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之年 第一百三十六章大獲全勝

    斷裂的殘劍如同風暴騎士對此戰的信心，被奧德里奇壓倒性的蠻力輕易碾碎，趁着所有人驚愕的神情凝固在臉上的時機，特里斯欺身抵近，右拳暴熊之力轟中弗利特的胸膛。

    「咯……咯……咯」骨裂的脆響，在魁梧塊頭的風暴騎士後仰倒下時響起，被劇烈的痛楚喚醒迷惘的神志，弗利特雙腿交替後退踏步，勉強維持住身體平衡沒有在敵我雙方面前出醜。

    蒙受前所未有的羞辱，令北海三國最強的戰士徹底失控，奧德里奇在人前撕碎他的驕傲，為了洗刷人生的污點，捨棄風暴騎士的無謂虛名，弗利特以憤怒點燃瘋狂的血脈。

    他的狂化與巴魯克.石斧迥然不同，身軀沒有多大的變化，氣息卻趨向內斂，奇特的是先前熬夜以及被海風吹紅的眼睛，如今變成冰雪般的霜白，不時爆躥出幾絲電火花，就好像裏面藏着寒冬的閃電風暴。

    弗利特以狂化強行壓下傷勢，持劍朝奧德里奇衝去，剛剛抵近猛然揮劈而下。不知道是不是被怒火燒壞了腦子，還是忘記這是一把少了小半截鋒刃的斷劍，按照武器的軌跡，根本碰不到特里斯的身體。

    即使是奧德里奇也不免這麼想，不過危險的敏銳嗅覺令他提前側身避讓，就在風暴騎士的攻勢即將落空的時候，短劍的前端突然爆發出叉狀閃電，有如千年古樹繁複的根系，即使擦肩而過，細微的電流在奧德里奇的胸膛炸開大片焦黑的灼痕。

    「呃……」特里斯喉頭一甜，沸騰的熔岩即將脫口而出，他知道自己身受重創，運用鋼鐵意志強行壓下，隨即再次大量燃燒信仰源泉令自己全身進入秩序之怒的超凡狀態。

    黃金流焰在皮膚下面如潮汐洶湧的一幕，給在場所有人畢生都難以忘懷的記憶，奧德里奇伸手拂過胸膛的傷痕，灰黑的焦炭皮膚輕易抹去，就像拭去精美的瓷器表面不起眼的灰塵，本質依舊光潔如新。

    「這就是你的底牌，真是讓我無比失望！」特里斯深吸一口氣，胸膛隨即高高聳起，知道他接下來的舉動，用盡體內風暴之力的弗利特轉身就逃，狼狽不堪地躍進海里，甘願充當一次可恥的逃兵。

    「吼！」黃金獅子的咆哮，在兩艘比鄰的西土城邦戰船甲板綻放，所有人包括守誓的戒律騎士菲爾斯.巴根在內，被氣浪衝擊波掀翻吹倒在地，半天也起不了身。

    體質更強的海盜子孫，哈羅德戰士恢復正常更快些，不過他們已被嚇破膽，不僅鬥志全消，就連勇氣也從他們的剛強的脊樑抽走，寧願選擇跳海逃亡也不想面對實力恐怖的超凡騎士。

    奧德里奇目睹他們棄船逃跑，沒有任何表示，他的追隨者很快發現不對勁的地方，菲爾斯.巴根連忙上前攙扶，用盡一切積累的的特里斯身體瞬間恢復原狀，胸膛血肉模糊一片，焦炭似的皮膚綻放翻起，令人看一眼就不忍直視。

    「別讓他們發現……」信仰源泉燃燒一空的奧德里奇頭一歪，當場陷入昏睡，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惦記着哈羅德人會去而復返。

    戒律騎士朝身邊的夥伴額首示意，立即發出歡呼，附近的企鵝號船員根本不知情，被氣氛感染，剛才的震驚轉化為狂喜，不約而同地發出勝利的呼聲。

    即使身上帶傷，互相攙扶才能起身的船員，此時此刻也露出戰勝者的愉悅，盡情享受這場短兵相接的接舷戰的戰果。

    率領城衛軍大戟士充當戰時的救火隊員，騎士長環視左右發現沒有看見熟悉的身影，立即趕到奧德里奇.特里斯的所在處，出乎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地看見他倒地不起，被忠心耿耿的追隨者嚴密守護。

