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和冷英一個照面,就會瞬間變成一具屍體,被茫然無知的戰馬帶着繼續前行。
在他手,幾乎沒有一合之將。
後面的預備役騎兵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們的大將軍在前面大展神威,前方的敵人好象都是被冷英一人殺光了,沒一個人能夠活着衝過來。
到處都是落馬的藍鎧建奴,在地上鋪了一層,馬蹄每落下去,都能聽到清脆的骨折聲以及慘烈的痛呼。
雙方的速度都被着滿地的人馬屍體延緩下來,前面的建奴還是如潮水一般湧來,可他們大約也是想不到自家會被殺得如此狼狽,都大聲呼喝着,胡亂地揮舞着手中的鐵鞭大棍,可又如何夠得着前面。
實在太堵了,大家都好象擁在一口已經快要乾涸的水凼里,獵手和獵物都在這一片泥沼里糾纏、撕咬、一時間卻分不出勝負來。
正藍旗的建奴好象都認準了冷英,齊齊地衝來,然後被無一例外地殺死。
到處都是飛揚的塵土,目不能視物,戰鬥已經變得混亂起來。如此是在平日,冷英沖得如此靠前,一旦陷入鐵甲重圍,或許還真要戰死當場。問題是,大家都是一通亂打,已經失去了有效的組織和通常的聯絡。
況且,今日的冷英又是如此的勇猛。
一刀刺進敵人的鎧甲縫隙里,深深沒入體內,敵人發出長長的慘呼,可刀子卻抽不出來,應該是卡在肋骨之中。
另外一把刀子正好扎在另外一個建奴才眼眶裏,也卡住了。
雙方的戰馬都在飛快奔馳,冷英只覺得雙手手腕一疼,急忙鬆開雙刀。若非如此,只怕就要被三匹戰馬之力將手臂拉得骨折。
這個時候,突然有一隻手從下面伸上來,一把抓住他的右腳就往下扯。
原來,這是一個受傷落地的敵人見冷英空着雙手,想來揀便宜。
這人倒是硬氣,任憑戰馬將他在地上拖出一條長長的血痕,依舊在咬牙堅持。
冷英皺了一下眉頭,腳不住地甩着,可無論如何也甩不掉這個包袱。
他突然大吼一聲,右腳猛地一抬,竟將那人帶着騰空而起。然後頭一低,重重地撞了過去,將頭盔頂上那支避雷針似的頂端深深地刺進敵人的面門上。
「啊!」敵人終於鬆手,落進已經被熱血覆蓋的土地上,被後面的騎兵狠狠地補上一馬蹄,顯然是活不成了。
說時遲,那時快,又有一個提着大刀的敵人沖了過來。
好個冷英,身體微微一閃,躲過大刀,猿臂輕舒,右手在敵人的脖子上一抓,接着兩馬背道而馳的巨力,將敵人的頸椎瞬間拉折。
好響亮的骨折聲,聽得人心頭髮寒。
但見那冷英的頭盔上粘着的敵人的黑血如小溪一般流下,淌了一臉,又順着鼻尖和下巴滴滴答答落下,如同那浴血而生的修羅。
「好!」所有的寧鄉軍都同時大叫,冷英的勇武叫他們佩服得死心塌地。
不過,統領手中沒有兵器,赤手空拳暴露在這種高烈度的戰場上,還是讓大家心中一緊。也許,下一刻冷英就會被敵人的亂刀亂棍斬於馬下,這是誰都不希望看到的。
大約是老天爺故意要給大家開玩笑似的,突然之間,前面一空。
大家身上的壓力頓時一松,原來,經過剛才這一短促而激烈的戰鬥,預備役騎兵軍竟將建奴正藍旗的前鋒陣殺透了。
對面依舊是滾滾黃沙,看不清楚。可煙塵之中傳來建奴驚慌的大叫,顯然敵人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
「咻」一聲,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一支流失,然後叮一聲扎在冷英的胸口上。
冷英面色不改,扯了出來,搭在弓上,射了回去。
一股細小的血柱子從鎧甲的箭孔中標了出來。
「真真是龍城飛將也!」孫元大讚了一聲,猛地沖了上去,「冷英,接刀!」
手中的斬馬刀就扔了出去。
冷英手一伸,接過斬馬刀,朝前一揮。
劉超的斬馬刀何等鋒利,瞬間就將一個剛從黃塵中鑽出來的建奴連人帶馬斬成了兩段。
巨大的馬頭帶着還在不住揮舞着雙手的上半截身體騰空而起。
「好一個龍城飛將!」所有人都在大聲喝彩。
冷英這才大叫一聲:「謝侯爺賞!」
「混帳東西,我可沒說要將刀賞賜給你!」孫元苦笑。
不過,既然冷英開了口,他會拒絕嗎?
