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一行人催動戰馬,一陣風似地朝前衝去。
這一戰,清軍出動了五萬人馬,當然,吳三桂的兩萬關寧軍從頭到尾都是作壁上觀,最後見勢不妙,索性腳底抹油跑了。因此,阿濟格部清軍真正投如戰鬥的不過三萬,而鎮海軍兩萬,寧鄉軍海軍陸戰隊五錢。
雙方總共出動五萬兵力,彼此之間力量對比相差仿佛。
雖說這種規模的戰役單從數字上來看,在明末的各大戰役中也不算什麼。可這一戰,清軍都是精銳,而寧鄉軍陸戰隊和鎮海軍的戰鬥力也非常出色。
可以說,當今世上最剽悍的三支部隊在此時此地碰撞擊在一起,起慘烈處更是勝過以往的任何一場大決戰。
到處都是吶喊聲,得勝的鎮海軍並不罷休,依舊打着火把追擊。戰場很快地鋪開去,從大勝關到採石六十里長的距離里到處都是火光和鎧甲的閃光。
雖然已經一天沒有吃飯,鎮海軍還是在不停地向前跑着,因為他們知道不能給建奴回到採石大營喘息的機會。
有軍官正大聲的地鼓勵着士兵:「快快快,我們累,建奴跟累。更何況建奴已經喪膽,咱們只需朝前跑,直接衝到採石就能休息了。」
喊話這人正是軍中的一個教官,按說,作為軍官他有一匹戰馬可以代步。可此刻,他的戰馬上已經放滿了鎧甲和兵器,自己在隊伍中不段鼓勵着掉隊的士兵,並順手將部下的兵器扛在自己身上。
既然官長都在咬牙堅持,還能說什麼呢?
隊伍中沒有人抱怨,所有人都機械地邁動已經如同灌鉛一般的雙腿,轟隆地沿着江岸朝前不要命的跑。
「採石,採石!」
有人有節奏地喊着,接着是第二人,第三人,第一百人。轉眼,滿時間都是這鏗鏘有力的吶喊聲,身上的疲憊仿佛也在這叫人心血沸騰的口號聲中一掃而空。
鄭成功的中軍等人已經跑得渾身是汗,即便有陣陣夜晚的江風吹來,還是感覺身上燥熱一片。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秦易:「秦教官,我現在算是明白寧鄉軍為什麼能夠百戰百勝了,關鍵在於官兵一體,士兵怎麼樣,軍官也怎麼樣。打仗的時候,軍官沖在最前頭,如此自然是上下用命。」
前邊的朱大典道:「官兵一體?荒謬!若是軍官沒有威嚴,士卒不敬,部隊還怎麼帶?」
秦易笑了笑,也不說話。這事說起來簡單,可做起來卻不容易。實際上,已是近乎離經叛道,不為世人所理解了。
他將目光落在前面,鎮海軍主力還在不住追擊敵將,但輔兵們已經開始打掃戰場。
走了這麼長路,此刻的他才是第一次清晰地看全了整個大勝關戰場。實際上,如此規模的大會戰,作為一個指揮官,根本不可能顧及到戰場的任何一個角落。
鎮海各部與敵人攪在一起,到最後已經到了各自為戰,甚至建制混亂的地步,彼此之間只能用旗號簡單聯絡。如果不是陸戰隊適時趕到,鎮海軍說不定還真要全盤崩潰了。
篝火燃起來,繳獲的武器和鎧甲在地上堆起一座座小山。
一隊又一隊俘虜被解除武裝,在士兵的押送下朝東面走去,沒頭沒尾。其中有不少剃了頭的真韃,但更多的是尚可喜的漢軍。
如果不出意外,尚可喜部已經被全殲了。
勝利是空前的,但鎮海軍也付出了不小的犧牲。這一點從擺了一地的屍體中可以看出,很多鎮海軍和建奴的屍體糾纏在一起,怎麼也分不開。
血已經凝固成豆腐模樣,黑亮亮地倒影着天上那輪明月。
有戰馬在大風中長聲悲鳴,與澎湃的長江水連在一起。
「這仗慘烈啊!」秦易吸了一口氣,忍不住念道:「水聲激激,蒲葦冥冥;梟騎戰鬥死,駑馬徘徊鳴。」
想起死去的士卒,鄭成功也嘆息一聲:「梁築室,何以南?何以北?禾黍不獲君何食?願為忠臣安可得?思子良臣,良臣誠可思:朝行出攻,暮不夜歸。」
朝行出攻,暮不夜歸。
你們這些忠誠的好戰士啊,你們實在令人懷念:
咱們早晨還一同出去打仗,可晚上你們卻未能一同回來。
「哈哈,大木,秦教官,此戰可是我軍大獲全勝的。可你們卻在詠戰城南未免有些頹喪。」朱大典轟然大笑:「大木,此戰南京之危得解,阿濟格全軍覆滅,我大明朝又得了鎮海軍這支精銳。如今天下未定,正是你等大展宏圖之時,如何能夠傷感?要念就念:九萬里風鵬正舉,風休住,蓬舟吹去三山去。」
