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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元坐在戰馬上,微閉着雙眼,伸出雙手,感受着掠過指間的清風。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肺部一剎間被燕趙北地那剛烈剽勁的空氣充盈飽滿。
「終於回到北京了!」在後世,孫元雖然是個南方人,可大學一畢業就在北京工作。直到前年才回老家做起了小老闆,雖然做小老闆的日子自在快活。可自己人生中最精華的青春歲月卻都留在京城,北京,是他生命中最割捨不去的一個烙印,將伴隨他的終生。
時間已經到了崇禎九年八月中旬,在路上磨蹭了很長一段日子之後,寧鄉軍、天雄軍王允成部終於進入北直隸境內。
大軍剛過了保定,到了永清縣地界。
同後世的北京地區,吸一口氣都帶着濃重的煙煤氣味不同,這個時空的京城空卻清新得醉人,尤其是黃昏時分。
天陽已經落山,天氣突然涼爽下來,讓人身上有說不出的舒爽,就連座下的馬兒也快活地長嘶。
部隊正在一條乾旱的河谷中行走,沒有人說話,腳下都發出沙沙的聲響。
「將軍,將軍!」這個時候,一匹快馬跑來,捲去滾滾黃塵,落了孫元一頭一臉。身上本就汗津津的,那沙塵一撲到臉上,就貼上皮膚,叫人很不舒服。
一剎那,良好的心情不見了。
孫元嘆息一聲,這一片在幾十年前還都是河澤水網,到現在卻已經旱得不成樣子。明末小冰河期,還真不是開玩笑的。就他進入北方地區這些天來所看到的,民間已然凋敝得不成樣子,通常是在路上走半天,卻看不一個人影。不少村莊都已經變成了無人村。
騎兵跳下馬來,拱手:「稟將軍,王允成將軍下令,今日就走到這裏,讓我們紮營。」
「下令,他王允成什麼東西,也配來指揮咱們寧鄉軍。」旁邊,韶偉冷笑一聲:「又紮營,一天走二十里路,遇到天氣不好,還要歇上幾日。這幾日更是越發地慢了,今日才走了十里地,就要休息。我算是看明白了,川軍都是少爺公子,根本就不配做軍人。」
另外一個軍官冷笑:「王將軍這是怕了,建奴如今可就在前面,他是不敢同敵人較量。」
韶偉怒道:「身為大明軍士,保家衛國乃是我等的責任。依我說,就該加快行軍速度尋找戰機與敵決戰,怎可在此磨蹭?」
「是啊,是啊,同王允成一起行軍,偏偏又要聽他之命行事,真真叫人憋氣。」那個軍官隨聲附和。
「你們都少說一句。」孫元喝住他,苦笑一聲:當初自己一時謙讓,卻叫王允成做了大軍的統帥,如今卻要聽他命行事,確實叫人憋氣。不過,反正已經到京城了,也不早這一日。看到盧督師對我孫元的情分上,且讓他幾天:「紮營吧!」
「紮營,立寨!」
一聲令下,大軍停了下來,開始駐紮。
這個時候,朱玄水提醒孫元:「孫元將軍,已經進入京城了。這一陣建奴正在京畿燒殺搶掠。永清距離京城不過兩百里路,怕就怕那地方也被奴寇給佔了。是不是將斥候騎兵都放出去巡邏警戒。」
說到這裏,他朝遠方看了看,七里地外已是燈火一片,正是王允成部的營盤。
朱玄水說到這裏,輕蔑地唾了一口:「王允成小機靈是有,可大事上卻非常糊塗,到現在,可沒有排出一個斥候,難道他就不怕建奴突然殺到。他死了不要緊,若是讓高賊迎祥給逃了,咱們都要去抹脖子了。」
孫元笑了笑:「王允成小人一個,他這是耍賴,想將警戒哨探的苦活累活都推到我軍頭上。這幾月,他不就是這麼幹的嗎?」
「卻也是。」朱玄水滿面都是鄙夷,嘿嘿笑道:「天雄軍,天雄軍,堂堂雄師,怎麼出了這樣的骯髒人物?」
孫元下令:「將斥候都放出去,建奴說不好就在眼前,不能大意。」
終歸是來晚了一步,沒趕到這一場大戰。按照真實的歷史記載,最多再過十來日,建奴就會滿載戰利品北歸遼東了。
實際上,建奴這次入寇京畿的消息,孫元在半路上已經通過邸報知道了。
按照邸報上說,崇禎九年四月,建奴奴酋黃台吉在盛京,也就是瀋陽正式登基即位,建國號為大清,定年號為崇德,仍然以盛京為國都。
也就是從這一刻起,歷史上的那個建奴奴酋長被人稱之為皇太極。
大凡一國新立,作為一個舊秩序的挑戰者,肯定會對外進行一場規模空前大大戰,打出國威軍威。如今的東亞,大明朝做為往日的霸主和宗主國,必然不會眼睜睜看着一個新的國家的崛起,動搖自己的霸權。所以,明、清之間遲早必有一戰。只不過,如今的大明朝內憂外患,無力北征。而且,在以往的對東北戰事險有勝績,精氣神都已經被滿八旗打沒了。如今的大明上下對於東北的鄰居,防禦多於進攻。而且,如今的明朝和崇禎皇帝對於皇太極的勃勃野心一無所知,對於清兵的入侵仍認為是一般侵擾,沒有認識到這已經是兩朝爭奪天下的關鍵時刻,警惕性不足。
