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不是
牛銀花:「…………」
見牛銀花滿臉放空,白朮表示完全理解自己當做哥哥快要十年的人忽然搖身一變變成了「姐姐」有多麼地毀三觀——要是誰告訴她她妹是個男孩她可能第一反應也是「菜刀在哪」……於是這會兒也對牛銀花不多做勉強,放開她的手,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尖道:「……你自己消化下吧,門關好,我先把臉上的面具取下來,這會兒掛臉上痒痒得很。」
沉默片刻,牛銀花摸摸地看着正手忙腳亂地拍着自己臉的「大哥」,看着她蹦躂着將逃離「魔掌」時胡亂往臉上拍上去的人皮面具摘下來露出面具下那張蒼白的臉,她動了動唇,卻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上些什麼,一低頭便看見,那隱隱約約從她的「大哥」裙邊透出來的血污——原來這就是方才她嗅到的那股血腥氣的來源。
於是牛銀花的臉變得比白朮的更加蒼白,她的胸口劇烈地欺負了下,隨後看上去猶猶豫豫地道:「大哥,你腿受傷了?」
白朮頭也不回地說:「大姨媽。」
牛銀花一怔:「什麼?」
&白朮想了想,「就是癸水。那什麼,妹子,你能去給我要一桶溫水來麼,就讓他們放在門口就行,我洗洗身上,一身的血的流產了似的怪嚇人的……」
事實上是挺嚇人的,至少這會兒牛銀花就已經被她嚇得面無血色了,平日裏挺機靈的一小姑娘現在呆愣在原地像是腳底下生了根似的,臉更是蒼白得和鬼一樣,直到白朮聽見她半天沒反映,轉過身再三催促,她這才如夢初醒一般,搖搖晃晃腳下飄忽地要往外走——還沒等她走出幾步卻又被白朮一口叫住,她回過頭,茫然地看着身後這會兒半個身子隱在陰影中的人。
&會兒出去,若有人問你怎麼回事,你就說我一絲慌張便逃回來了;若還有人問你屋子裏怎麼有血腥氣息,你就說我為了脫身在身上弄了個口子,下手狠了點傷口又豁開一個大口子流了許多的血,聽見了沒?」
&
&事兒別跟別人說,君長知也不行……說了咱們全家都要跟着掉腦袋,」白朮站穩了,伸出舌尖舔了舔有些乾澀的下唇,在與便宜妹妹之間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片刻後,她這才顯得有些嗓音沙啞地說,「妹子,對不起,拖累你了,當初我就應該想到會有這一天,卻是想做的事情就拼着一股氣便做了,都沒考慮後患,現在後悔,卻是也來不及了。」
&沒事。」牛銀花輕聲道,其實這會兒她看上去還沒完全回過神來,也只是眼神柔和地說,「這又不怪你,娘親從小便將你當男孩兒養,你自然是與尋常的姑娘家不同,就連那時候……」
牛銀花話說一半又停了下來。
白朮倒是沒察覺出其中的微妙,現在她只是一心沉浸在自我愧疚當中歉意那是蹭蹭地往上漲,牛銀花不說話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就傻愣愣地站在那,最他媽奇葩的是下面還在嘩嘩往下流——那玩意說來就來,前幾分鐘還毫無反應,這下子就像是開了閘門似的飛流直下三千尺……白朮只覺得自己的褲子裙子都濕漉漉一片了,難受得很,卻也不好意思催牛銀花乾淨去給自己要熱水。
就在這時,她似乎是聽見不遠處的牛銀花嘆了口氣,白朮茫然地抬起頭,看着自家妹子眨眨眼,忽然覺得這會兒反倒是她才是當妹妹的那個似的,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就聽見牛銀花又道:「你就準備這麼站着讓癸水自由自在地流上四五天?」
白朮:「……」
什麼鬼「自由自在地流上四五天」,妹子你跟君公公學壞了你。
正蛋疼着,便聽見牛銀花道:「你自小被當男孩養,恐怕娘也沒告訴你來天癸該怎麼辦,我一會兒去給你找些棉布來縫製一個,你且等着。」
白朮老老實實點點頭,又仿佛放心不下地補充強調:「還有熱水,我細細,一身血,流產似的……」
&道了,閉嘴。」
似乎懶得再聽這人那亂七八糟的比喻法子,牛銀花挑挑眉,隨即便轉身出了門。
白朮:「……」
我的妹妹不可能這麼酷。
牛銀花離開後,白朮像是螃蟹似的在屋子裏橫着走了幾步,想了想便脫下了外面的罩裙,一低頭,因為身上狂出冷汗,衣服底下那「波濤洶湧」也半掉不掉地掛在那平胸之上……白朮淡定地將它摘下來,又走到水盆邊用冷水清晰乾淨免得汗液弄壞了這豬皮,洗乾淨了搽乾淨水耐心地將它們一層層地分開在桌子上一字排開,期間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胸前那貨真價實的料子,隨即發現不愧是來了天癸的人,胸看上去比前兩天確實似乎是大了那麼一點點。
至少沒有那麼一馬平川了。
……雖然嚴格來說還是一馬平川。
總之白朮希望那稍稍有些隆起的弧度不要是她盯着看了太久產生的老眼昏花後的錯覺。
