚維琳側過頭沖流玉笑了:「放心吧。」
這樁事情,她還真沒有把它想得很複雜。
楚維桷了連番錯事,但從一開始楚維琳就知道,在這個重要的時間上,只會是和相一樣的解決了。
從一開始她就沒做過要讓楚維琛付出多少多少代價的奢望。
倒不是好脾性不在意,換作個泥人叫楚維琛這般折騰都會有些泥脾氣,但楚維琳牢牢記着章老太太的話,莫要戾氣太重,莫要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只要有別的路可走,像前世那般損人又損己的事情她是不想再做了的。
紅刀子進白刀子出,瞧着是解氣,可到了最後,自個兒也被血污了一身,前景再美。也是伸手不及的了。
楚維琳想要以不變應萬變,由着楚維琛去折騰,總歸章老太太已經不喜了她,往後她做什麼說什麼都少不得要被挑刺。
她知道什麼是溫水煮青蛙,什麼是蝴蝶效應。
∪然蝴蝶已經動了翅膀,她又何必心急火燎地一定要再添些是非來呢?
∧知接下去的幾天,楚維琛的行事出乎了楚維琳的預料,也出乎了章老太太和何氏的意料。
楚維琛老老實實地閉門思過,沒有哭也沒有鬧,平靜地仿若變了一個人一樣。
〗是反常。越叫人不能心安。
要說是楚維柢了教訓變老實了。別說楚維琳不信,楚維璦都要搖頭的。
可她們又不可能因為楚維琛的「老實」就去屏羽苑裡打探實情,不然就像是見不得她變好了一般,只能盼着楚維柢太平久一些。少些事端。便是真的要鬧。也別再把一眾人連累在裏頭了。
楚維琬的婚期近在眼前,不僅僅是長房,三房這兒也添了不少喜氣。
∑氏還在一遍遍確認大新情的準備。直到去王府里踩花堂的人出發了,她也沒有放鬆下來。
去的是李氏和黃氏族中的一位族姐。
踩花堂是一定要全福之人的,可京城楚家這麼多太太之中,只有李氏一人是全福,饒是為了楚維琛私自離家的事情,黃氏惱了李氏許久,這個時候也只能請李氏出馬。
依黃氏的心思,最好是請她族中的兩位姐姐,可楚維琬畢竟姓楚,貿然越過了全福的李氏,事後總會叫人質疑楚府之中妯娌不睦,反倒要讓嫁出去的楚維琬聽些風言風語。
李氏是格外喜歡這樣體面又沾喜氣的事情,高高興興去了。
楚維琳和楚維璦在傍晚時到了梅苑,楚維瑢、楚維珠和楚維珂已經在了,她們姐妹一道哭嫁。
被禁足的楚維柙然是來不了的,這樣也好些,免得她說些不妥當的話,惹了大夥不痛快,而有這麼多姐妹一起,人數上也不算少了。
楚維琳心中是這麼想的,可她沒猜到的是,到頭來是楚維瑢說了些話,讓楚維琬都為難了。
…
最初還是按着規矩來哭的,可漸漸的,楚維瑢被這氣氛情緒所累,當真是傷心得難以平復。
目光婆娑看着衣架上做工精緻用料考究的大紅嫁衣,上頭繁複精美的手繡針針刺目,楚維瑢壓不住心中苦悶,嚶嚶道:「姐姐明日出嫁後,就是別人家的人了。往後只留了我一個人,好壞都不曉得與誰說去。」
楚維琬取出帕子,塞到楚維瑢手中:「怎麼會只有你一人?六妹妹、八妹妹還坐在這兒呢,都是親姐妹,有話也可以與她們說。」
楚維璦低低應了聲,點頭贊同。
「說到底,我也只再在家中住上三個月,等去了顧家,越發是沒有說話的人了……」想起要嫁去的顧家,楚維瑢悲從中來。
婚姻一事,不分嫡庶,都要由主母拿了主意。
可眼看着嫡姐高嫁,自己卻因為家中長輩的那些荒唐事毀了一樁好親事,楚維瑢還是有些意難平。
她曉得黃氏盡心了,曉得她要給底下的妹妹讓路,她不怪她們,她只是不甘心,為何在最後時刻冒出來的是顧十一爺,而不是更好的人呢……
從小定起,這些情緒就縈繞心頭,無法釋懷,到了這個時候,對着一眾姐妹,楚維瑢壓抑不住痛哭起來。
楚維琳暗暗嘆了一口氣,她是重活過一世的,前世時親眼見過楚維瑢和顧十一爺相扶相攜,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的,不知比她們這幾個嫡出的姐妹好上幾倍了,可她又不能以這些來勸楚維瑢。
楚維璦和楚維琬連連勸了幾句,楚維瑢還是沉浸在自己的悲傷里脫不了身,這般喧賓奪主一樣的行為,讓楚維珠的面色沉了下來。
