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羅如意是主動投降的,被俘虜之後也非常聽話,沒有任何反抗的意思。.而且,看他模樣也就是市儈商賈模樣,和剽悍鐵血的戰士無論如何也聯繫不到一塊兒去。所以,看守他的衛兵也疏忽下來。
方才孫元的審訊他的時候話問得也簡單,不外是先問他叫什麼名字,這裏距離徐州多遠,前面還有沒有李率泰的斥候騎兵,就再沒有一句廢話。
作為一個統帥,孫元每天需要處理的事務實在太多。大戰在即,更是如此。他已經從羅如意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自然不會在多浪費時間,就讓衛兵將他:「拖下去!」
至於接下來該如何處置,揚州鎮自有制度。不外是先甄別,然後根本俘虜在敵軍中的地位,是否犯有罪行。如果有罪,就要接受處罰。反之,則發付勞改,改造其世界觀、是非觀和人生觀。改造好之後,本着自願的原則,要麼充實進揚州鎮軍戶中,要麼給路費讓他們自己回家。
可羅如意他們並不知道這一點,在以前,正藍旗漢軍從來沒有同寧鄉軍交過手。而且,就此刻而言,羅如意甚至還不知道自己是被寧鄉軍俘虜的,以為眼前這群軍漢都是這次聚義攻打徐州的山東義軍。
明末亂世已經有許多年頭了,中原大地已經殺成修羅場。明軍、闖軍、清軍、義軍你殺我的人,我殺你的人,誰遇到了對手都不會客氣。再加上整個中原的經濟已經被戰亂整得徹底崩潰,根本就養活不了大軍。自家部隊都吃不飽,更別說俘虜了。
如此一來,戰場的規則是一旦抓到俘虜,通常都會當頭一刀殺了乾淨。當然,如果覺得俘虜還堪使用,立即就會好言撫慰,許與好處,然後下令編入部隊,收歸己用。
亂世人命不值錢,但好的士兵還是比較受歡迎的。如今天下大亂,人心動盪,明朝的所謂法統和大義名分在北方已經蕩然無存,李闖日落西山。至於滿清,一個異族政權自然也無法讓普通人認同。
這樣一來,士兵們今天為李自成效力,明天替老朱家扛活,後天在滿清那麼混口嚼裹,卻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活着,只為活着。
聽到孫元叫部下將自己拖下去之後,羅如意以為是要把自己押下去殺掉,嚇得幾乎癱軟。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他本就是一個膽小懦弱之人,生死關頭突然爆發出偌大力氣,直接從衛兵手中掙脫開,撲到孫元面前大聲求饒。
他突然撲來,眾人都是一驚,還是虛玄反應快,伸出右手,也不見他如何使力,只一撥。說來也怪,羅如意身體就失去了平衡,撲通一聲摔在孫元腳下。
「大膽!」孫元身邊的幾個侍衛見被虛玄道長搶了先,都覺得顏面無光,同時抽出兵器,就要不管不顧地將這個俘虜砍成肉醬。
看到刀光,羅如意急忙對着孫元大叫:「謝頭領,謝大爺,饒命啊,我有話說!」
「住手!」孫元朝手下一擺手,示意他們不要動手,然後笑道:「你叫我什麼?」
羅如意:「謝頭領,我有話說。頭領正要舉大事,又為何要殺好漢?」
「你認為我是謝遷,你一個漢奸也配自稱好漢?」孫元哭笑不得,這個羅如意純粹是看演義書看多了,以為學別人問一句「為何要殺好漢」我孫元就會親自為他鬆綁,然後好言撫慰,收歸囊中重用?