鄭成功神情一凜,朝朱大典一施禮:「說得是,小子受教了。」
……
當夜,鎮海軍一刻不停地打進了阿濟格的採石老營,獲取軍資無數。這個時候的建奴還處於極度混亂之中,連象樣的抵抗也沒有,就再次西逃。
鄭成功也不放鬆,讓部隊稍做休息之後,再次啟程追擊,又拿下了太平府州府當塗才停了下來。到進城之後,部隊才算是吃了一頓熱飯。
如此,距離大勝關之戰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部隊已經處於極度的疲乏之中,很多士卒跑着跑着就一頭栽倒在地上,再也醒不過來。
正因為一口氣不停的追擊,軍隊掉隊得厲害,兩萬多鎮海軍,等鄭成功進了當塗城時,只剩五千出頭。
與此同時,後方的戰果統計數字終於出來了,用飛騎送到城中。
此役,鎮海軍斬首兩千三百級,其中真韃八百餘級,俘虜敵軍八千三百,其中,真韃六百。余者,盡皆逃散。
此役,建奴阿濟格徹底被打廢了,只有吳三桂的關寧軍還保持建制,但已是人心惶惶,軍無戰心。
此戰,拿下建奴採石老營之後,鎮海共繳獲黃金一千餘兩、白銀一百餘萬兩、鎧甲器械糧秣無數。
此戰,空前大捷。
但鎮海軍損失也是不小,陣亡一千七百,傷三千四百,同樣是傷筋動骨。
「好!」戰報一到,整個鄭成功的中軍行轅沸騰了,所有人都跳起來興奮地跺着腳。
更有人狂妄地大叫:「他奶奶的,咱們鎮海軍也是天下第一軍!」
「不不,長江以北寧鄉軍第一,長江以南,咱們鎮海軍第一。都是一個娘生出來的,分什麼彼此,都是天下第一!」
鄭成功和秦易都是相視一笑,朱大典也是挺胸兜肚:「部隊休整好之後繼續出擊,痛打阿濟格這條落水狗。如今,建奴在逃到哪裏了?」
一個軍官回答:「稟總督,建奴已經龜縮到博望山、大信一代,駐營死守。有斥候來報,寧鄉海軍陸戰隊已經到了蕪湖正在河口鎮一帶揮動。阿濟格見退路被截,只能收集殘軍在博望死守,以圖再戰。」
朱大典駭然:「寧鄉軍好快,這麼快就繞到蕪湖了?」
鄭成功:「他們有船在手,自然是想在哪裏登陸都可以。不過,我估計那是疑兵。」
秦易:「我看也像。」
鄭成功:「不過,建奴的關寧軍還保持完整,一旦恢復氣力反撲,也是一個大麻煩。看來,我們得儘快出動了。明日卯時大軍就啟程,務必在天亮之前抵達博望山,解決戰鬥。」
朱大典有些擔心:「我軍兵力不足,能夠全殲關寧軍嗎?」
這一戰已經勝得不能再勝,南京已經保住了,絕世功勳到手。部隊中瀰漫着一股洋洋自得的情緒,像昨天那種血腥殘酷的大戰,士兵還能承受嗎?
關寧鐵騎的威名畢竟是擺在哪裏的,雖然其中有吹噓的成分。可他們還保持完整卻是不爭的事實,說不定部隊中還有騎兵。
而鎮海軍到太平府城中的戰兵不過五千,能扛得下兩萬關寧軍嗎?
鄭成功道:「朱總督不用擔心,敵人已是驚弓之鳥,人數雖然不好,可已經沒有野戰的勇氣。別忘記了,寧鄉海軍隨時都有可能加入站團。最關鍵的時候,博望山靠着大江,已經在艦炮的射程之內。說不定,咱們還沒到,阿濟格的老營已經被方惟將軍轟得稀爛。」
秦易這個時候突然淡淡地插了一句:「朱總督,王閣老可是在軍艦上的。他是總督天下兵馬,如果海軍拿下博望山斬下阿濟格的腦袋,王閣老的功勞可就大了。」
「啊,那……快快快,快準備出擊,不能讓這老匹夫得了貪天之功。」這個時候,朱大典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自己已經將彈劾摺子連同捷報一起送去了南京,別到時候王老匹夫卻將自己的功勞搶了去,倒叫自己背上了誣告的嫌疑。
「是,末將這就去動員士卒,明日卯時就出擊。」鄭成功忍不住在心中替秦易贊了一聲。
秦教官平日裏話不多,也是個有一說一,剛正不阿的性子,卻不想對於人心的拿捏竟如此精準,一句話就點中了朱大典的死穴。
當下,部隊就動員起來。
鄭成功下令,所有的士卒什麼都不用干,如今最要緊的是抓緊時間睡覺,養好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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