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點,正是屬於鬼鬼們活動的時辰。
「嗚嗚嗚……」
「嗷嗷嗷……」
「嚶嚶嚶……」
「哈哈哈……」
「嘿嘿嘿……」
勇誠候府,梨香院
「不錯,我一直都不喜歡你!或者,應該這樣說,我憎恨着安平郡主……呵呵……」想當年,若非安平郡主橫插一腳,那麼,嫁入將軍府的那個人,就應該是她!
明明,她愛了錢將軍那麼多年……
「我就是喜歡看着你懷胎十月,並耗費無數心血教養着長大的女兒,在日復一日的內宅傾扎中,不僅失了那漂亮的容貌和滿身令人讚嘆的才華,還失了性命,更連自己拼命生下來的女兒也『認賊作母』……」
……
「不錯,我特意接了娘家侄女過來,就是為了分你的寵。雖說,其實,你從頭到尾都沒有得到過老大的寵愛,但,能趕在你之前生產,並且讓你心不甘情不願地給了她一個貴妾的位置,又有什麼不好?」
飛羽院
「姐姐,沒想到,我們姐妹倆還有再見面的一天。」
「你去見萱兒了嗎?如何,我將萱兒教養得不錯吧?現如今,整個盛京就沒有誰不知道她那嬌縱善妒,稍有不如意的事情就打殺,並以虐待下人為樂的惡名了。」
「沒錯,我確實是萱兒的小姨,理當好生地教養萱兒。可惜,我願意花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在一個庶女身上,也不願意花在萱兒身上,你,可知原因?」
「記得嗎?當時,我曾不止一次提起,我很喜歡勇誠候府的嫡長公子。偏偏,你明明知道我心儀他,更看清楚了我對他的愛慕和痴迷,卻依然不願意成全我,找母親幫忙解除你和他的婚約。」
「你知道,每次,聽到你一臉甜蜜地說勇誠候府嫡長公子又送了什麼禮物給你的時候,我就想狠狠地甩你一耳光,告訴你,其實,他送給我的禮物是精心挑選過的,而送給你的禮物是家裏的下人隨意從庫房裏翻找出來的……」
「見到你一臉嬌羞地繡着嫁衣的時候,很多次,我都想拿剪刀剪碎了它!」
……
「總算上天待我不薄,你死在產房,而,隔年,我就嫁入了勇誠候府……」
「現如今,我最最親愛的好姐姐,看着我睡你的相公,用着你的嫁妝,捧殺着你的女兒,你是如何想的呢?恨我嗎?想殺了我嗎?哈哈哈……」
「念及我們曾經的姐妹親情,看在你今天總算是想明白了,來見我一面,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吧——不要告訴我,到現在,你都還不知道害得你三年沒孕,並在生產時一屍兩命的罪魁禍首是誰?!」
「不錯,正是跟母親有着搶夫之仇的老夫人!你要怨,要恨,就找她去吧!哈哈哈……」
「至於你問我為何這樣憎恨着你?我會告訴你,其實,我從沒有將你當成親姐來看嗎?……」
將軍府,榮壽院
「啊……」安平郡主一聲慘呼,從惡夢裏驚醒過來。
在外間守夜的秦嬤嬤,從小丫環手裏接過水杯,遞到面容慘白如紙,神情驚惶無措的安平郡主手裏,擔憂地問道:「夫人,可是做惡夢了?」
就着秦嬤嬤的手喝了幾口溫水後,安平郡主才輕撫胸口,目光略微有些迷茫地看着博物架上的紅檀木盒子,那慘白的面容上浮現一抹血色:「秦嬤嬤,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順着安平郡主的目光,秦嬤嬤也看見了那個巴掌大小的紅檀木盒子,立刻就明白安平郡主這是又夢到去逝的嫡長女了,心裏雖有些傷感和嘆息,但,因為隔三茬五就會來這麼一出,因此,今天,秦嬤嬤也沒當回事,依然像往常那樣撿着一些話勸說安慰起安平郡主來。
不過,往常非常管用的安慰勸說之詞,今天卻是沒能起到應有的效果!
