埔心鄉東邊的軍營內,埔心保安團團部大院內的一間屋子裏,黃大羽被手下幾個心腹圍着,正在激烈爭論着什麼,大院內外,十幾個穿着土黃色軍裝的偽軍貌似在無聊的閒逛,實際上卻擔任着警戒任務,
埔心就這麼大,軍營佔地更小,雖然蔡應昊行蹤很隱秘,齋藤喬野行動迅速而果斷,卻沒能瞞過黃大羽部下的眼睛,彰化縣保安部隊眾所周知的事情,黃大羽和蔡應昊的兒子,另外一個保安團長蔡連森不和,兩個人明爭暗鬥,連累得他們的手下也形同陌路,有鑑於兩支部隊呆在一起就會發生鬥毆等等事件,光存義雄不堪其擾,不得不將他們分開,一個駐紮在埔心,一個駐紮在二林,
根本沒用黃大羽發出指示,很快就有部下搞清楚了事情原委,並且匯報上來,獲悉是因為堂弟的回歸引發矛盾,黃大羽愁眉不展,十分苦惱,他將一眾心腹找過來,徵求他們的意見,很快,這些人就產生兩派,並且因為意見相左而激烈的爭論起來,
一種意見是讓黃大羽裝作不知道,就當此事沒有發生,該怎麼辦還怎麼辦,而一旦黃大彤真被抓住的話,屆時再想辦法營救,他們持這個觀點的理由是:以團座在彰化保安部隊中的地位,請求光存大佐網開一面赦免黃大彤絕對沒有問題,「不管黃大彤有沒有加入學兵軍,影響都不大,借學兵軍的光,現在日本人對我們只會拉攏,不會節外生枝的。」
學兵軍進入台灣以後,很快就在南邊節節取得勝利,而他們的勝利直接讓台灣總督府感受到了空前的壓力,為了防止台灣人被學兵軍利誘叛變,小林躋造不得不放緩了剛來台灣時制定的幾個策略,這其中就包括姓名的問題,似黃大羽他們現在之所以還得以使用原來的姓名,其實就源於台灣兵團給小林躋造帶來的威脅,
還有一種意見,認為這是蔡應昊這個老傢伙想出來的陰謀詭計,他這麼做的目的就是想給黃大羽設陷阱,誘使他做出錯誤判斷,然後落下把柄,「團座,不能上當啊,我覺得,不管大彤兄弟回歸或者加入學兵軍這件事是真是假,您都要把持住自己,說情可以,但是千萬別把自己給搭進去,兄弟們,你們都知道了吧,小林躋造已經向軍部請援調近衛師團過來了,台灣兵團雖然游擊戰打得不錯,可是,真刀真槍和近衛師團幹仗的話,肯定不是對手。」
兩種觀點,每一方都有充足的理由,這讓黃大羽越發難以做出正確判斷,也讓他陷入深深的痛苦中,
雖然是堂兄弟關係,但他和黃大彤的關係卻不比親兄弟差,黃大彤還活着,這個消息讓他感到欣喜,可是,一想到他加入了學兵軍,而且回到了新館,這份親情反而成了他做出正確判斷的桎梏,眼看着黃大彤受死,他肯定無法做到,他什麼也不做的話,絕對會後悔一輩子,可是,他又能做什麼呢,黃大彤一旦加入學兵軍,那麼他要是和其接觸的話,那性質就不一樣了,
「好了,都別吵吵了,讓團座說,無論團座做出什麼決定,我們都堅決支持,,沒有意見吧,。」一個名叫方泰山的營長大聲呼籲道,所有人的目光登時都集中到了黃大羽的臉上,
黃大羽臉上肌肉痙攣着,他眼睛眯了起來,正要作出決定,忽然,他的貼身警衛黃大慶走了進來,黃大慶是他的遠房兄弟,進來以後,黃大慶先是警惕的看了眾人一眼,然後走到他的身邊,附耳對他說道:「三哥,老五就在外面,他想見你。」
黃大彤在家族裏行五,黃大羽一聽,先是大驚,隨即壓制心神平靜下來,問道:「你確定。」
「是。」
「他人在哪裏。」
「我把他們安排在陳寡婦家了。」
「他們,還有其他人。」
「還有一個人,三哥,怎麼辦。」
「我馬上過來,你先過去,注意安全。」
「我省得。」
兩個人交頭接耳一番,黃大慶走了出去,黃大羽站起來,說道:「我有事出去一下,你們都在這裏等着,方泰山。」
「團座。」
「你多安排一些人將營地附近看緊一點,不要放任何人進來。」
「是。」
陳寡婦家就在軍營里,她老公本來是保安團的一員,戰死以後,黃大羽為了照顧她們孤兒寡母的生活,就將她們接來軍營,讓她們幫助戰士們縫補衣裳以謀生,
幾分鐘以後,黃大羽便孤身出現在了陳寡婦家裏,黃大慶和黃大彤還有郭戴端坐陳寡婦的臥房內,看見他走進來,幾個人迎上來,黃大彤有點激動的叫道:「三哥。」
黃大羽神情顯得有些冷,他先是打量了黃大彤兩眼,發現自己這個弟弟比離開台灣時黑了、精壯了,他低聲吼道:「老五,你好大的膽子,你不知道齋藤喬野正在想方設法的要抓你嗎。」
黃大彤熟悉自家三哥的脾性,他微微笑着說道:「我膽子一直就大,這個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哥,我為你引見個人,郭戴,我們旅長。」
郭戴微微笑着伸出手,說道:「黃團長,久仰了。」又說:「大彤,你說錯了,是副旅長。」
黃大羽心中本來還抱有一絲期望,希望有關黃大彤加入學兵軍的傳言是假的,而現在,在聽到旅長和副旅長這樣的稱呼以後,他知道傳言是真的了,波田支隊中,可沒有旅長和副旅長這樣的稱呼啦,他臉色一變,盯着郭戴,低聲喝道:「郭旅長,你可真有膽魄哪,現在,我們可是敵對方,就在一個星期前,我可有一個兄弟就死在你們的偷襲中呢,哼,你這可是自投羅網。」
「三哥,你做什麼,他可是你弟弟的長官。」黃大彤急急的說道,說着還擋在了郭戴面前,
郭戴將他推開了,他看着黃大羽說道:「黃團長過獎了,膽魄什麼的在下也有一些,不過絕對不值得您如此誇讚,呵呵,至於敵對方,我覺得這個用詞也不準確,大家都是台灣人,再不濟也是同鄉,彼此間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哪來什麼敵對方一說。」
「你也是台灣人。」黃大羽有點意外,不禁多看了他兩眼,
「如假包換的台灣人。」郭戴繼續微笑着,
黃大彤補充道:「郭旅長真是台灣人,在波田支隊的時候,我們是一個聯隊的,三哥,這裏說話方便嗎,我們有些事情要和你詳談。」
郭戴同為台灣人的身份讓黃大羽敵意稍減,他冷冷的掃了黃大彤一眼,叱道:「有什麼方便不方便的,大慶你又不是不認識,有什麼話,快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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