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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臣子的名字寫在屏風上,乃是歷代君王的一個習慣。
原來,在古時候,因為交通和通訊的限制,很多官員一輩子也沒能進幾次京城。再加上因為官職的限制,要想見上皇帝一面也沒有可能。
全大明朝上千個縣,每個縣都有一個正七品的知縣。再加上府一級的知府、同知、推官,省一級的總督、巡撫、布政使、按察使。中央六部、各大衙門,加一起,這官可就多了。
別說見面,就算要記住他們的名字都難。
每到有個官員做出讓皇帝滿意的政績,入了他的眼,皇帝都會隨手將這人的名字和官職寫在屏風上備忘。
當然,這樣的好處是。一旦國家有重要的人事變動,或着有重要的事務需要找精幹得力的官員辦理時,皇帝就會第一時間在這上面選人。
也就是說,只有將自己的名字寫在這面屏風上,才算是真正的簡在帝心,前途一片光明。
崇禎這人為人急噪偏激,說句實在話,性格上有很大問題,看誰都不順眼,這一點從這些年內閣如走馬燈一樣換人上面就可以看出來。
如今,大明朝第一大事就是對內對外用兵,所以有軍事才能的統帥能夠將名字錄在這面屏風上也不不奇怪。
可是,楊嗣昌乃是當朝首輔,皇帝一等一信重的股肱;孫傳庭雖說是陝西巡撫,職位不高,卻也是實打實的西北封疆大吏,准山陝西川甘寧總督;洪承疇就不說了,西北軍事第一長官,千軍晚馬的統帥;盧象升,總督天下援兵。
任何一人,都是出將入相的國之柱石。
當然,盧象升的名字上有一道粗線,顯然是剛被皇帝給劃掉了。
孫元一個小小的參將,竟然能同這閃閃生光的四人同例,怎不叫他心中駭然。
看不出來,這個崇禎表面上對孫元是疑慮重重,可一旦決定起用此人,卻直接將他上升到如此高度。
王承恩心中也是微微一嘆:這個萬歲爺啊,還該不了剛登基時那操切的性子,一旦有人入了他的眼,恨不得明日就將他撒出去派上用場,官職爵位也絕不憐惜。
「斬首一千二百級,還有將近五百真夷,呵呵,真是不錯,真是不錯呀,這可是我大明朝這幾年排名第一的軍功啊!」扔掉御筆,崇禎皇帝一想起這場勝利,就禁不住激動起來。這個時候,既然已經決心起用孫元,他也不在掩飾自己的情緒。面上潮紅更甚,看起來好象一個熱病中的病人。
王承恩見皇帝情緒很好,心中也是一酸,已經有半個月天子沒有這麼高興過了。
他湊趣地問:「確實是,也不知道這排名第二的軍功是什麼?」
崇禎皇帝:「自然是生擒闖賊酋首高迎祥了……」
王承恩沒發現皇帝異樣:「倒是,那麼,奴婢敢問底下,這排名第三的軍功又是。」
皇帝:「滁州大戰,大敗賊軍三十萬。」
說到這裏,他變了臉色。
王承恩腦子裏也「嗡」地一聲:「這排名前三的軍功都……都都都是孫元打下來的,這怎麼可能?」相比之下,朝廷其他人,其他軍隊,這兩年來好象就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戰績。
良久,皇帝才低呼了一聲:「這個孫元怎麼如此能打啊?」
王承恩定神,繼續湊趣道:「稟告陛下,奴婢倒是在坊間聽過不少關於孫元的傳聞。說起來,這個孫元倒不是個常人。」
崇禎來了興趣:「你說說。」
王承恩:「聽人說,這個孫元力氣極大,可謂力能槓鼎。他相貌異常,看起來雖然不胖。可手腳細長,將衣裳一脫,身上卻是結實的腱子肉,看不到一絲一毫的肥膘,整個人就好象鐵鑄一般,這是一奇。」
「第二奇呢?」
王承恩:「此人非常能吃,無肉不歡。每飯,必食一斤生肉,兩斤烈酒。他曾經與人打賭,在一天只內吃光了一條山羊。」
「一日之內吃了一條山羊,我的老天,一隻羊得多重啊!」崇禎皇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還吃生肉,這不是活樊儈嗎?真真是酒囊飯袋啊!」
王承恩:「確實,這就是個酒囊飯袋。不過,軍漢嘛,在戰場上出力,若不能吃,哪裏有力氣廝殺?」
「酒囊飯袋也不錯啊,如果能夠打仗,朕給他的俸祿應該也夠他吃飽飯了。」不知道怎麼的,聽到王承恩對孫元的這般形容,崇禎內心中突然偷偷地鬆了一口氣,暗想:也就是個粗魯不文的武夫而已,這樣的人物都是直腸子,卻沒有什麼花花心思。他若是太精明,朕還不敢放心使用呢!