    心裏不禁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瑪汀.奧普瑞對「第四騎士」的傷勢格外熱心，伸手招呼親信過來，灑下所余不多的止血藥粉，再用乾淨的繃帶為奧德里奇仔細裹傷。

    不過，這位存心要賣一個人情給特里斯的騎士長有些熱心過頭了，差點沒把奧德里奇弄成木乃伊。

    打掃戰場的權利自然歸瑪汀.奧普瑞所有，在他有條不紊的指揮中，己方傷員受到優先照顧，即使戰死的袍澤也沒有捨棄，遺容整理後搬到企鵝號的甲板。

    期間遇到重傷無法逃跑的哈羅德人，船員們毫不手軟地補刀，並將他們體面地海葬，送給尾隨企鵝號多時的海魚，滿足它們的轆轆飢腸。

    血腥味早已將附近海域的鯨鯊吸引過來，青灰色的三角鰭冒出海面，有如利刃將層次分明的浪涌切地支離破碎。

    打掃戰場的冒險者在鄰船的儲藏室發現不少沒有變質的摻酒淡水，十幾箱風乾的醃肉，數目更多的酸麵包，放在木桶里被壓地嚴嚴實實，拿出來後很快恢復蓬鬆的原狀。

    神奇的變化令不少人眼睛一亮，彼此交換眼神後，默契地額首微笑，隨即愉快地撕成小塊分享，也不怕被人發現，膽子大地出奇。

    北海三國獨特的蜜酒數目稀少，澄黃的酒漿粘稠地就像蜂蜜，散發出誘人的醇香，即使周圍瀰漫着戰火的焦味，也沒能壓住。

    分享一塊酸麵包可以算是打掃戰場的紅利，不過品嘗美酒肯定會受懲罰，先別說難以掩飾的酒味，除非不開口說話，再則現在的身份並非過去的冒險者，而是接受西土關稅同盟徵召的隨船戰鬥人員，不能再有過去的散漫風氣。

    擦了擦流口水的嘴角，船員們將收穫搬到甲板上，隨後轉存進企鵝號的儲藏室，豐碩的戰果讓很多人高興不已，原本對返航回到家鄉的擔憂正在消散。

    尚算完好的弩炮連同基座拆走，連同存量不少的石彈，隨後是拆掉多餘的改裝累贅，修補企鵝號的損傷部位。

    等到喧囂的氣氛漸漸沉澱，老船長巴克納.獨眼校訂方位和風向後，立即揚帆啟程，畢竟誰都不能斷定企鵝號的身後只有一頭海狼。

    昏睡到中午才悠悠醒來的奧德里奇除了體會到胸膛無處不在的灼熱劇痛，意外地發現原本乾涸的信仰源泉不知不覺之中恢復大半，漠視痛楚的折磨站起身，環視左右，從擺設的器物發現是船長艙的「單間」，畢竟航海羅盤、水文地圖整艘企鵝號只有一份。

    推開房門，明媚的陽光灑在臉上，水手、船員各安其位，不過人數少了三成，沒有以往人聲沸騰的雜亂。

    「以前還嫌他們吵鬧煩人，如今卻有些想念，或許是受傷的緣故，不知不覺地有情緒流露。」奧德里奇忍不住安慰自己，很快放開胸懷，深吸一口氣，不料牽動胸膛相當慘烈的傷勢，皺起眉頭許久才鬆開。

    發現此戰最大功臣第四騎士醒來，船員們紛紛揚手打招呼，不少人搭額、摘帽行禮顯得有些隆重，特里斯隨意地擺擺手，向他們一一額首致謝。

    菲爾斯.巴根等追隨者立即趕過來，騎士長瑪汀.奧普瑞和老船長巴克納.獨眼面帶笑容地走近。企鵝號的核心三人碰面後，簡短的寒暄問候，立即進入正題，奧德里奇主要是傾聽，戰損交換，戰鬥紅利，眼下面臨的難題，一字不漏地收進耳朵里。

