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溝河戰場。.。 更新好快。
白音感覺自己和手下仿佛是一頭掉進魚網裏的老虎,就算牙尖齒利,就算身有九鼎之力。可一旦被這柔絲捆縛,卻是有盡也使不出來。
眼前身周,四面八方都是敵人雪亮的長矛,無論自己朝什麼地方沖,迎接他的都是銳利的如同森林一般伸出來的槍尖。
其實,在以前同明軍的野戰中他也遇到過同樣的情形。當年在遼西和關寧軍打仗的時候,敵人也同樣在陣前放置了大量的長矛手,甚至還擱了拒馬;可這並不能給建州騎士造成任何困繞。當年的白音在軍官的指揮下連眼睛都不帶眨,直接朝敵人的長矛森林上撲去。這個時候,敵人卻是懼了,丟掉手中的兵器「轟」一聲轉身就逃。
接下的來的事情就簡單來,不外是追上去,對準敵人的背心就是一刀。
明軍都是膽小鬼,根本就不敢直面成千上萬匹戰馬的衝撞。
畢竟,幾千上萬匹戰馬氣勢洶洶衝來,就如同泰山壓頂一般。兩軍○,.還沒接觸,那轟隆的馬蹄聲已經足以讓人喪失膽量。『肉』體,自然是無法同鐵蹄抗衡的。
可今天的情形卻怪,這些寧鄉軍就好象是泥塑木雕一般,面對着騎兵的衝擊,竟是面無表情,只將手中長矛朝前探來,靜靜地等待着。
相反,戰馬卻懼了,在將要撞上長矛槍尖的一瞬間猛地朝旁邊一拐,逃了。
「這些該死的明軍,究竟是怎麼訓練出來的,難道他們不怕嗎?」白音心中突然一寒,作為一個有經驗的將領,自然明白如此令行禁止整齊劃一的敵人究竟有多強的戰鬥力「豪格不是說孫元的軍隊最強的是騎兵嗎,怎麼步兵也厲害成這樣?」
容不得他想,敵人的火槍就開始齊『射』。這讓他又大驚失『色』,敵人的火槍『射』程實在太遠了,而且異常準確,只要一開火,就能輕易『射』中一個騎兵。
偏偏騎兵的速度已經提到最高處,大家涌在一起,根本沒辦法躲避。就這樣,這些作戰經驗豐富,剽悍到極處的騎兵輕易地被敵人打下馬來。一排就一派,前赴後繼地堆在敵軍陣前。
如此重大的傷亡已經讓士卒的士氣降落到最低點,若非是戰馬還在以慣『性』朝前衝鋒,只怕部隊已經潰了。
部隊已經失去控制,後面的人在前隊的帶領下一頭朝敵人方陣與方陣之間的縫隙鑽去。
沒有一頭撞在敵人的長矛尖上並不讓白音和手下松上一口氣。先前正面衝擊威武營的時候他們面隊的部隊是前方的火槍,這次鑽進方陣之間的通道,幾個方陣同時放槍,橫飛的彈丸幾乎是無處不在,就算想躲也沒處躲藏。
耳朵里全是「砰砰」槍聲和鉛彈「咻咻」的脆響,一個接一個戰士被人從戰馬上打下來,慘叫着在地上翻滾,接着消失在濃重的煙霧之中;
敵人已經不知道放了多少槍,騰起的煙霧在方陣之間瀰漫開去,如同起了一場連天大霧。.這使得他們看起來影影綽綽,如同剛從地獄裏鑽出來的惡魔。
白音也不知道在敵陣中跑了多遠,他分離揮舞中手中的長刀,一口氣砍斷了幾根長矛。可敵人的長矛實在太多了,斷上一根,立即就有好幾根補上來,好幾次他也差一點被敵人的長槍捅中。
「這麼下去不行,這麼下去不行……」白音大口地喘息中,他已經感到了疲倦。同樣,身下的戰馬身上已經全是熱汗,有白氣騰騰而起。
必須直接朝敵人的陣中撞擊,即便死上幾匹戰馬也再所不惜。
想到這裏,白音猛地拉了拉戰馬,試圖讓這匹發狂的戰馬轉過身來。
可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坐騎的額頭上出現了一個食指大小的窟窿,又一股紅『色』的馬血標了出來。原來是一顆流彈,瞬間奪去了它的『性』命。
戰馬轟隆倒下,白音也被拋上半空,接着重重落地,人如同滾地葫蘆一般直接滾到敵人的長矛陣前。
這可是他打了這麼長時間,第一次同敵人真正接觸,只不過這種方式顯得異常狼狽。
他猛地跳起來,一刀朝對面那個明軍的面『門』砍去。
這個時候,敵人軍官的口令響起「長槍——左刺!」
草原上的漢子天生就有一雙鷹眼,白音看得明白,對面敵人是一個大約十五六歲的孩子,面容稚嫩,嘴『唇』上只長了一圈淡淡的絨『毛』。
十五六歲年紀正是一個人最最『精』神的時候,可這個孩子的眼神卻非常平靜,平靜得就好象是一汪深潭,這是一個殺人無數的勇士才有的眼神。
聽到軍官的號令,那個年輕的士兵並不格擋也不躲閃,手中的長矛卻放過白音斜斜地朝右一擺,刺在空氣之中;
白銀一呆這廝傻了嗎,刺出這一槍又有什麼用處?
