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百親兵皆是訓練有素,立馬撥轉馬頭跟着安祿山向來路衝去。山坡之上,進軍的戰鼓咚咚的敲了起來,山頭上的士卒吶喊着從山坡上快速的沖了下來。
安祿山帶着騎兵轉了個彎,卻發現幾棵大樹倒在了大道之上,來路竟然是已經被擋住了。後面大量靜塞軍士卒已經衝到了大路之上,吶喊着向着前面的騎兵殺了過來。
「承慶,追兵有多少人?」安祿山勒住戰馬,回頭看了一下,影影綽綽的看不清楚。
「將軍,追過來的不過五六百人,山頭上的還不清楚。」阿史那承慶連聲道。
「五六百人!」安祿山獰笑一聲,「顏真卿這狗賊還真是看不起我這個雜胡!」說完再次撥轉馬頭,從鞍邊摘下沉重的狼牙棒便向靜塞軍士卒沖了過去。
三百多親兵立馬回身跟上,一個個抽出兵器緊跟着安祿山殺向了靜塞軍士卒。
衝到靜塞軍士卒跟前,安祿山才看清了敵人的身影,一時之間凶性大發,狼牙棒猛然掄了出去,把兩位靜塞軍士卒砸翻在地。
三百河朔鐵騎同時高呼,連人帶馬惡狠狠地撞入靜塞軍士卒之中,沖在最前面的靜塞軍士卒直接被撞得飛了出去。
十幾根大槍狠狠地刺了過來,十幾匹戰馬悲鳴着倒了下去,馬上的騎士栽倒在地上。河朔兵根本不理會掉下戰馬的夥伴,依然是揮動武器向前猛衝。
這裏並非是山谷中最為狹窄的地段,而是可以容十匹馬並行的開闊地段,河朔鐵騎一番猛衝,竟然如猛虎入羊群一般,幾息時間便硬生生的把靜塞軍從中鑿穿。
步兵在平地上迎戰騎兵,本就是極為吃虧,靜塞軍作為預備兵遠離前線,這些年根本就沒打過仗。士卒們雖然是個個奮勇,然而哪裏是這些虎狼之師的對手。很快靜塞軍步兵已經變得稀稀拉拉,河朔騎兵這邊卻只折損了十餘人。
山頭之上,戰鼓繼續劇烈的響起,一隊隊靜塞軍士卒吶喊着沖了下來。想要增援前面和河朔騎兵血戰的袍澤。安祿山手上狼牙棒連續揮動,把戰馬附近的靜塞軍士兵一個個砸倒在地。
被分割的靜塞軍士卒很快被河朔騎兵全部殺死,這時後續的靜塞軍士卒這才衝到跟前。河朔騎兵這時已經殺得興起,一個個揮動兵刃吶喊着沖了上去,再次如重錘一般砸入靜塞軍步卒之中。所過之處一片血肉狼藉。
「是誰在指揮這些傢伙,簡直就是白痴!」阿史那承慶陌刀揮出,把一個靜塞軍校尉一劈兩半,哈哈大笑道,「這點兒本事也敢來暗算將軍,簡直就是活得不耐煩了!」
「殺光!全部殺光!」安祿山猛然丟下狼牙棒,氣喘吁吁地道。
瞬間的暴怒讓他極為勇猛,可是這些年沉溺酒色,再加上年紀大了,力氣已是大不如前。這麼一會兒工夫,狼牙棒已經是拿不動了。
然而河朔騎兵們的凶性已經被激發出來了,這一場戰鬥已經沒有了懸念。
山頭之上,一位文士緊繃着臉,用力的敲着戰鼓。所有的靜塞軍士卒紅着眼睛,憤怒的沖了下去。
他們也都是七尺高的昂藏男兒,燕趙兒郎的嗜血勇猛他們並不缺乏,眼見着袍澤們一個個倒了下去,他們哪裏還能看得下去。
近兩千靜塞軍步卒從山坡上一涌而下,紅着雙眼向着河朔騎兵沖了過去。雖然沒有什麼章法,卻自有一股懾人心魄的氣勢。
「殺!!!」
阿史那承慶帶着近三百河朔騎兵呼嘯着沖了過來,最前面的靜塞軍士卒再次被撞得吐血,後續的士卒卻根本沒有停步。一把把長槍和橫刀向着馬上的騎兵奮力刺砍。
到了這個時候,雙方都已經殺紅眼了。河朔騎兵想要鑿穿靜塞軍步兵,然而這次的推進變得緩慢了許多,每前進一步都有騎士從馬上倒下。而靜塞軍為了擋住這些最精銳的河朔騎士,也是在付出血的代價。