    非常嚴肅的場面略帶喜感，畢竟兩人的語氣和姿態，就像忠誠的部下向真正的首領述職，有些人忍不住想笑，很快醒悟過來掩住嘴巴，所幸的是海風很大，些微的聲音傳不到他們的耳朵里。

    奧德里奇聽完後，首先關心的還是傷員，幸運的是北海孤狼繳獲的傷藥不少，都妥善地得到救治。至於戰歿的袍澤早已被瑪汀.奧普瑞以海葬的方式處理，這個建議得到老船長的全力支持。

    「應該把他們帶回家體面安葬。」特里斯的善良令兩人有些愕然，海上經驗豐富的巴克納.獨眼只用一句話就讓他閉上嘴巴。

    「瘟疫！」

    奧德里奇嘆了口氣，點了點頭表示認同，他沒有更全面的考慮，立即向老船長誠懇地道歉，這一幕令瑪汀.奧普瑞眼皮輕抬，對「第四騎士」有很大的改觀。

    「可以講道理溝通，特里斯閣下比我預想中的容易打交道。我還以為打敗風暴騎士的戰績會令他極度膨脹，搶奪我在企鵝號的位置，不愧是鄉下莊園出身的傳統騎士。」

    收起雜亂的思緒，瑪汀.奧普瑞冷硬的臉部線條變得柔和很多，這讓日常接觸熟悉他的企鵝號船員接受不了，就連城衛軍大戟士也有些訝然。

    奧德里奇正想說點什麼，剛好肚子餓地不由自主發出咕咕叫聲，附近的船員無不發出大笑，就連巴克納.獨眼也伸手掩面，肩膀一聳一聳地好像強行忍耐。

    瑪汀.奧普瑞不想隨眾大笑，只是機會實在難得，嘴角微微上翹，隨即拍了拍手，宣佈是時候開飯了。

    北海三國風行的冷餐會向來被視為粗俗、野蠻的用餐方式，不過貧苦的底層平民相當熱衷，因此被同樣出身的冒險者、傭兵照搬到企鵝號上。

    每人領到一個錫盤，排着整齊的隊伍繞着餐桌行走，看中自己想要吃的食物就用手戟、刀叉往自己的盤子扒拉。各自找地方坐下，三三兩兩地用着相當豐盛的午餐，另外每人還有一杯甘醇的蜜酒。

    餐桌上還有少量剩餘，覺得胃口還有的船員可以為自己的盤子多添加，唯一的規矩是不能浪費，尤其是如今食物儲備變得額外豐富的現在，更加嚴禁浪費糧食。

    奧德里奇咀嚼着還未變質的酸麵包，與以往嘗過的相比，幾乎沒有分別。北海三國氣候偏寒乾冷，只有黑麥能夠成活，漸漸成為主糧。最早的哈羅德人吃煮熟的麥子，搶劫北境諸國後，學會了製作麵包的方法，由此改變了他們的生活習慣。

    沾着麵漿油炸的魚肉排是午餐的主菜，海鮮湯煮熟的肉丸是船員的最愛，不過裏面的魚刺比較麻煩。在特里斯的建議下，將水煮的磷蝦改為隔水蒸熟，由於保留大部分鮮味沒有流失，成功引起口味變刁的水手注意，許多人連皮帶殼嚼透後咽下，也不怕鋒利的鈎爪劃傷舌頭。

    酒足飯飽後，奧德里奇待在甲板上閉目養神，固有節奏的呼吸使身體自愈的能力變得更加有效，他正在反省自己的缺失。

    「大意了，我真的太大意了。明明知道風暴騎士是北海三國最強的戰士，卻竟敢輕視他們的潛力。」

    萊沃汀島的經歷，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過多的順利使美德騎士也難免有些驕傲自滿，奧德里奇伸手撫着胸膛的傷口：「這就是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