崇禎皇帝這個心思,王承恩自然是不知道的。
但王公公卻隱約感覺到,皇帝之所以現在不封賞孫元,那是要等到這場大戰結束之後再說,這也是想暫時壓他一壓,以後一旦突然將孫元提拔到高位,孫元這個武夫自然對皇帝是死心塌地的啦!
陛下這幾年的帝王手段使得是越發地純熟了,叫人又敬又畏,又怕又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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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昌平後,又等了兩日,雖然寧鄉軍的空前大捷讓整個明軍老營一片歡騰。因為王朴和王允成臨陣脫離戰場之事而低落下去的士氣,也因此高漲。但人是現實的,軍中的糧草已經匱乏,到如今,就算在節約些用,也只能再堅持四日。
宣府鎮軍因為軍糧匱乏,已經開始全軍食粥。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士兵在戰場上打仗,乾的是體力活,食量也特別大。
如果餐餐都是稀飯鹹菜,走起路來都沒勁,還怎麼廝殺?
寧鄉軍平日訓練的量就大,基本每日都要見葷腥,所以這兩年來,在宣府鎮軍中,寧鄉軍士兵的塊頭普通比其他兄弟部隊大上一圈。一下子降低伙食標準,以後也被想在戰場上做些什麼了。
寧鄉軍出征時,孫元同情流民,經受不住良心的煎熬,將軍糧分了一半出去。到如今,不但是他,就連宣府的其他軍隊也沒有得到朝廷一粒米的補給。
這事孫元良心上過去了,可手下的士兵卻面臨着挨餓的窘狀。
這世界上的事情,總是不可能兩全其美。
正因為如此,孫元也沒有如其他兄弟部隊一樣將伙食換成稀粥,這樣一來,他的軍糧比其他人消耗得更快。
見孫元鬱鬱不樂,一向不多言多語的費洪反安慰起孫元來:「孫將軍乃是菩薩心腸,咱們總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那麼多受了兵災的百姓餓死在面前,人心都是肉長的。士卒們雖然有所不滿,可都在下面談論說將軍能夠對災民這樣,對咱們自然也不會差,跟着這樣的長官是咱們前世修來的福分。要知道,以前在其他地方當兵的時候,軍官們可不會將咱們當人看。」
「孫將軍,大不了再挨上幾日。盧督師已經進京去覲見天子,以他在皇帝駕前所受的榮寵,應該能夠問朝廷要些錢糧回來。」
孫元苦笑一聲,卻不以予評論。夜襲一戰可是寫在歷史書里的,此戰,盧象升無果而終,倒沒受到什麼損失。但同時,高起潛的關寧軍卻受到青兵偷襲,損失慘重。
時候,高起潛不但不上表請罪,反誣陷盧象升擁兵避戰,最後被皇帝免去了宣大總督一職。
這事說起來真是一場笑話,這次戰役可是盧象升主動出擊的,消極避戰的卻是他高起潛。
但可惜高起潛深都皇帝寵信,而楊嗣昌又權勢滔天……
孫元當年讀史不細,這一戰前後的細節也不甚了了。在戰前他還想過,如果宣、大兩鎮再加上寧鄉軍精銳為前鋒,這次夜襲之戰未必就不能打。說不定,因為有寧鄉軍這支近代殺人機器在,這片時空的歷史會因自己而改變呢!
卻不想,仗還沒打響,王朴和王允成半路就將軍隊拉走了。盧象升兵力單薄,無奈之下,只得命孫元同自己一道撤退回營。
想起真實歷史上盧象升所遭遇的不公,孫元在撤退之後想過和盧象升說明此事,商議出一個對策。但和清軍的那仗耗費了不少時間,而盧象升又是個急性子。等到孫元回昌平老營時,盧總督已經進城找楊嗣昌扯皮去了。
歷史,還是按照着他本來的面目慣性向前,即便細節已經被孫元這個闖入者修改得面目全非。
孫元對費洪道:「如果盧督師兩手空空從京城回來,又或者他被朝中奸臣陷害,被免去了總督一職,我等又該如何?」
費洪一臉的駭然:「怎麼可能,難不成這滿朝都是昏聵之人,拿不成天子也會受到他們蒙蔽?」
「這可難說得緊。」孫元:「靠天靠地靠人,都不靠譜,咱們也不能將所有希望寄托在朝廷身上。糧食問題,還得自己解決。」
費洪會錯了意,一臉躊躇:「這個……怕是沒那麼容易。我軍雖然有不少現銀,可現在的順天府,除了京城,卻沒地方去買糧食。」
孫元:「不不不,你弄錯我的意思了。我覺得,我們該主動出擊,沒糧食,從建奴手中搶就是了。如今整個京畿,只怕也只有敵人手頭有些糧食吧!」
費洪:「擅自出擊,無令自行,這可是要犯軍法的。」
孫元一咬牙:「現在須管不了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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