因此,對於皇太極的這次進攻也沒有做過多的佈置。
崇禎九年六月笛,奴爾哈赤第十二子,滿清親王阿濟格率領滿八旗、蒙八旗和漢軍旗共十萬人,突然繞道蒙古從喜峰口攻入長城,於延慶季節。然後,阿濟格率部深入京畿,攻城掠地。
七月八日,阿濟格攻下昌平,拿下了明朝皇陵,控制住了居庸關長城關隘。昌平的失守乃是這次戰役的一個轉折點,此地乃是北京西北門戶。控制了長城關隘,宣府、大同兩鎮的援兵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建奴在京畿燒殺搶掠。
拿下昌平之後,清兵攻擊西山。明軍雖然孱弱,可守城還是有一套的,滿清大軍這次突襲明朝,火炮攜帶不易,又不善攻堅,無奈,轉而男下進攻良鄉。
七月十六日,攻下寶坻。二十二日,又拿下定興,拿下房山。
至此,整個順天府下轄的州縣幾乎都被建奴大軍犁了一遍。
房山失陷乃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這地方是京畿戰略高點,居高臨下,朝發夕至,只要建奴願意,隨意就能殺到北京城下。一時間,京城人心大亂,朝廷也頒佈了戒嚴令。
這個時候,幾乎整個順天府但凡能逃跑的百姓都逃進京城之中。物價也是見天上漲,一斗米竟達到驚人的三百錢。按照明制,換算成重量。一斗米約等於一斤二兩。在往日,也不過三文罷了。也就是說,此刻的北京米價一斤相當與三百塊人民幣,京城百姓生活的困苦可想而知。
建奴大軍如此猖狂,作為大明朝王朝的董事長,崇禎皇帝也不能不管。實際上,從登基那日起,崇禎就立志要做一個有為明君。
鑑於建奴的攻勢如此猛烈,崇禎皇帝召見六部、內閣群臣商議對策。如今的朝廷官員經過崇禎朝的幾次大********之後,能做事情的臣子已經被那群平日袖手談心性,臨危一死報君王的所謂的正人君子掃蕩一空。
面對這如此險惡的局面,大臣們依舊是陳腔爛調,老生常談,拿不出一個切實可行的軍事計劃來。最後,還是崇禎皇帝想出了一個辦法。
當然,他這個辦法也不新奇,不外是招各地軍隊入京護駕退敵。
問題是,如今的昌平居庸關關隘已經被清兵拿下,宣、大軍過不來。而山海關那邊的關寧軍早就是被建奴打破膽了的。至於山東軍,更是遠水解不了近火。
而且,明朝軍隊也都知道建奴可不比爛得不能再爛的農民軍,對上他們,自己可是沒有半點勝算的。所以,各地明軍接到急令之後,雖然也朝京城開來,卻走得極慢,勉強做出一個姿態。
這個時候,崇禎皇帝突然發現,平日裏看起來精明強幹的文臣們好象都派不上用場了。難道說,相信文臣,重用正直君子治國是錯的?
實際上,崇禎皇帝對文臣的懷疑這兩年是越發地大了,感覺自己好象是被他們給忽悠了。這個時候,他突然有些後悔自己當年裁撤廠衛,限制內官和所謂小人的權力。
這次,看來依靠文臣和君子們是不成的了。
於是,崇禎索性將身邊信任的太監都派出去做各地部隊的監軍,指揮軍隊對敵作戰。
此舉自然又在朝堂里激起了偌大風波,引起了文臣們的強烈反彈。於是,上摺子的上摺子,彈劾的彈劾,甚至還有人指着崇禎的鼻子罵他的紂桀之君,讓皇帝解釋為什麼要重用閹賊?
面對着洶湧的群情,崇禎皇帝一時氣窒,只得說太監動作利索,赴任速度比大臣們來得快。頭天得令,次日就出城帶兵去了。如果眾卿家覺得朕這事做得不對,願意出城帶兵,朕也不會反對。那麼,又有誰肯毛遂自薦呢,朕照樣准了。
耍嘴皮子,文官們自然是慷慨激揚。可一想到要出城和建奴決戰,大家卻都溜了邊。
如此,朝堂才算安靜下來。
文官不堪使用,可太監帶兵好象效果也不怎麼樣。從七月份開始到現在,明軍就沒有同建奴打過一場象樣的戰爭,到現在,也沒有一支軍隊開進京畿戰場。至於京營,出城都一個多月了,好象憑空蒸發了一樣,根本就找不着人。
明軍如此不堪,更助長了建奴的瘋狂和自大。阿濟格大軍在京畿重地如入無人之境,一路勢入破竹,連破房上、安肅,攻大城。到八月的時候,攻入文安、永清,又拿下了雄縣、遂安、香河、順義。
可以說,除了北京城,整個順天府沒有一處不受兵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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