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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戰後綜合症,就是士兵因為經歷過殘酷的戰爭之後,即便撤下來休整,或者脫了軍裝,神經已經繃得極緊,得不到有效的舒緩。日子一場,心理就出了問題。
嚴重的,還會自殘或者傷害他人。
這事兒,在現代的社會也不少。比如美國的歷次軍營槍擊案的兇手,大多是伊拉克、阿富汗撤下來的老兵。
當然,這事大多發生在現代社會,因為現代戰爭的烈度和傷亡比例乃是古人所不能想像的。比如一戰中的馬恩河之戰,一次衝鋒,死傷幾萬人也不希奇。那樣的戰爭,人命如螻蟻,活下來的人不得神經病才怪。
古代的戰爭,一場大會戰,雙方接觸部的士兵也不過幾千。九成的傷亡發生在一方潰敗之後的追擊戰上。其烈度和現代戰爭比起來,小巫見大巫。
可滁州大戰,寧鄉軍打得實在太苦,軍中士兵的厭戰情緒瀰漫,估計需要三五個月在能恢復過來。
帶兵這種事情,並不是你喊幾句口號,士氣就能暴表的,自有其規律和規則。
剛才這一幕孫元自然是看在眼裏,心中也是一動:如今軍營士兵的精神上好象都有些問題,如果在時代世界,或許還能對他們進行心理干預。可這裏是明朝,也沒有心理師這種高大上的職業。看來,是時候給他們放放假了。實在不行,就將部隊拉出去剛幾天拉練,隨便讓他們放鬆放鬆心情。又或者,需要弄一件喜事出來叫大家開心幾日。
看到孫元笑吟吟的表情,朱汀心中沒由來的起了一股怨氣,哼了一聲:「你又來做什麼?」
孫元:「汀兒,我本打算昨天晚上去驛站尋你說話的,可卻脫不了身。」
朱汀冷笑:「怎麼現在又有空了?孫小賊,你若在遲來片刻,本姑娘下午就會回南京去?」
孫元知道朱汀在同自己使氣,搖了搖頭:「你昨天同我母親鬧得那麼僵,回去之後,我得安撫母親不是?還有,小梅被你割了頭髮,要死要活,說是要出家做尼姑。還好,韶虞人曉得事理,說了半天好話,這才讓小梅情緒穩定下來。她又在娘面前說了你許多好話,到現在母親的氣才順了些。」
「韶夫人,我卻已經打聽清楚了,是你上次去中都帶回來的平妻。這女子生得還真是漂亮啊。就是心計重了些,我不喜歡。」雖然心中對韶虞人不以為然,朱汀還是對她的美貌羨慕嫉妒恨,惱道:「她倒是知道討人喜歡,又生的如此國色天香,你不在家裏陪你那嬌滴滴的美人兒,出來尋我做什麼?」
「嬌滴滴地美人兒,虞人可不是嬌滴滴的大小姐,只不過,你同她不熟,不了解他這個人而已。」孫元:「再說,這女子美貌分很多種。有人喜歡蘿蔔,有人喜歡白菜,有人喜歡臭豆腐。所謂各花入各眼,誰也不說不準誰就比誰更美貌。」
說着,眼睛就瞟到朱汀那讓人驚心動魄的長腿上。
朱汀大怒:「你亂看什麼,誰是蘿蔔白菜,誰又是臭豆腐了,本姑娘就算是豆腐,那也是新磨出來的……咯……」
說到這裏,她卻忍不住笑出聲來。
孫元也陪她笑了一氣,才道:「汀兒,你怎麼跑我這裏來了,還有自從泗州守住以後,你怎麼不理睬我了?我這不是牽掛不下,這才跑過來尋你的嗎?」
他不提還好,一提,朱汀就怒了:「泗州一戰之後,生擒了高迎祥,大局已定。按說,你就該在爹爹面前商議你和我之間的……」說到這裏,她俏臉微紅:「可你這小賊,卻是一句話也不提了。我我我,我回南京之後等了這麼長時間,卻沒有看到一個媒人上門……心中便有邪火上來,就來寧鄉與你當面鼓對面鑼問清楚……你若不中意我,當初緣何撩撥我朱汀?」
「原來是這樣。」孫元恍然大悟,故意笑道:「如果我說當初撩撥於你,不過是開個玩笑,姑娘又待如何?」
朱汀眼睛裏有煞氣一閃而過:「自是砍了你這個負心漢,然後本姑娘自己了斷就是。不過,就算是死了,我我我,我也要同你埋在一起。」
這女子,真是敢愛敢恨啊!孫元心中感慨,又是一盪,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柔聲道:「汀兒你的心意,孫元如何不知道。你若能做我的妻子,按是孫元三輩子修來的福氣。之所以一直沒有找媒人上門提親,其實也是朱千戶的意思。」
觸手處,有些粗糙,大約是朱汀長期使槍弄棍所致吧!