還好剛才扔給冷英的兵器不是盧公所贈的大辟之刀,否則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絕了。盧公對於他的情誼,孫元銘記在心,這刀乃是一個念想。
在孫元看來,冷英的武藝也算不錯,不過在寧鄉軍中卻未必排得上號,自然不能同傅山、朱玄水這樣的一流好手相比。
可今日冷英卻給了他一個極大的驚喜,這廝比起當年馬牧集之戰時,已不知道強上多少,武藝顯然已經是登堂入室,擠身一流好手的行列了。這才多長時間,竟將錘鍊成如今這般模樣,當真叫人不可思議。
仔細一想,也可以理解。冷英正值二十三四年紀,筋骨長成,正是漲功夫的年紀。他最近一兩年頗為坎坷,心志已然大成,又有朱玄水和傅山的指點,突地邁進了武學的殿堂並不叫人意外。
隨手一刀,就能人馬俱碎,斬馬刀之名果然如此,有武器在手,冷英頓時精神大振。謝過孫元的賞,冷英大喝:「兒郎們殺呀,讓韃子見識什麼才是真正的寧鄉軍,侯爺定有厚賞!」
孫元也大聲吼道:「殺建奴一人,賞良田十畝。」
冷英:「外帶肥豬一口!」
上千預備役騎兵同時放聲大笑,將戰馬策得更快,笑聲中,一隊接一隊騎兵沖入前方的滾滾沙塵之牆,同豪格的中軍主力狠狠地撞在一起。
同冷英那酣暢淋漓的蠻不講理的衝殺不同,孫元自戰鬥一開始就被二十多個侍衛緊緊地裹在垓心。這群侍衛都是軍中精心挑選出來的猛士,身這兩層重甲,只要不是碰到重兵器,敵人的刀劍落到身上就如同撓痒痒一樣。
有這群刀槍不入的親衛護着,孫元根本就撈不到廝殺的機會。就算他有心向前,也會被手下不經意地攔在身後。
所以,這一戰,孫元也就當個看客,只需小心身上的要害不被流矢射中就成。
這個時候,他也衝進了前方的滾滾沙塵之中,放眼望去,眼前全是黑黝黝的人群。
建奴有兩千,寧鄉軍預備役有一千,三千人馬都是輕騎兵,至於重騎兵,早在唐末就因為成本實在太高昂被歷史淘汰了。
大軍團的輕騎兵決戰,再使用牆式突襲沒有任何意義。
於是,就在寧鄉軍同豪格部將要接觸的一瞬間,兩方都不約而同地撥轉馬頭,相互交錯而過。輕騎兵不是裝甲部隊,講究的是一個快字。如果傻楞楞地朝裏面契入,順着部隊的深入敵陣,遇到的阻力將會越來越大,最後就跑不動變成活靶子。
所以,正規的輕騎兵戰法都是從敵人的外側掠過,不住將敵人朝中間趕,趕成在騰挪不動的一塊死肉。當然,在驅趕敵人的時候也要不停地在削弱敵人的力量,就好象剝洋蔥那樣一層層剮,直到敵人露出那肥美的核心。
這戰法實在簡單,可以說任何一個騎兵都懂,但用在此時效果卻是不錯。
那是因為,輕騎兵走外圈的戰術需要緊密的隊型,前面一個隊友的馬刀落空之後再不回顧,而將敵人留給後面的戰友,如此,可在局部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因為你躲過的第一刀,後面還有第二刀,第三刀,第一百刀,總有一刀會要了你的命。這給你一個錯覺,你是獨自一人同一整支軍隊作戰,這讓人絕望。
此戰乃是突襲戰,大風沙掩蓋了預備役騎兵的行藏,等到孫元突然殺來,豪格根本來不及反應,隊伍還拉成一條長線。
當下,就有一排建奴死在閃爍的,如同滾輪般連綿不斷的刀光之下。
輕騎兵貼得建奴非常近,建奴手中全是鐵鞭、大斧、銅頭棗木棍之類的重兵器,根本就施展不開。或許直接衝擊的時候威力十足,可這種斜面側擊未免笨拙。一棍揮出,半天也收不回來。
而寧鄉騎手中的馬刀鋒利無比,也輕巧,不需太大的力量,只需在身邊一擺藉助馬力,就能輕易地割開建奴身上的鎧甲,切進他們的身體。
嚴格說來,正藍旗建州兵身上的鎧甲還是非常堅固的,若是用刀直接劈上去,根本就沒有任何用處。問題是,馬刀是割而不是辟砍,除非建奴將鎧甲弄成鐵皮罐頭,否則在他們刀下就是紙糊一樣。就算不死,也會被切出猙獰的傷口,大量失血而失去戰鬥力。
這一刻,預備役騎兵就好象突然有靈性,在敵群之前一扭,就帶出一片人喊馬嘶。到處都是墜落戰馬的騎兵,到處都是慘叫和怒罵。
轉眼,一層建奴被預備役騎兵犁庭掃雪般清理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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