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不是
冬季狩獵最後一場,天德帝獵到一頭罕見的白虎。眾大臣除卻一頓溜須馬屁之外自己也是收穫略豐,想要藉此機會好好放鬆一年來緊繃神經的得到了放鬆,想要好好炫耀自己武藝的也成功炫耀,其中天德帝拔得頭籌自然是得意萬分,率領眾臣,滿載獵物而歸,當晚熱熱鬧鬧地舉辦了一場晚宴。
美酒佳肴,高談論闊。
到這兒,冬季狩獵就算是徹底的順利落幕。
眾皇親貴族又是在山莊裏休整了幾日,好好享受了下山上的溫泉,等到四五天後,天氣稍變暖,天德帝一琢磨這假期也差不多該休夠了,便下令隊伍準備折返央城,第二天,宮人們便準備妥當,迎着朝陽隊伍便是浩浩蕩蕩地出發了——和來時不同,隊伍最末端的隊伍沒有了之前那般熱鬧的朝氣,眾錦衣衛剛經過好一番的罰跪,這會兒各有各的不適,均是陰沉着臉坐在高頭大馬之上,但凡是能用鼻腔哼出來的音節,是一個字兒也不想多說的……走在他們隊伍中間的是騎在一批通體雪白的母馬之上的瘦小身影——與其他的錦衣衛不同,她的腰間沒有佩戴象牙牌,也沒有象徵錦衣衛的繡春刀,身上穿着的就是普通的上等侍衛服,一頭也只是用個簪子極為隨便地挽起,任由松下的長髮垂落被風吹得有些凌亂。
打從上了馬,她也是面無表情,只有在經過顛簸地時,馬背稍顯顛簸她會淺淺蹙眉,隨即又飛快展開。
她臉上的情緒變化得是快,但是奈何她身邊都是一等一會察言觀色之人,這些個變化自然是逃不過他們的法眼,這會兒,刻意放滿了馬前進速度的紀雲在她第三次蹙眉時,終於忍不住稍稍彎下腰壓低聲音道:「小白,受不住沒必要勉強自己……萬歲爺在前面給你備了專門的馬車,你就老實進去躺着,何苦在這跟我們喝西北風。」
白朮聞言,不冷不熱地瞥了紀雲一眼:「那馬車就在他的馬車後頭。」
紀云:「啊,怎麼了。」
見紀雲一臉遲鈍,白朮恨不得伸手給他一個爆栗,稍稍拽緊了韁繩道:「按照規矩,帝王出行鑾駕後便是后妃的位置——我現在往那一躺,名不正言不順,像什麼話?叫人家怎麼想!」
紀雲臉上放空了幾秒,隨即像是才想起來有這麼一回事兒似的,摸了摸鼻尖一臉悻悻地坐直回馬背上,一路上忍不住又用餘光去撇身邊的人,見她目視前方,完全看不出其情緒,幾次開口都將話噎在了喉嚨里,最終,一些話是一路憋回了央城,他也沒能開口說出來。
……
回到央城,白朮不得不面對一些事情終於也擺在了眼前:被繳了象牙牌,她自然是不好再住在都尉府,而現如今她身份又是被天德帝弄得十分敏感,好在皇城啥也沒有就是空着的房子多,於是天德帝大手一揮給她安排了個在都尉府旁邊的小院子住下,當天打掃乾淨白朮就拎着包袱住進去了。
儘管在天德帝笑眯眯地說「以後還有都尉府給你當娘家」的時候,她很有將臉上的包袱摔到那張像是狐狸的臉上——如果裏面裝了磚頭的話,她會的。
白朮在那小院子裏住了幾日,平日裏閒下來也到都尉府走走——天德帝忙着處理積累了一段時間的公務,暫時沒空來煩她,白朮過了幾天的清淨日子,然後就迎來了一大堆的碾壓,先是禮部來的儀制,抓着各種丈量身體尺寸,又來了管教司儀,將她從走路挑剔到呼吸,很是折騰了一番後,一切進入正軌,按照古代六禮的順序,接下來還有納彩、問名、納吉、納徵、告期以及發冊奉迎之理——但是因為是天德帝親自點的白朮,所以「納彩、問名」這相親的階段大部分是省下了,只是天德帝着人來旁敲側擊是否要請白朮父母入皇城,這樣就可以擇吉日祭告,舉行大禮,由傳旨官員唱旨,皇帝看上了哪家姑娘,三生修來的福氣成了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然後在一堆人羨慕以及恨的目光中,禮成。
這時候,就是全央城的老百姓都知道,皇帝要娶大媳婦兒了。
看着擺在自己面前,密密麻麻寫滿了祭告那日時自己需要說什麼做什麼,等到這個時候,看着薛公公那一臉堆起來的褶子,白朮才反應過來,天德帝那王八蛋居然是來真的。
她終於在毫無緩衝的情況下突然一腳就踏入了屬於穿越女的正常畫風劇本里——
她要當皇后啦!!!!!!!