念頭剛一轉,肋下就是一痛,他才駭然發覺,一根長矛已經刺入自己的身體,動手的是那年輕士兵右側的另外一個明軍。
畢竟是在生死場上打滾了一輩子的人,雖然來不及想,但身體已經在電光石火中做出正確反映。
他猛地朝後一縱,身體又在地上滾了一圈,終於脫離了敵人的槍圈。
白音來不及站起身來,伸手朝肋下一『摸』,卻沒有『摸』到血,心中頓時一松。這才想起自己穿了兩層重鎧,再加上動作快,卻沒有受半點傷。
「將軍,將軍!」見白音被人刺倒,十幾騎親衛突然一刀劃瞎坐騎的眼睛,劇痛中的怒馬不要命地衝來。
這個時候,敵人軍官的叫聲又傳來「收槍,穩住!」
一連串槍桿子折斷的聲音傳來,長長的馬嘶響起,那十幾匹馬竟猛地撞在長矛森林上,被直接扎穿了『胸』膛,轟然倒地。
馬上的騎士早在瞎馬撞擊長矛陣的瞬間從鞍上跳落地下,這些騎兵都是正藍旗的『精』銳,從小生活在馬背上,一個個騎術驚人。
發瘋的戰馬衝擊力何等之大,只瞬間,就有一片寧鄉軍士兵被撞得口吐鮮血翻到在地。陣中一片『混』『亂』。
「幹得好,敵陣破了!」白音興奮地以拳錘地,高聲怒嘯「衝上去,殺光他們!」
可這時,敵人軍官的聲音又開始響起「兩邊向中間靠攏,長矛左——」
間不容髮間,敵人的長矛手同時朝中間一靠,方才被戰馬撞出的缺口瞬間合攏。
實在是太快了,這他娘簡直就是整齊劃一。
怎麼可能這樣,怎麼可能……
白音禁不住張大了嘴巴,別說是在紛『亂』的戰場,就算是在『操』場上,幾千人擁在一起,想要在『混』『亂』中瞬間恢復秩序,沒半點下不來;
這寧鄉將軍還是人嗎?
一種畏懼從他心中升起,又忙大吼「小心啦!」
「刺!」寧鄉軍的軍官最後一個字吐出。
「唰!」一聲,無數的長矛同時朝左刺來。
那十幾個親衛正朝寧鄉軍惡狠狠撲去,人還沒到,長矛就已經刺中了他們的腰勒,沒有人能夠倖免。
白音看得明白,敵人在刺中自己衛兵的同時,手上還加了一個擰的肢勢,一攪,就將他們的內臟攪得稀爛。
「收!」
所有的長矛『抽』了回去,「啊!」慘叫聲響起,無數的熱血噴上半空,那十幾個親衛無一例外地瞬間死去。
而敵人的方陣有揮舞成先前那樣,滿目都是森林一樣斜指前方的亮閃閃的槍尖。
「怎麼可能這樣,怎麼可能這樣,只一槍,只一槍就讓我的『精』銳衛兵死個『精』光,甚至沒有還手之力……太邪了,太邪了!」白音渾身都在顫抖。
敵人的槍聲還在不住地響着,白煙滾滾,身後以及是盲目『亂』跑的戰馬。
一個『侍』衛跳下來,將韁繩遞過來,哭喊道「白音,白音,快走吧,弟兄們都簡直不住了……太慘了,根本就打不到敵人,咱們坐在馬上卻一個個被人用火槍『射』下來……快走吧,快走吧!」
白音回頭看去,才發現自己所帶的部隊已經稀疏了許多,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經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這打的什麼鳥仗,這又是什麼怪陣……漢人不都是會使法術嗎……八『門』金鎖陣、天『門』陣、五『花』陣、八陣圖……往日自己所聽的戲文都湧上心頭,是的,肯定是,孫元一定會妖法,又或者寧鄉軍請了法師……
一想到這裏,白音寒『毛』都豎了起來,他知道自己若再在這怪陣中轉下去,說不定大家還真要『交』代在這裏了。
他一咬牙跳上戰馬,大吼「跟我來,撤退,撤退;!」