而此時,她聽見門外被人敲響,還以為是牛銀花,她蹦躂着跳過去,卻在來得及開門一之前一眼看見了那投在門上的陰影好像身高不對,一下子將爪子縮了回來,明明知道外面的人看不見她現在這赤.裸着上半身的豪邁樣兒,她卻還是有些慌張地沖回床邊抓了塊毯子圍在身上,這才重新湊上去問:>
&門外的男人聲音低沉沙啞,「西決回酒席了,你們倆之前發生了什麼?」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君長知。
&事,一些爭執,我總不能站在那等着他把我衣服扒了發現我是個冒牌的吧?」
&見你走時臉上的人皮面具似乎有所鬆弛,被發現了?」
「……」
此時隔着一道門,白朮張了張唇下意識地就想跟君長知把實話都說了——從西決發現她是個錦衣衛假扮的冒牌貨說起,然後再告訴門外的人神兵營的圖紙其實還在那個暗渡陳良的官員手上並沒有流入外人手中,這事兒就是個家事用不着繼續興師動眾的……然而話到了嘴邊,白朮腦海中卻響起西決那帶着笑意的調侃,那男人笑吟吟地問她錦衣衛里為什麼會出現姑娘的困惑似乎還在耳邊久久迴響不去……
等到門外的君長知等得不耐煩了,又將自己的問題問了一遍,那稍變得嚴厲了一些的聲響中,白朮這才回過神來,緊接着便是一陣心驚肉跳——
方才她真的猶豫了。
就如同西決所說的那樣,兩個彼此有秘密的遇到一起就沒什麼事情是不好商量的,因為在不知不覺之間,他們居然已經變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西決若是出了事拿不到圖紙,一個不高興,牛家全家都要倒大霉;而倘若他那張嘴巴口無遮攔,那麼別說是神兵營的新火器設計圖紙,他這輩子怕是再也別想踏入大商國一步。
想到這兒,白朮閉上了嘴,猶豫了一會兒這才換了個鎮定些的聲音隔着門對門外的人道:「沒被發現,今天出門的時候匆忙,我面具沒弄好,方才察覺不對我就找了個藉口走開了。」
&殺人了?」君長知卻並沒有順着她的話往下說,在門外涼涼道,「一股血腥氣從門檻底下往外冒——」
&以為我怎麼脫身的?」白朮理直氣壯地反問道,「還不是抽了腿上的繡春刀割了個口子,而後鮮血淋淋地跟西決說我來癸水了麼,否則他能放我離開?」
「……」
白朮不知道,她這謊話反倒是歪打正着地順了方才西決純心使壞與君長知說的話,正巧將門外站着的人方才心中一絲絲疑慮也打消乾淨,君長知攏着籠子站在門口,聽着門裏頭那人理直氣壯地說着用自己的刀割破自己的戲碼,那張面癱臉上難得露出個無奈的表情,嫌棄眼皮子掃了掃門後那彎着腰畏畏縮縮的身影,緩緩道:「傷口止血了沒?開門,我進去看看。」
&血了,你進來幹嘛!」白朮立刻拒絕,「我自己可以搞定——君大人,您這是喝上頭了?今兒個如此懸壺濟世的慈愛光芒普照大地——」
白朮的話還沒說完,站在門外的人已經抬腳,轉身,走得頭也不回。
白朮徹耳傾聽了一會兒,確定他這是真走了,這才吁出一股長氣拍拍胸口嘆息真他媽危險,這一放鬆下來下面又是嘩嘩一陣狂流,白朮唔了聲,頓時雙腳又岔開成了螃蟹,蛋疼地自言自語道:「老子這樣下去豈不是每個月都要聲稱自己因為各種原因自我放血?……人家還不不以為我是被虐狂?」
期間,白朮低下頭看了看自己還穿在身上的那素色羅裙,果斷是已經髒得不能看了,還好沒過多久,牛銀花便提着一桶水進了屋,看了一眼自家「兄長」那下半身「浴血」的模樣,她頓了頓,隨後皺起眉仿佛難以直視一般嘟囔了聲道:「當真像是流產。」
白朮:「……妹子,斯文點。」
牛銀花橫了她一眼,便將手中那桶滿滿的熱水往腳邊一放,白朮嘿嘿嘿地去提起水,自己滾到屏障後面去放好了水,等她將衣服都脫下來用勺子往外舀水沖洗時,她聽見外面牛銀花不知道在做什麼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伸個腦袋探出屏風外面,正巧看見她妹坐在桌邊,那着塊棉布穿針引線地在縫製什麼,在她的手邊,還放着幾張看上去是寫字用的白紙。
白朮:「妹子,幹嘛呢?」
牛銀花頭也不抬道:「給你縫月經帶呢,大哥。」
白朮:「討厭,你跟君公公學壞了。」
&公公?」牛銀花手上針線一頓,抬起頭來瞅着白朮,一臉真誠道,「現在我看你才像公公,都不知道是男的還是女的好。」
白朮:「啥意思?」
牛銀花:「你胸真平。」
白朮:「……你有什麼資格嘲笑我。」
牛銀花:「以後我肯定比你大。」
白朮:「這是牛家遺傳,你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埃,現在你有沒有找到一點有一位姐姐的樂趣所在,要是哥哥可不會跟你比誰胸大呢!」
牛銀花手中針線靈活翻飛,頭也不抬地峰指出個長條的兜檔狀玩意兒,與此同時,她頭也不抬地說:「沒有,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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