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修延推開臥室的門,裏面沒有人。
他加快腳步走進林濼臥室,看見她跌坐在床邊,臉色慘白,但室內整潔,也沒有外人入侵的跡象。
「我被蛇咬了。」她呼吸不太沉穩。
江修延的臉色頓時冷凝成冰,三兩步就走到她面前,低頭一看,她正用雙手緊箍着腳踝上方十厘米處有兩個蛇齒痕跡,周邊紅腫,且有往淡青色發展的跡象。
「別慌。」他立刻去自己房間的柜子裏取出工具箱,抽出止血帶給她紮上。
林濼伸手扯住他襯衣的袖口:「我要是死了,你能不能幫……」
江修延特別暴躁地打斷她的話:「想做什麼自己留着命做。」他立刻打了個電話給范司遠,要他準備毒蛇血清。
電話那頭的范司遠沒弄清楚狀況,還在那慢吞吞地問:「要血清做什麼?每種蛇的解毒血清可都不一樣。這二半夜的,我上哪給你弄去?」
「想辦法湊齊,我大概半小時會到市二院。」江修延沒和范司遠廢話。
「我心跳好快,難受。」林濼長這麼大頭一回被蛇咬就撞上條毒蛇,還是在新婚之夜!!
「別怕。」他語調淡淡,大手有力忽的緊握她右腳,仿似薄刀的雙唇俯下,他的唇溫很快順着感知細胞流遍林濼全身。
「你……你瘋了嗎?」她眼睛瞪得滾圓,完全沒想到江修延竟然會這麼做,眼淚一瞬間噴了出來。
他沒回答,動作專業且迅速。
排除毒液需要十到三十分鐘才會有效,但他動作頻率較高,且吸|吮力度很明顯,大抵五六分鐘後就完成了。
「修延,謝……謝謝。」她眼淚直掉,就算嘴上再多藉口,相處到今天她完全沒辦法再把江修延當成無關緊要的人。
一雙清眸里,他的影子漸漸模糊,她心裏卻是暖的徹底。
那天的匆忙沒倒掉的茶水,這會派上用場。江修延用茶水給她清洗傷口,動作依然很快。
他這時候才答:「蛇毒通過血液傳播,我嘴裏又沒傷口,不會有事,放心。蛇還在屋裏嗎?」
「我……我不知道。」林濼的雙目半闔,聲音無力的幾乎要聽不見。
江修延下意識將目光掃了一圈,沒有。
「知道是什麼蛇嗎?」
「一米……一米多,黑褐色,有鱗片。以前在本雜誌上看見過,我知道這種蛇,叫尖吻蝮。」她的呼吸聲變得更加急促。
江修延的面色頓時凝重起來。
尖吻蝮,怎麼可以是尖吻蝮?
它被稱為十大毒蛇之一,毒性大於眼鏡蛇。一般的壓迫包紮無法止血,毒液會引起全身中毒和機理壞死現象,最遭的是致命性極強。
可這種蛇棲息的地方海拔較高,一般出現在山區或者潮濕的水溝附近。農場裏不該有這種蛇。
江修延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身子一弓,沉穩有力將她抱起。
林濼像無骨的軟體動物似的窩在他懷裏,沒有一絲力氣。
匆匆下樓時他低頭一看,她臉色很差,情況越來越糟。
男人的咬肌輕迸,卻還是那副雲淡風輕地口吻:「林濼你聽着。我第一次用高貴的嘴去碰一個人的腿。要是敢出事,別說你只是個女人,你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會放過你。」
——
果然被江修延料准,市二院還真沒有對抗尖吻蝮的解毒血清,所幸這種蛇的毒液藥用價值很大,范司遠又正好在藥監局上班,接觸毒理和藥理的人脈廣,很快把解毒血清弄來了。
林濼打着點滴,已經昏睡過去。江修延在病床邊靜靜站了小會,俯下身幫她把被子蓋上。
被子拉到她肩膀處的時候,江修延的手頓了幾秒都沒有鬆開。
范司遠拍拍他肩膀,沖他使了個眼色,他點頭,很快兩個男人就離開病房。
走廊一角的抽煙區,范司遠抽出根煙吸了幾口:「你怎麼看?」
江修延疲累地倚在牆上,雙手隨意盤旋在胸口。
他斜睨范司遠一眼:「嗯?」
范司遠的嘴一抽:「少給我裝糊塗,陳隊告訴我說你私下裏一直向他詢問案件的發展。聶辰的致死原因不就是被毒蛇咬的?市局上任不久的那個女法醫米雪用抗蛇毒血清檢測血痕中的蛇毒種屬,咬傷聶辰的就是尖吻蝮。嘿!上學那會毒理學你可比我擅長,尖吻蝮在你農場出現,還爬進房間咬傷林濼?可能嗎?」
