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網上看到那個地址的時候,冉新月皺了皺眉,隨即在輸入框上迅速輸入一行字:不能換個酒店嗎?
過了兩分鐘對面才有反應:這可是9999一晚的套房。
冉新月又啪啦啪啦打字:我是說換個酒店。
你是沒住過這麼好的酒店?沒關係,對方又說,隨後還打了個鄙視的表情,對方是個大人物,到時候會有人專門載你到貴臣。
冉新月一再堅持:可我不想在貴臣做。
這回回話沒有再間隔,話噼里啪啦就從對話框上打出來了:moon你想怎樣?你以為這是安全套,你想用哪個品牌人家可以將就着你?見過嫌酒店差的,倒是沒見過你這樣怪酒店好的。你都已經二十八歲了,還以為自己是棵嫩的出水的青蔥啊?現在十三四的女孩子都恨不得都出來做然後一統天下了。是,你是有點姿色和味道。但在男人面前,你一老蘿蔔抵的過那些小姑娘嗎?你還真把自己當嫩模了啊,由得你挑挑揀揀的……一句話,做還是不做?利索點。
都二十一世紀了,看,這行人還是沒能改的了自古以來的囉嗦特性。
冉新月抿了下唇,轉頭去拿行李箱,「做。」指甲是新做的,依稀還帶着甲油薰衣草的香氣,長長的戳着鍵盤十分不舒服。她怕再打字把指甲給弄壞了,這可是花了四百多才做的指甲。冉新月直接打開語音想要對話,可剛響起來就被對方掛斷了,「Moon你想造反是不是?怎麼,想知道我長啥樣告我啊?」
她一呆,這才想起來自己竟打開了視頻。這行完全見不得光,即便她和這人打交道已久了,也只是線上付錢的關係,從來不知道這人長什麼模樣。她打開音頻,「剛才點錯了。在哪兒?」
「你怎麼最近心不在焉的?」對面鬆了口氣,「該不會是愛上哪個客兒了吧?」
冉新月一聲嗤笑,「哎我是哪種人嗎?」
「這可說不準,對了,你可別給我惹什麼麻煩。」剛才的罵架就被這樣輕而易舉的調侃過去,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對方又說,「知道盛世的Lily和Rose嗎,上個月都進去了。」
「進去了?」她皺了皺眉,「做那麼大?」
「什麼啊,進醫院了。被人正室給追着打的。你說他們傻不傻啊,還真以為上了兩次就是真愛了?那些男的見過的女的比她們吃過的鹽都多她們懂不懂?」
冉新月低下頭,校正着自己Bra歪歪扭扭的肩帶,聲音平靜,「這也難免,是人都有七情六慾嘛。」
「靠,你千萬別來給我這個理論。Monn你可是我這裏最好的女……」
「我你還不放心嗎?」冉新月低頭,順手把衣服里的高聳撥了一下,唇角扯出輕笑,「我還想和你合作再三十年呢,行不行?」
「你願意也得我願意啊。我告訴你,你也就騙騙你自己行。你看你現在眼角的細褶子,都快和……」
「啪」的一下,冉新月敲下掛斷鍵。
也就是三四秒,手機接着就響起來了,冉新月瞄了一眼,繼續往臉上悠悠的刷着粉底。但手機的對面顯然毫無眼力見兒,「我有一個小毛驢,從來都不騎」的音樂響個不停。
是的,她的手機鈴聲是「我有一個小毛驢,從來都不騎」--那首人人皆知,幼稚到死的兒歌。
等了大概一分鐘,手機第四次又響起來了,冉新月一隻手指挑起手機蓋,再按下免提,反手開始去收拾包,果然裏面咆哮起來了,「Moon你怎麼回事?你掛人電話的毛病什麼時候能給我改了?」
冉新月輕嗤一聲,微眯着眼睛盯着鏡子裏的自己。
「我不就說了你兩句壞話嗎,也就是我說你,再好的底子也得注意保養自己。你看你那脖子,以前多光滑,現在頸紋都一道兩道快趕上此起彼伏了,你……」
冉新月皺眉,伸手一敲,再把電話給掛斷了。
緊接着,那邊居然還再接再厲繼續打。冉新月煩到不行,直接摳下電池,將手機扔到一邊。
這下安靜了,瞅了瞅掛鍾,眼看着時間差不多,她往身上進行最後一道程序:噴香水。檢查一下包里的東西基本都帶全了,她戴上墨鏡,去玄關那伸腳去蹬高跟鞋。
就在鞋子快要穿上的時候,無意中又看到了掛在上面的鏡子。想起剛才那邊的話,冉新月歪着頭,仔細看了下鏡中的自己,果然,脖子上出現了小小的紋路,像最細的絲線肋下的摺痕。
她皺了下眉,但很快就又笑了。到底是快三十的人了呢。沒有頸紋似乎也不正常是不是?
大中午的,正值三伏天裏最熱的中伏天,她以為這個時間沒人出來。可剛出門,就遇到了樓下準備送垃圾的李阿姨,這也是她的房東,李阿姨熱情的過來打招呼,「小冉,出門兒啊。」
還沒等冉新月摘下墨鏡,她便又迎過來,「小冉,有什麼事兒非得這個時間出去?再說出去也行,你也不找個防曬服穿着。小姑娘細皮嫩肉的再給曬黑了。」
「什么小姑娘,阿姨我都要三十了。」冉新月微笑,「再說怕什麼啊,曬曬更健康。」
「說實話我就喜歡你這樣。你下次到我家教育一下我家齊齊,大早晨出趟門左一層又一層的抹那個什麼防曬霜,就和那刮牆漆似的,那各種各樣的防曬產品啊堆了半屋子。我看她啊,再拾掇也趕不上你白。還是黑的和個驢駒子似的,倒不如和你這樣清清新新自自在在的。對了,還有上次你給她的那衣服,她喜歡的要命。」
「喜歡就好。那都是我年輕時候穿的。現在老了穿不出去了,齊齊不嫌棄的話,我那還有更多,都是適合她這個年紀穿的。」
「什麼年輕老了的。小冉,你現在看着頂多二十四五,真的,也就二十四五,」仿佛是怕她不相信,李阿姨眼睛瞪得很大,「上次你叔叔還說呢,說你保養的真好,就和那剛畢業的大學生似的。」
想起剛才的電話,那眼角被嘲笑的滿臉的褶子,冉新月笑了下,「是嗎?」
「你看你這孩子,我騙你幹什麼。對了小冉,這太陽太大了。你先別走。」李阿姨扔下垃圾就往家裏跑,「我讓你叔叔開車送你去……」
「別!別!李阿姨,我叫了車直接來接。」
「真的有車來接?」
「真的。」她笑,「我不和您客氣。」
「那也行。我告訴你,你要是出去沒人送你接你的,你就給你叔叔打電話,反正你叔叔開着出租車,沒事兒也在市里瞎晃悠着。千萬別客氣。還有,」李阿姨一拍腦袋,「你不是前幾天說想吃我醃的小鹹菜嗎。阿姨醃好了,等你回來給我打個電話,我給你送家裏去。」
「好好好。那謝謝您。李阿姨,那我先走了啊。」
又說了幾句,李阿姨才放她走。大概也就走了十來步的樣子,面前突然停下來一輛黑色的寶馬車。冉新月停住,往後看了看李阿姨已經看不見了,這才打開車門。
「你好。」她轉頭過去,「蔣總的嗎?」
坐在駕駛座位置的男人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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