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文閱讀)
「什麼,黑了,誰他娘這麼大膽,還要不要臉了?」眾人都同時驚叫一聲,怒吼起來。
朱汀也叫起來:「爹爹,快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孫元這麼大的功勞,也有人敢黑?」
孫元心中也是不安:「朱千戶,請說。」
朱玄水:「孫元將軍,這些日子我也覺得事情有些蹊蹺,就四下打聽,走了許多門子,今日總算得了些消息。你大約不知道,那日我隨高起潛那閹賊進京城之後。高賊就將所有的斬獲據為己有,上報了朝廷。固安、東安一戰,可是建奴南侵之後我大明朝唯一的一場勝仗。皇帝聽到這個捷報,自然是龍心大慰,當即就賞賜了高起潛,就連高起潛的弟弟高錦,也得了個世襲的錦衣衛百戶口。」
「什麼,原來是高起潛這個閹賊!」眾人又叫了一聲,犟驢子更是一巴掌拍在桌上:「奸賊,奸賊!」
孫元依舊沉着臉,他深吸了一口氣:「接下來,朝廷又要如何安置咱們?」
「還能怎麼樣樣,自然是回本鎮去。不過,孫元你怕是走不了的。」
「爹爹,究竟是怎麼回事啊,你剛才說朝廷要治孫元的罪?」朱汀急問。
朱玄水從懷中逃出幾份文書遞給孫元:「孫元你自己看,這下麻煩大了。」
孫元一接過文書,眾人就圍了過去。
這幾份文書都是抄本,都是朝中大臣和御吏的摺子。
其中孫元還看到了幾個熟人,其中有前揚州府如皋知縣,現任揚州府通判周象春。周象春的摺子上又將雷泰滅門案翻了出來,又說孫元藐視地方官,橫行不法,請朝廷依法逮捕孫元審訊。
另外一個熟人則讓孫元大感意外,竟是同自己關係不錯的泗州知知州楊威。摺子上說,孫元在泗州的時候,縱容不法軍士搶劫府庫,中飽私囊。
單就這兩事還不要緊,最最要命的是冒起宗的摺子,上面說說孫元在泗州的時候,因為和都指揮使方日昌不和,竟起了殺心,帶兵將都指揮司的一眾軍官屠了個乾淨,若不將孫元拿下正法,天理何容。摺子後面還附帶着大河衛都指揮僉事文爾梅等相干證人的證詞。
冒起宗什麼人物,江南大名士,曾經的湖廣副參政。門生故吏遍天下,代表的乃是文官們的利益。
他的摺子一上,御吏台的言官們聞風而動,紛紛上摺子請皇帝將孫元拿下問罪。這些人的職業就是彈劾人抓人小辮子的,如此才能體現出他們的價值和政績。有了這麼一個機會,如何肯放過。
孫元看得涼透了心,沒有人比他這個穿越者更清楚明朝末年文官的厲害和能量。若是被他們給瞄上了,自己不死也要脫一層皮。
「爹爹,這可如何是好?」朱汀一臉的緊張。
朱玄水哼了一聲,也不回答女兒的話,只森然對孫元道:「這才是開始,接下來你的麻煩還有不小。」
孫元:「怎麼說?」
朱玄水:「老夫畢竟也是錦衣親軍衙門的,自然知道這朝廷辦案子的程序。估計,再過得幾日,應該就會有錦衣衛傳你問案了。」
他接着嘆息一聲:「孫元將軍,你啊,有的時候做事手段實在太激烈,也不過心,給人留了不少把柄,現在碰到麻煩了吧?」
孫元苦笑:「朱副千戶,當年孫元是什麼出身,想必你也是清楚的。一個普通農家子弟,要想奮發,卻不是那麼容易的。」是的,在任何一個時代,一個無權無權無勢的草民,要想走到自己今天這步,必須要使出許多手段來。若是按步就班,只怕你一輩子都走不出小小一個如皋。
而且,當初的他想的是亂世馬上就要到來,禮崩樂壞,做事也沒有那麼多顧及。
非常之時,當用非常手段。
孫元一說,朱玄水也是默然。若不是自己女兒對非孫元不嫁,自己才懶得管這事呢!不過,孫元這次要想平安脫身,卻不是那麼容易。
這次分明是高起潛要貪孫元的功勞,故意隔絕中外。而就在這個時候,文官們卻不合時宜地攙雜近來,將事情弄的無比複雜。
孫元:「可是朱副千戶,我等在前線浴血奮戰,滁州一戰可謂都是我寧鄉軍包圓了。在泗州,我孫元還生擒了闖王高迎祥。如此絕世之功,即便以往犯過什麼不得了的事,也掩蓋不住,難不成天子就看不到?」