直到哭嫁完要散了的時候,楚維瑢才收住了眼淚,由丫鬟伺候了淨面之後,先行了一步。
楚維珠和楚維珂也告了辭,楚維璦牽着楚維琳,想與她一道走。
行至門邊,楚維琳停下腳步回頭望了一眼。
屋子裏有些空蕩,楚維琬平日裏愛用的東西都已經收拾起來送往了崇王府。嫁妝一送走,整個屋子少了那麼多的東西。
等明日楚維琬上了轎,這裏要變得越發冷清了。
這樣的認知讓楚維琳突然之間就有些捨不得了,她抬眸望向楚維琬,見她眼眶雖紅,眼底卻有笑意和期待,楚維琳的喉頭又有些發癢了。
她還記得前世。
那時的她極少來長房走動,但哭嫁這樣的日子是躲不了的。
楚維琬並非心甘情願嫁去宣平侯府,但到了那個時候也想開了,只告訴幾個妹妹。她會好好過日子的。
那時候。楚維琬是認命是平靜,與此刻的心境全然不同。
不一樣了……
這一次,楚維琬的結局也定然是不一樣了的。
楚維琳一點點揚起了唇角,啞聲道:「三姐姐。這一次。一定會美滿的。」
沒有去細究楚維琳的這句話。楚維琬感受到的是她的心意和祝福,她含笑重重點了點頭:「我會的。你們回去吧,明日早些來看我梳妝。」
翌日一早。楚維琳早早就起身了,梳洗妥當之後,又往梅苑去。
楚維琬比她們更早,她剛過了三更就起來沐浴更衣,去祠堂里磕了頭,才又回來。
梳頭的全福人不是楚家的親眷,而是從宮裏指派來的一位老嬤嬤。
嬤嬤姓程,曾經在太后身邊當過差,如今不再伺候主子貴人們了,就教導着公主們的禮儀。
…
程嬤嬤替皇家辦事,這麼多年以來,她也不記得給多少新嫁入皇親府中的新娘子梳過頭,但每一次,她都是極其認真仔細的。
一下一下梳理,一句一句念着祝福的話語,觀禮的女眷們跟着程嬤嬤的聲音紅了眼眶,黃氏姐妹更是彼此依靠着落了淚。
吉時到了,外頭陣陣鞭炮聲傳來。
小丫鬟們進進出出,報着迎親的隊伍到了巷口了,世子被楚維璟兄弟攔住了門,世子能文能武入了門來了,迎親的喜娘到了院子外了……
璋榮院裏,楚維琬恭敬地向聞老太太和父母磕了頭,又拜別了長輩們。
一頂紅綢蓋住了新娘的面容,楚維琳盯着一身品紅的楚維琬,見她從袖口中露出的一小節白皙的手指微微顫着,不禁跟着緊張起來。
催嫁催三遍,迎親喜娘說了一流的吉祥話,把含淚的姐妹們都說笑了。
楚維琅蹲下身子背着楚維琬上轎,楚維琳跟着姐妹們一塊送了出去,遠遠瞧見一身喜服的崇王世子笑容滿面意氣奮發,她的心一點點平靜下來。
這個人,是會好好對待楚維琬的,一定會是這樣的。
起轎時又是一陣震耳欲聾的鞭炮聲,轎子越行越遠,直到看不見了,耳朵卻還是悶悶的,仿佛一地的紅色還在噼啪作響。
璋榮院裏擺了喜宴。
楚倫歆也回來了。侄女高嫁,她自然是高興的,與幾位嫂嫂多飲了幾杯,略有些醉意,拉着楚維琳說話:「從接了聖旨到出嫁,一年的工夫,其實也就一眨眼。馬上也要輪到你了,維琳呀,姑母等着那一天哩。我中午回娘家吃酒,晚上在婆家吃酒,可是要高興壞了的。」
楚倫歆喝多了,絮絮說了不少話,楚維琳也不打斷她,耐心聽完。
顧鄭氏也聽到了,笑着與顧氏道:「聽起來可真不錯,你到時候要不要回娘家來吃頓酒。」
顧氏曉得顧鄭氏笑話她,正要順着說些喜氣話,抬眼見隔壁桌上楚維瑢鬱郁的模樣,一下子就泄了氣,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個笑容,把顧鄭氏應付了過去。
三日後,楚維琬回門。
一身新婚婦人打扮,多子多孫石榴裙襯着她身形修長,叫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楚維琳上前挽了她的手,彎眼笑道:「才三天不見,我就要認不出姐姐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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