說到這,范司遠眼睛突然一睜:「嘶——你說出現在你臥室的蛇要是別人故意放的,理由呢?完全沒道理啊。」
江修延對范司遠的疑惑並不奇怪,畢竟整個事件中有范司遠不清楚的一部分。他微微調節站姿,臉色依舊平和鎮定。
談話間,范司遠猩紅的煙蒂都差不多燃燒到最末端,他趕緊丟了煙,手肘抵他一下:「你倒是給點反應。」
江修延喜怒不形於色,依然面無表情。
過了好幾秒,他突然開口:「陳華已經在我農場看完監控畫面。」他抬手看了下表,又補了句:「這會他應該要開始排查農場外很大範圍的公眾監控設備影像。喔。是很繁瑣的工作,這幾天他有事幹了。」
范司遠的嘴張得能撐下個雞蛋,抬手指着他。
這時候江修延才淡淡地笑起來:「我原本只在馬棚安了攝像裝置,托你的福。」
范司遠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嘴角抽搐了幾下:「得,我侮辱你智商了。」
——
黎明來的很快,病房裏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林濼睜開眼的時候有些許木訥,她望着陌生潔白的天花板愣了好幾秒鐘。扭頭發現身邊的空餘病床上躺着一個人。被子蒙過頭頂,一條腿掛在床下。褲子是江修延的褲子,皮鞋也是江修延的皮鞋。
有關於昨晚的記憶漸漸回來,她猛地坐起身來。大號的輸液瓶掛在架子上,裏面的鹽水少了三分之一,應該是剛剛換的。
心跳快得難以抑制,她直勾勾盯着身邊的病床。昨晚他說過的每一句話她都還記得。他幫她吸蛇毒。該不會?不會的,不會……
突然,她伸手將針頭拔去走到床邊,雙手發顫地掀開被子。
看見江修延的臉,她的心跳的頻率又加快了幾分。腦中一下就往最惡劣的可能性那想。兩指上前一探,有氣。繃緊的弦當即松下,笑意層層盪開,弧度濃時眼眶也跟着濕了。
江修延的眸子突然一睜,瞳仁中心納入她憔悴的影子,包括她眼底的潮濕。
他淡淡開口:「我沒死,可能不會讓你守寡。」
「你嚇死人了,又不是孩子?沒事蒙頭睡做什麼!」她用吼的。
他望過來,眼中意味深長。
林濼絕對不會知道現在的自己頭髮亂得像雞窩,黑眼圈很重,就是把她丟到精神病院也毫不違和。
江修延看着她,笑出了聲:「你真醜。」
她懵了。死裏逃生一場,怎麼會突然扯到長相的話題上。長睫輕顫了幾下,她乾脆順着他的話說下去:「我不醜,但和你比是好像有點丑。」
「很有眼光。」
江修延笑着坐起來,原本挺括的衣袖,袖口已解開,袖邊隨意的挽在他的小臂處,露出平滑的皮膚和淺淡的動脈輪廓。
他平靜地凝視她,抬手,一絲不苟地撥弄她的頭髮。
輕柔的觸感和他指尖的溫度隱隱約約,林濼直感覺身體裏有股子熱氣衝上來,她定在原地,身子好像一動都不會動了。
室內的白熾燈光線綿延至每個邊邊角角,他動作溫柔的實在是要命,以至於就連醫院這樣的地方都變得很溫馨。
江修延的手收回:「等確定你身體沒問題,我們就回你老家準備他們的後事。」
林濼的眸忽地一沉,她皺皺眉頭:「那個……」
江修延輕輕眯眼,很清楚她想什麼:「米雪是博士生,我認為可以相信她的專業判斷。」說完,他目光一瞥才看見吊瓶里的積液,以及,垂下的針管。
他的面色轉為陰沉:「你這條命是我撿回來的,誰允許你拔了?」
林濼連日來難得動人笑起來:「我錯了。我的命可是用你驕傲的嘴換來的。」揚起三指,她發誓:「我一定好好愛惜。」
聽見這話,江修延冰着張臉想說點什麼,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來電的人是米雪。
江修延聽了幾句,什麼話都沒說,垂下手的動作略顯緩慢。
氣氛忽然沉悶。
「怎……怎麼了?」她瞧出不對勁。
江修延的眼睛宛如深不見底的潭穴:「犯罪心理專家陸海試畫出兩起命案的兇手特徵,你猜結果是什麼?」
林濼當即緊張起來:「同一個人?」
「再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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