朱玄水突然大聲冷笑起來,笑得頹喪異常:「孫元啊孫元,聖明無過天子。你我究竟是什麼出身來歷,皇帝已然清楚了。據我一個在西苑值勤的世交說,高起潛那賊子已經將你我的來歷查得清楚,並稟告了皇帝。知道他是怎麼在天子面前進讒言的嗎?他說我朱玄水是魏忠賢餘孽,你孫元將來若是做了我的女婿,也是餘孽。皇上自登基以來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剪除魏忠賢的勢力,對於此事也頗為得意。你說,你我現在成了魏賊的黨羽,算是進了皇帝的黑名單了,以後還有翻身的機會嗎?」
「啊……」孫元低呼一聲,「還有,這文官對於閹黨也有很大戒心,你我都是成了魏忠賢餘孽,已然成了他們的敵人。除了這樁,我孫元的千戶軍官一職還是得自中都守備太監楊澤。嘿嘿,我現在竟然也成了閹黨。」
「咱們替着鳥朝廷流了這麼多血,打了這麼多仗,最後卻得了這麼一個結果,直他娘,還不如反了!」一個曾經的農民軍軍官憤怒地抽出了腰刀。
「對,反他娘的!」犟驢子也抽出刀來:「朝廷這麼對將軍,咱們索性帶兵打進北京,捉了那高賊,請皇帝還孫將軍一個公道。」
見到群情激奮,孫元虎着臉喝道:「反什麼反,我寧鄉軍才多少人?北京城高牆厚,只怕連座城門都拿不下。你們也不要亂,總歸是能想出法子過這一關的。」
見到孫元發怒,眾人這才悻悻地閉上嘴。
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整理思路,孫元站起身來,背了手一邊在廳堂里慢慢走着,一邊喃喃道:「若說高起潛那邊,倒好對付。他不過是想要送我孫元我寧鄉軍手頭分去一點功勞罷了,我寧鄉軍功勳實在太多,分出去一樁也沒什麼要緊。他若是當時對我明語,孫元倒也樂得做個順水人情。只可惜此賊做事實在太齷齪,斷不能忍。不過,此人位高權重,奪了我的功勞,又怕我孫元揭破他的醜事,定然是不肯罷休的。如今,我孫元連天子的面也見不上,難不成我要束手待斃……」
「至於文官那邊,很是難纏。朝中黨爭激烈,且在他們心目中,我們武將就算立再大的功勞,也不過是一個粗鄙武夫,不值得信重。要想讓他們放我孫元一馬,還得請出一個文官系出身的重要人物……對了,可以找盧督師。」
孫元這話剛一說完,朱玄水就叫道:「這個辦法好,盧建斗乃是兩榜進士出身,為人剛直不阿,乃是士林風標。若有他出面,知道你是他的門人,文官和言官們也會給他幾分面子,不會因為你的緣故,將彼此的關係弄得太僵。而且……」
「而且,如何?」孫元已經有了一個想法,心中一松,忍不住露出笑容。不等朱玄水回答,緊接着道:「而且,盧督師現在好呆也是掛尚書頭銜的宣大總督,簡在帝心。這高迎祥獻俘太廟時,就該是盧督師進京之時。他一到,高起潛再想隔絕中外,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了。當時候,只要盧督師帶着我孫元在場面上走上幾圈,讓文官們知道我是他的門人,寧鄉軍閹黨帽子就可以摘掉了。」
朱玄水點點頭:「你我是想到一路了,如今你要想順利脫身,你我要想得到天子的封賞,還真得等到盧建斗回來。為今,你立即修書一封將此間情形稟告盧建斗。若他真看重於你,定然會施加一定影響。依我看來,獻祭太廟一事,就算不是冬至,最遲也只能拖延到春節。馬上就是十月,這幾個月你的日子可不太好熬。」
孫元苦笑:「確實是啊!」
朱玄水安慰孫元道:「孫元將軍你也不要太擔心,我朱玄水雖然現在被歸類為閹黨和魏閹餘孽,可好歹也是勛貴子弟,先人還有餘澤,場面上也認識些人。實話同你講,這一個月來,我都在京中四處奔走,你泗州給我的銀子,也都扔了出去,總算讓三法司的人將你的案子暫時擱置到一邊。」
他嘆息一聲:「這些朝中的大人們啊,平日裏一個個道貌岸然,可只要你將大筆銀子扔出去,人家才管你是什麼黨不是什麼黨呢!想當年,魏忠賢辦東林的時候,確實是弄死了不少人。可仔細一想,死的東林黨人,大多是沒權沒錢的普通文臣。至於那些位高權重的人物,一旦被閹黨找上門來,人家送錢保命的時候比誰都積極,這個時候他們也不談氣節什麼的了。所以,只要要錢,讓文官們緩上一緩還是有可能的。只不過,錦衣衛那邊……你的案子畢竟是擺在那裏的,北衙不會不過問。」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2s 3.913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