剛吼完這一句,白音突然看到在敵人方陣陣角處立着一個渾身都被趕鐵包裹的敵人,他手中提着一把斧槍,猛地掃,將一個騎兵攔腰斬成兩截。鮮血如同暴雨一樣淋到他身上。然後又順着光滑的鎧甲表面滴答答流下。
這人正是威武營大將,孫元第一干將蔣武。、
白音昏頭昏腦地跑了半天,現在終於看到一員敵軍大將軍,正要策馬衝上去。突然,他心中一寒「威武營不是被孫元放在最前頭嗎,我打了半天怎麼又碰到他了?難道說,我跑了一氣,又兜回來了。這……這不是鬼打牆嗎……妖法,絕對是妖法!」
想到這裏,身上千萬根寒『毛』都豎了起來。
白音再沒有鬥志,大喊一聲,脫陣而出。帶着手下,倉皇斜着朝寧鄉軍大陣的左側跑去。
之所以沒有直接退卻,那是因為遠方豪格的步兵集群已經朝這邊開過來了。如果自己徑直撤退,就要一頭同他們撞在一起。到時候,不等敵人來攻,清軍自己先崩潰了。
能夠從敵人的怪陣中脫身,所有的建州騎都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不但是身上的戰馬,就連他們也是汗濕層衣,身上的肌『肉』微微發顫。
白音回頭看去,心中大驚,自己手下那兩千多騎兵跑了半天,如今只剩一千來人。剩餘的,大約都已經死在敵人長矛和火槍之下。
問題是,敵人好象沒多少死傷。
這仗,怎麼變成這樣了,難道敵人都是不死之身嗎?
這個時候,白音等人已經轉到寧鄉軍的側面,已經能夠看到孫元的帥旗了。
「嗚嗚!」長長的牛角號響起,接着是驚天動地的馬蹄聲。
放眼望去,敵人的騎兵軍已經出動了。同時,另外一側的金雕軍也全軍發動。、
兩支騎兵繞出一大一小兩個圈子,試圖將自己包圍其中。
這個時候的建州騎兵已是人累馬乏,士氣沮喪;敵人的騎兵數量五倍於己,無論怎麼看,這一戰,建州騎兵部隊都將全師盡喪。
看到敵人的騎兵發動,所有的建州兵都是面面相覷,目光中全是絕望完了,咱們完了,正藍旗完了,我建州完了!
白音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戰死沙場不正是我輩所追求的嗎,建州好漢,草原漢子,難不成還不戰而降伏,匍匐與地乞求敵人的寬恕嗎?今日,咱們就戰死在這裏吧!目標,湯問行,殺!」
「殺!」僅存的一千多建州騎兵同時發出一聲瘋狂的叫喊,朝湯問行的騎兵軍撲去。
同先前衝擊敵人怪陣不同,如今的戰鬥方式才是他們熟悉的,有把握的。
……
「敵人看起來好象很有把握的樣子,不過,,馬上我就會叫他們知道我寧鄉軍騎兵究竟是怎麼回事情。」戰馬上,湯問行大聲冷笑,他的臉已經被北地的冷風吹得龜裂了,皮膚也變成了生鐵的顏『色』「別將我騎兵軍當成金雕,咱們才是寧鄉軍騎兵部隊正規軍!」
「騎兵軍!」
「騎兵軍!」幾千頂皮帽子聳動,馬刀閃亮,所有的騎兵軍都在高聲吶喊。
……
「快快快,別叫姓湯的搶了先!」冷英手中的斬馬道指着前方,聽得烈風在耳邊呼呼刮過「我們不是二線部隊,我們才是主力!」
同樣的幾千頂皮帽子聳動,同樣驚天動地的吶喊「金雕!」
「金雕!」
「金雕!」
……
「建奴騎兵完了。」帥旗之下,孫元的臉沐浴着溫暖的陽光,在下令騎兵出擊之後,他淡淡道「這下,正藍旗已經失去了衝擊力和機動力,瓮中之鱉也不過如此,此戰已經沒有任何懸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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