就如眼下,安平郡主的神情雖平緩下來,但,只要一想到夢中那自己親眼目睹的一幕幕悽慘景像,就令她難得地對勇誠候府一眾人生出淡淡的懷疑:「秦嬤嬤,明天,你派人到勇誠候府,將萱兒接來住上幾天吧。」
秦嬤嬤嘴唇動了動,一臉的猶豫:「郡主,有些話,老奴不知當講不當講。」
見狀,安平郡主心裏一個咯登:「秦嬤嬤,你是陪伴我多年的老人了,在夢兒去世後,若非你跟唐嬤嬤兩人一直陪伴在我身旁,我還真不知該如何堅持下去。在我這兒,還有什麼話不能當講的,你直說即可。」
「夫人,這是老奴等人的職責。」即使安平郡主每每想起去世的嫡長女時,都會很感激地看着秦嬤嬤,並且還時不時會有額外的賞賜,但,秦嬤嬤依然守着一個奴婢該盡的本份,絕對不越雷池一步。
哪怕在秦嬤嬤看來,杜芷萱這個不識好歹的「白眼狼」,根本就不值得安平郡主這般掛心,但,在這一刻,她依然不得不告知:「夫人,據老奴所知,小小姐已經在前幾天就被送到京郊的莊子去了。」
「什麼?!」安平郡主的右手重重地拍在床柱上,那力道之大,連沉重的雕花木床都為之顫動了下,只慌得秦嬤嬤忙不迭地上前幾步,抓過安平郡主的右手就察看起來。
待到秦嬤嬤發現安平郡主手心的皮膚微紅,但並沒有受傷後,遂取了宮裏御賜的祛痕化淤膏,揭開蓋子,用玉勺挖了一大勺後,一邊塗抹着,一邊關切地說道:「夫人,你也不用太擔心,以二小姐對小小姐的關心和疼愛,哪怕沒辦法說服姑爺,不得不將小小姐送到家廟裏去住上一段時間,但,也會安排足夠多的人手侍候小小姐……」
「希望如此吧。」若是以前,安平郡主也會這般杵定,但,剛才做的那個惡夢,清清楚楚地浮現在眼前,一連再地提醒着她以往那些疏忽掉的細節,令她心裏忍不住地驚惶,緊緊地拽住了秦嬤嬤的手臂:「秦嬤嬤,不能再等了,明兒一早,你就安排人將萱兒接過來。」
秦嬤嬤雖不知道安平郡主因何露出一幅若再不將杜芷萱接回府,就會收到杜芷萱噩耗的恐慌模樣,但,做一個侍候安平郡主多年,早已成為了安平郡主不可割捨的左臂右膀之一的管事嬤嬤,她只是心思轉了幾轉,就立刻應諾道:「夫人,你放心,天一亮,老奴就會親自前往城外莊子,將小小姐接回府。」
「等等。」在秦嬤嬤轉身離開時,安平郡主又突然擺手,阻止了秦嬤嬤的動作,垂眸思索道:「我記得,你有位遠房侄兒媳婦,曾在勇誠候府做事過?」
秦嬤嬤愣了愣,心裏隱隱浮現一個猜測,臉上的神情卻沒有絲毫變化:「是的,老奴那侄兒媳婦,曾在飛羽院侍候過。不過,因為人太過固執認死理,很受排擠。懷孕後,我那侄兒就讓她辭了那份工,目前待在家裏養胎。」
說到這兒時,也不知秦嬤嬤想到了什麼,眼底快速地掠過一抹陰冷:「不過,我曾聽她提及過,她跟好幾個其它院子做事的下人很要好。」
安平郡主取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荷包,不顧秦嬤嬤頻頻擺手婉拒的姿態,不由分說地塞到秦嬤嬤手裏,慎重地交待道:「我想知道,這些年,萱兒在勇誠候府生活的真正情況。記住,要真實的情況,不能有絲毫虛假。」
「打點之後,剩下的銀兩,就是她幫我做事的辛苦費了。」頓了頓,安平郡主還不忘記補充一句:「若不夠,你再到梳妝枱上的那個小匣子裏取用就行。」
「是。」秦嬤嬤恭敬地應道,並不將安平郡主隨意說的這句話當真,心裏卻打定主意要好好地跟自家那位向來孝順自己的侄兒媳好生交待一番,有安平郡主的支持,不愁不能利用此次機會一報前仇!
對秦嬤嬤心思有所了解的安平郡主微微頜首,叮囑道:「記住,越快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