「爹爹,怎麼可能是他的意思?」朱汀一呆。
孫元:「別誤會,朱副千戶的意思,我與他立下了如此大功勞,朝廷的封賞必然小不了。到時候,說不定又是什麼情形。這三媒六聘也不能馬虎,得符合咱們兩家的身份才好。因此,我和朱千戶都已經商議好了,等到聖旨到了之後,再說這事。」
聽到這話,知道孫元當初閉口不提自己和他的親事,是因為這個緣故。朱汀一顆心總算落地了,紅了臉:「你這小賊,就沒說過一句話,你叫人怎麼相信你。」
孫元見她難得地一臉嬌羞,心中大樂,手上一用力,將朱汀拉入自己的懷中。
朱汀心中大甜,哼了一聲,將頭靠在孫元的肩膀上。
良久,她突然「呀」地叫了一聲。
孫元嚇了一跳:「你又怎麼了?」
朱汀喃喃道:「糟糕了,糟糕了,我這次將你娘得罪成這樣,只怕她老人家對我已經有了成就,不肯讓你娶我可如何是好?」
孫元也是一呆:「這……」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間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就看到郭道理騎着馬跑來:「將軍,將軍,可找着你了?」
孫元和朱汀慌忙分開。
孫元被人打攪,心中不快:「什麼事?」
「喜訊,天大喜訊!」郭道理一臉的喜氣:「將軍,快回衙門去,朝廷前來頒旨的人已經到了,說是要褒獎將軍在滁州一戰所立的功勳。管老闆正在同天使說話,已經大約打聽得清楚。將軍一個正三品的輕車都尉的武勛是跑不掉的。朝廷命將軍會同有功將士會同天雄軍中的精幹將士,押送賊寇高迎祥進京參加獻俘大典。屆時,相關有功將士新的任命也將下來。將軍,這次去京城,卻不知道你會被授什麼官職?」
問到這裏,郭道理滿面都是激動。
按照朝廷的封賞制度,獎勵軍功,一般都會給個爵位什麼的,但不會在聖旨上給你升官什麼的。這也是古代中國的規矩,所謂功以賞爵,職以任能。官職,從來都不是天子賞賜有功之臣的獎品。
孫元立下如此大功,再做一個小小的千戶顯然是不合適的。最大的可能是,孫元進京參加典禮之後,就會被委派新的差使。一個衛所指揮使是肯定的,水漲船高。孫元做了大官,郭道理等人也會跟着被提拔到關鍵位置上。
想到這裏,怎不讓郭道理激動得難以遏制。
孫元狠狠地一拍大腿:「總算是等到了。」
穿越近兩年,屢屢在生死場上來來回回地徘徊,如今總算到了收穫甜美果實的時候。但願以往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他終於忍不住露出笑容,對朱汀道:「汀兒,如果沒有猜錯,朱千戶也會同時接到聖旨,說不定已在裝備行裝,準備北上了。你還是快些回南京去,免得耽誤了他。到時候,咱們再在北京見面。」
朱汀歡呼一聲,道:「好,等下我就回去。走,我們去見朝廷天使。」
三人回到千戶所官署,裏面已是張燈結綵。進進出出的人滿面都是喜氣。
前來頒旨的是一個太監,白面無須的胖子,圓團團好似一個富家翁,姓金。
管老闆正陪着他在大廳中說話,兩人好象很合得來的樣子,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不時發出一陣開心的大笑。廳堂中,寧鄉所的幾個主要軍官都來了,費洪、溫老三、犟驢子,他們則陪着四個錦衣衛說話,時不時爆發出一陣暢快的大笑。
見孫元進來,管老闆站起身來,說:「金公公,這位就是我家千戶老爺。」
孫元微微一笑,作揖:「孫元見過公公。」
那個金太監一把將他扶起來,連叫幾聲「好」又說:「果然是無敵將軍,龍行虎步,一看就是武藝出眾的猛張飛。若說起來,咱家和你還有幾分淵源呢?」
孫元一愣:「還請教公公。」
金太監低下聲音,笑眯眯地說:「中都守備太監和咱家乃是內書堂的同窗,你的千戶告身是楊澤所寫,說起來,你可是咱們的人吶!自家人見了面,自然十分親熱。」
孫元心中苦笑:什麼時候我孫元成了閹黨了?
口中卻道:「還請公公將來多多提攜。」
金太監:「有話咱們下來再說,擺香案接旨吧!」
等到一切弄妥,金太監掏出一份聖旨念了半天,上面大概的意思是孫元功勳卓著,封為正三品輕車都尉,從即刻起帶寧鄉所有功將士押送賊寇高迎祥進京獻俘,接受天子檢閱。屆時,天子另有恩旨下來云云。
念完之後,金太監將聖旨朝孫元手中一塞,笑道:「從京城到這裏,走了這麼多天路,倒有些累了。聽說江南的魚蝦肥美,咱家還得向你討口酒吃吃。」
管老闆湊上來:「公公,酒宴已經準備妥當。」
孫元:「公公請。」
這個時候,寧鄉所已經響起了鞭炮聲。
孫元心情愉快,陪金太監吃了一台酒,又聽他說朱玄水被朝廷封為從二品的護軍將軍,這次也好去北京參加典禮。至於他的職務,估計會去南衙做個副千戶,說不好還有可能去錦衣親軍經歷司做經歷。
孫元心中一笑,朱玄水這次總算是得償所願調回北京了。至於自己,也不知道朝廷會排自己什麼職位。不過,這事自己也不用費神。盧象升肯定已經上了表,請天子任命他為宣府參將。
他現在已經拿到武勛,品級也上去了,將來的前程自然一片光明。
不過,讓孫元有些煩惱的是,剛才這文太監分明已經將他當成了自己人。一不小心成了閹黨,好象有些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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