其他人也都低低地笑起來,倒讓真正的謝遷氣得滿面鐵青,喝道:「住口,我才是謝遷。知道你面前的人是誰嗎?」
羅如意「啊」:「原來你才是謝頭領,卻不知道這位大老爺是誰?」
謝遷:「好叫你知道,你面前這位大老爺乃是名震天下的寧鄉軍鐵軍統帥,穎川侯,揚州鎮總兵官孫侯爺,我等已經受了侯爺的招安,做了他麾下戰將了。此次侯爺親自率大軍來攻打徐州,如你這種漢奸通通要死!」
「啊,你是孫太初!」羅如意驚叫起來,就連其他四個俘虜為是微微騷動。
說句實在話,他們先前得了羅如意的命令放下武器投降,一來是聽命行事,二來是真不是虛玄的對手,三則是急着要救雲老大。但內心中還是覺得頗為憋屈,怎麼說他們也是李率泰手下一等一的精銳,平日裏也是狂傲慣了的。
此刻聽到眼前這人就是百戰百勝,如同神話傳說中人物一般的孫太初,心中震撼的同時也是暗暗慶幸:還是羅隊正看的明白,直接讓我等放下兵器投降。否則……遇到孫太初,就算是正宗建州軍在,也是必死無疑。
羅如意知道自己這個禍闖大了,猛地磕了一下頭,不知道從哪裏來的膽氣,叫道:「侯爺這話說得不對。」
謝遷暴跳如雷:「好個不知死活的東西,侯爺,把這個漢奸交給屬下。末將定要讓他知道什做漢奸,做建奴奴才的滋味。」
孫元:「羅如意,你說某的話怎麼不對?」
羅如意:「侯爺,你以為做漢奸是小人願意嗎?小人乃是軍戶,家中幾代人都在遼西李春芳手下當兵。當年李春芳裹了全軍投降建奴,普通士卒又有什麼法子?況且,當年小人不過是一個小孩子,大人做的事,我也沒辦法抗拒。而且,我膽子又小,當了這麼多年的兵,可沒殺過一個人。當然……」
他有些膽怯,偷偷地看了孫元一眼:「當然,從老百姓手頭搶一錠碎銀子,搶一隻雞什麼的還是幹過的。」
孫元:「真沒殺過我大明的百姓?」
羅如意哭叫道:「侯爺,你看小人這模樣,是殺人的人嗎?你看你看,我手上連繭子都沒有,如何握得了兵器。」說罷,就將雙手伸了出去。
一雙白嫩的胖手,細膩處堪比女子。
孫元倒被他逗樂了:「你確實不像個戰士,不過,你這樣的人怎麼做了斥候隊正?」
實際上,他一眼就看出來這個羅如意就是個慫包,根本就不是戰士。做為一軍統帥,寧鄉軍都是他一手從無到有,從有到強調教出來的,士兵身上有什麼樣的氣質,戰鬥力如何,他甚至不用看就能感覺出來。
本來,時間緊迫,他也不用同這個廢物點心多說的。可是,突然間他心中有了疑惑,這個不像軍人的人竟然做了李率泰的斥候隊的一個隊正,這事怎麼看都有點奇怪,會不會我遺漏了什麼呢?
聽孫元問,羅如意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訥訥道:「實在是……實在是小人實在不成器,在軍中整天只知道吃喝,將軍營的風氣都帶壞了。那李率泰早有殺我之心,只礙着我家三代替他老李家做家丁的份上,不好下手,也免得傷了士卒之心。軍中斥候整天在外面警戒,遇敵的可能比其他人大,況且做的事多了,要挑錯也容易。所以,那的李率泰要用這個法子殺我。」說到這裏,羅如意忿忿不平:「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是,枉我家三代侍侯他們李家,卻連這點情分也不顧,李率泰,老子跟你沒完!」
說到這裏,他出離地憤怒了,簡直就是暴跳如雷,全然忘記了自己還是一個俘虜。直到有衛兵厲喝:「跪下!」時,才嚇得又癱軟下去。
眾人被他這麼一逗,又都小聲笑起來,先前肅殺的氣氛也緩和了。
「原來如此,某卻是有些信了。」孫元哈哈一笑,眼前這小子就是個小丑,經他一逗,大家身上的疲勞倒也消除了許多:「對了,你是誰某知道了,某是誰,你也知道,咱們算是認識了。你衝過來,不會就為與我結識吧?」
是啊,這兩夜一日的急行軍實在是太艱苦了。
義軍雖然堅韌,可畢竟因為營養條件的限制,一路走來,還是大量掉隊。
特別是今夜,因為進入徐州境內,怕驚動李率泰的斥候,所有人都沒有打火把。只能靠着戰馬在前面帶路,通常是一匹寧鄉軍的戰馬後面跟着一群山東義軍。
還好今夜的星星頗亮,尚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
一夜行來,寧鄉軍全體推進在此。但其他義軍卻慘了些,全部就位的士卒超不過四千。
至於其他人,只怕還得一兩日才能陸續到來。
不過這樣也好,大浪淘沙,這四千人馬也算是義軍中能打的。至於掉隊的那些婦孺、老弱,就算再多,真上了戰場,也只能湊個人數。
這是什麼樣的一夜啊,到此刻,所有人頭上身上全是塵土,整個人都好象是從泥堆里撈出來的。大家都已經走得脫力,只恨不得找個地直接倒下,美美地睡上一覺。
被這個羅如意一逗,大家覺得精神了許多。
「不不不。」羅如意急道:「侯爺,小人有機密要事稟告。」
孫元:「說。」
羅如意:「你們義軍……不不不,侯爺是正經的朝廷軍隊,也不算是義軍,兩回事。本來,此事我是要稟告謝遷謝頭領的……」
謝遷喝道:「有事說,休要廢話。」
羅如意:「稟侯爺,他們義軍中好象有一個什麼大人物被李率泰那個狗漢奸給捉了。」
「什麼大人物?」孫元問。
羅如意:「當然,那人再大能大過侯爺你嗎?但據李率泰那漢奸中軍行轅里的人說,這人的身份地位應該不下於謝頭領。好象叫什麼張什麼的。對了,據說他的父親還做過崇禎天子內閣的宰相,乃是這次眾家義軍進攻徐州的主帥。」
「張泰瑞!」眾頭領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氣。
謝遷一把抓住羅如意:「就他一人被俘,還有沒有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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