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一幕,戰場的其他地方發生。
孫元和傅山站在中軍帥旗下,兩人面上還是淡淡的表情。
從這裏看過去,建奴大軍已經和元字營、威武營撞在一起,滿世界都是長槍的閃光和奔騰的紅色,空心方陣緩緩前移。時而膨脹,時而收縮,那是士兵在刺出長矛和收槍,這使得他們看起來,就好象是一隻只突然豎起尖刺的刺蝟,任何一支碰上去的建奴軍隊,都會被刺得渾身是血,魂不守舍。
至於耿仲明的正黃旗漢軍,也同健銳營攪在一起。
寧鄉軍的空心方陣移動得雖然不快,可殺敵效率極高,不可阻擋。
轉眼就有一個牛錄的建奴因為撤退不及,被夾在三個方陣之間,已經被包圍了。砰砰砰砰,火槍手開始射擊,灼熱的彈丸四面八方而來。
還沒待硝煙散盡,三個方陣朝前一擠,又瞬間分開。
那一個牛錄的敵人消失不見,只一片黑壓壓滿是屍體的空地。
所有的空心方陣都在挪動、轉輾,形同石磨,每一下都毫不留情地從敵人身體上碾壓而過。
同一時間,炮兵的火炮就沒有停過,不停在敵人大隊中激起片片紅色浪花。
「已經沒有任何懸念了,這一戰,咱們贏了。如此巨大的傷亡,某就不信建奴還能支撐多長久。最多一個時辰,這場大決戰就會結束。」孫元終於收起一直舉在面前的千里望,平靜地說。
傅山:「也不一定,孔有德的火器不錯啊。孔部已經迂迴到偉字營一側,也不知道韶偉能不能贏。」
孫元笑了笑:「你覺得呢?」
傅山也笑了起來:「韶偉這小子如果不能贏,那才是怪事了。」
的確,韶偉這人性格上有很大缺陷,是個不正經的人,有的時候腦子裏只有一根弦。可他訓練起士卒來,簡直就是個魔鬼。這些年來,偉字營的訓練強度最大,練得最苦,就其戰鬥力而言,還超過其他營,甚至孫元親率的元字營。
天下第一軍的第一營,其實是偉字營才對。
說到這裏,他又抬頭看了看天:「太初,看這天色,怕是要下雨。真到那個時候,孔有德的火器只怕也沒有任何用處。」
孫元也看了看天色,戰鬥已經進行了將近一個時辰,就快到午時了。可天上卻還是陰沉沉的黑着,沒有一絲風,空氣潮濕得仿佛要擰出水來,叫人熱得快喘不過氣。
農曆五月中旬,長江中下游地區的雨季就快到了。不過,小冰河期的氣候誰說得清楚呢!
孫元:「下不下雨也說不準,真到那個時候,我軍的火器也使不上了。」燧發槍雖說好稱能夠在雨天和雪天使用,那是基於雨雪都小的情況下。看今日的天色,真下起來雨絕對小不了,到時候只怕火槍和大炮還真打不響了。正要做到絕對防水,只有現代槍炮做得到:「不過不要緊,到時候大家的槍炮都打不響,建奴的弓箭也使不上,大家重甲步兵對撞,且讓多鐸品嘗一下長矛陣的滋味。」
傅山點頭:「帥旗前移。」
方才的這一段對話,兩人的關注點都在孔有德的火槍兵身上,對於多鐸手頭的騎兵預備隊卻是隻字未提。
在他們看來,敵人的騎兵根本就算不得什麼,對付騎兵衝擊,寧鄉軍空心方陣早已經總結出一整套經驗。
就在孫元和傅山說話的時候,同樣抬頭看天的還有孔有德。
他的正紅旗漢軍如今正在迂迴的半路上,戰場的情形他先前已經看得明白。伊爾德和耿仲明進展得非常不順,部隊在敵人的火炮、火槍轟擊下亂成一團,又被敵人的長矛壓着打,幾近崩潰。不得以只能出動督戰隊,這才勉強維持住。
敵人的長矛左刺戰術固然看得他心驚肉跳,不過,他覺得也不是不能對付的。敵人的士兵身上穿着厚實鎧甲,隊型也極其密實,人挨人人擠人,轉身都困難。如此,士兵只能依着軍官的命令,身不由己地前移。如此,可以保持部隊不至於因為遇到困難時就散亂了。但正是因為實在太密實,可以用火槍齊射破之。
方才敵人的火槍和火炮的戰法他也看得清楚了,心中也是吃驚,敵人的火槍手心理素質居然能夠好成這樣,幾乎是等到清軍衝到他們面前才開火,這已經是一等一個精銳兵了。
不過,他還是發現一點,寧鄉軍的火槍射程比起自己新設計的火槍還是差了些。等下雙方交手,不等敵人靠近,正紅旗漢軍可一先敵開火,而寧鄉軍卻只有被動挨打的局面,他們的燧發槍和長矛齊刺也派不上用場了。
我就不信,幾輪齊射下來,寧鄉軍能夠堅持陣型不亂!
對於自己鼓搗出的那種加粗加長的重火繩槍,孔有德還是非常得意的。自從將寧鄉軍做為假想敵之後,對於火槍手的操練他一日都沒有停過。
看到伊爾德和耿仲明進展不順,他並不擔心,反有點暗暗的歡喜。如果自己能夠將這個局面扭轉過來,那功勞可就大了。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發現空氣比起先前潮濕了許多,天色還是沒有亮開。如果再這麼等下去,等下說不定就是一場暴風雨。
如果雨一下,火繩槍還怎麼使,那不成為敵人屠殺的對象了嗎?
想到這裏,孔有德面色一變,回頭大聲吼叫:「快些,快些!」
一群家丁騎着戰馬在隊伍邊上來回衝刺,大聲吆喝着不住將鞭子抽到掉隊的士兵身上。隊伍的速度開始快起來,滿眼睛都是大步奔跑,大口喘氣的士兵。紅邊白底的軍旗獵獵飛揚,一門接一門小炮轆轆向前,在地上壓出一條條車轍。
他的目標是敵人側翼的偉字營,聽說帶兵的統帥是孫元小舅子韶偉,一個有名的浪蕩子,這種靠着裙帶關係上位的人,能有什麼本事,今日倒是挑到一顆軟柿子了。
很快,正紅旗漢軍就迂迴到偉字營的正面,開始列隊。
對面寧鄉軍中響起了撲通撲通的小鼓聲,也沒有聽到吶喊,敵人開始邁着小碎步朝前逼來,兩個方陣前移。
孔有德瞳孔一收縮,大聲下令:「全軍都有,壓上去,動作要快要猛,不能耽擱。遲疑不進者,斬!」
因為雨快要下下來了。
正紅旗的漢軍已經整好隊行,一隊又一隊火槍手扛着巨大的火繩槍朝前走去。那槍實在太大,就好象一群農夫扛着犁鏵下地,實在是談不上任何的美感。
「轟隆!」突然,寧鄉軍陣中有點點火光。
一顆顆炮彈傾瀉而下,落到火槍兵人群中。
那是開花彈,大團煙火中,一個接一個士兵被轟得粉碎,殘肢斷臂飛上半空。轉眼,一個小隊的火槍手被炸得直接崩潰,同時發出一聲喊驚慌地逃了回來。
孔有德氣得拍了一下座下的高橋馬鞍:「混帳東西,騎兵上去,將撤退的敗兵都砍了。火炮前移,咱們也轟他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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