……………………………………………………個屁。
白朮頭疼不已,無比困擾,思來想去卻沒想到一個解決的好辦法,只好暫時按兵不動,任由擺佈——天知道吃飯稍微大口點都被人說:「姑娘,您是要成那尊貴主子的,這麼餓死鬼投胎似的吃法兒可不行。」
白朮想說你他媽見過哪個國家哪個朝代的「那尊貴主子」是能把正殿前面那口大鼎眼睛都不眨一下舉起來的,眨眨眼說:「可是按照你們那個小口小口的吃法,我吃三碗米飯都吃不飽啊。」
管教嬤嬤一臉驚悚地倒吸一口涼氣的同時,白朮下定了決心哪天一定要把那口大鼎舉起來給她見識見識。
就這麼亂七八糟地被折騰了許多日,終於在臨近大典舉辦的前幾日,她在一堆來來往往幾乎要將她那小破院子的門檻都踏破的官員騷擾之間偷得空閒,得到一天休假,這期間她幾乎沒空見任何人,甚至天德帝有啥事兒也是薛公公在中間傳話,而恰巧這一日,薛公公又問白朮是否真的不需要請自己的爹娘來圍觀下大場面,其實這時候問了也白問,誰都知道白朮家鄉距離央城那是十萬八千里,現在去請她爹娘,估計連她暗洞房花燭夜都趕不上。
白朮含糊地擺擺手,蔫了吧唧地說:「我在君府有個妹妹,就叫她吧。」
薛公公想必也是知道了冬季圍獵時,趁着天德帝不在,大理寺卿將他們這未來的後宮主子抱進抱出頗為瞎眼的一事,眼下一聽白朮這麼說,當即變了臉色,又趕緊換上了笑容:「那咱家這就去派人——」
白朮眼珠子一轉:「不必了,我自己去。」
薛公公:「……」
&些天在宮裏憋着悶得慌,你們又把我象牙牌給繳了。」白朮一邊說着,轉頭一看薛公公那是一臉愁眉苦臉,瞬間就猜到了這傢伙到底怎麼回事,於是稍稍挑起眉,「我又不是去找君長知幽會,愁眉苦臉的幹啥啊你。」
一句理直氣壯的「幽會「將薛公公刺激得晃了晃。
抹了把額間的汗,終於接受了眼前的人不管怎麼調.教恐怕都是改不了隔壁那一屋子鷹犬自帶的匪氣,決定放棄跟她繼續掙紮下去,薛公公彎了彎腰:「姑娘稍等片刻,咱家這就去同皇上通報一聲,這齣宮也需要他老人家的旨意,稍安勿躁,急不得,急不得。」
白朮陰沉着臉「嗯」了聲。
然後就目送薛公公走了。
大約是過了半個時辰的功夫,等白朮蹲在桌子邊將那一壺熱茶几乎都快喝光,這太監才姍姍來遲,好在他帶回來的是個好消息——聽說天德帝倒是大方,沒怎麼猶豫就點了頭……白朮伸過手接了薛公公遞過來的腰牌,入手感覺沉甸甸的重量卻甚是熟悉,低頭一看,卻微微一愣:只見她手掌心握着的,正是前不久被天德帝繳去的那塊上書「廿八」字號象牙牌。
指腹在那已經有些歲月痕跡的裂痕上掃過,白朮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那副感慨萬千的情緒卻出現在那稚氣的臉上,就連薛公公這樣的人看了,居然也是頗為不忍,清了清嗓子道:「姑娘,抓緊時間,再磨蹭一會兒該過時候了……」
白朮點點頭,順手將那象牙牌往腰間一揣,便要出門——
還沒走出幾步,又被薛公公叫住,她不耐煩地回頭:「又怎麼了?」
&娘這是要往哪兒去啊。」
&馬在隔壁都尉府。」
&這可使不得,萬歲爺說了,姑娘身子還沒好利索,需要靜養——從圍獵回來的路上由着您任性,也不知道這會兒烙下了病根沒有,您以後可是那尊貴的人,這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
白朮聽見「尊貴的人」四個字就煩。
挑挑眉正準備讓薛公公趕緊閉嘴呢,這時候便聽見他笑着說:「咱家來之前給姑娘準備了頂轎,這轎子您出出入入也方便一些……」
白朮一聽讓她坐那搖搖晃晃又小又悶的東西,下意識就想拒絕——但是一抬頭看見薛公公一副你不答應就別想走的模樣,猶豫了下,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委委屈屈默默沉沉地坐進轎子裏,半個身子還在外面呢,這時候正巧看見四名換了職的錦衣衛遠遠走來,白朮心中一驚,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個什麼勁兒,猛地便縮進轎子裏,嘟囔了聲:「快走吧。」
總覺得怪丟人的。
白朮坐在轎子裏,雙手擰着衣衫下擺,琢磨着時間,耳朵也豎起來,等那些錦衣衛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終於,那聲音到了耳邊,就在大概是轎子與那些人擦肩而過的一瞬間,她似乎聽見了紀雲原本說話的聲音忽然停頓了下,然後從胸腔之中發出了一聲困惑的聲音。
白朮的腦袋都快埋進膝蓋里了。
坐在轎子裏的她。
和站在轎子外頭的錦衣衛。
明明只是薄薄的轎門一門之隔,卻讓她覺得此時自己卻仿佛離這些她曾經最親近的兄弟們隔了十萬八千里。
這感覺相當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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