山谷之中,文士緊繃着臉站在山頭之上。奮力的敲着面前巨大的戰鼓。安祿山策馬退出戰場,氣喘吁吁的看着血肉飛濺的戰場。
靜塞軍表現出來的能力實在是不值一提,然而那種嗜血的氣勢連他也是感到恐懼。
靠着戰馬的速度和個人的武勇,阿史那承慶帶着河朔騎兵終於艱難的鑿穿了靜塞軍士卒,卻又折損了幾十個人手。而靜塞軍這邊,又有幾百個士卒倒了下去。
沒有經過訓練的士兵,在戰場上的作用本就有限,更何況他們面對的,是常年和契丹人交手的河朔鐵騎。
阿史那承慶帶着河朔騎兵呼嘯着衝出人群,完成了一次鑿穿,之後繼續衝出上百步,這才兜轉馬頭再次向靜塞軍士卒沖了過去。靜塞軍士卒一個個齊聲高喊,揮動武器再次轉身迎了上去,密集的陣型卻已變得稀稀落落。
這個時候,靜塞軍士卒正前面是河朔鐵騎,後面卻就是之前脫離戰場正在戰馬上歇息的安祿山。山頭上的文士看到了,更加用力的擂動戰鼓,同時大聲的喊叫起來。
有靜塞軍士卒聽到喊聲,立馬反應過來,人群之中一陣喊叫,前邊的靜塞軍士卒更加瘋狂的揮動兵器,想要擋住靜塞軍騎兵的衝鋒,前邊的幾百人再次轉身,吶喊着沖向了安祿山。
安祿山這時才發現自己落單了,見到幾百名士卒吶喊着沖了過來,心中大驚。
他這一生打過不知多少次敗仗,逃命幾乎就是本能,一見情勢不妙立馬棄了戰馬,邁開雙腿就衝上了山坡,速度竟然是極為快捷。
後面的靜塞軍士兵衝上山坡,有善射的直接就從背後解下弓箭,亂紛紛的向着安祿山射擊。雖然有樹幹的阻礙,安祿山的身上還是中了幾箭。好在靜塞軍乃是仰射,加上他自己一身的肥肉,傷勢並不致命。
原本準備在天子面前跳胡旋的力量此刻全部拿出來了,安祿山肥胖的身子在山坡上居然是縱躍如飛,很快就到了山坡頂之上,往前一看皆是一道道的緩坡,想要逃走並不容易。
靜塞軍士卒正奮力的追來,一個個累的氣喘吁吁,卻都是死死盯着安祿山。安祿山心中鬱悶,在山脊上繼續向前跑。跑了一會兒安祿山回頭看了一下山谷之中,他的部下卻已經殺光了阻攔的靜塞軍士卒,自己也只剩下二十餘人,在阿史那承慶的帶領下正沿着山谷中的道路向他所在位置接近。
這麼多年了,安祿山還是第一次覺得阿史那承慶是這般親切。眼見十幾個速度最快的靜塞軍士卒已經追到了身邊,安祿山大叫一聲,忍痛拔出幾根羽箭,抱着腦袋便沿着山坡直接滾了下去。
中間被樹幹擋了幾次,卻最終還是滾到了山谷之中。阿史那承慶連忙跳下馬來拉起了安祿山,卻看到自家將軍一臉的血口子,看上去極為狼狽。
「將軍,上馬!」一位粟特親兵牽過戰馬連聲道。
這一時刻,安祿山反應極為快捷,縱身一躍便跳上了戰馬。前後一看,後面的道路雖然是被大樹封鎖住了,前面的谷口道路卻是極為暢通。
被迫跑到山頂之上又滾下來,居然發現了一條生路,安祿山心中大喜,暗道自己命不該絕,立馬催動戰馬向着前方拼命跑去。
那文士看到安祿山帶着殘兵向外衝出去,心中暗道不好,放下鼓槌奮力去推身邊的巨石。一塊巨石晃晃悠悠的動了,然後沿着山坡加速滾了下去,正好砸在高速前沖的騎兵之中,頓時三個騎兵連人帶馬被砸翻在地,剩餘的人卻是沖了出去。
文士心中悵然,看着眼前成堆的巨石苦笑了一聲。若是剛才便留十幾人在此,或者是一開始就把這便谷口也封住,這個逆賊焉能逃得出去。
靜塞軍三千士卒在此靜候安祿山,對手只有三百多騎兵,竟然還給安祿山逃了出去。
「時也,命也!」
文士嘆息一聲,無奈的搖了搖頭。
……
「將軍,靜塞軍為何在這裏伏擊我們?我們還去不去長安?」
戰馬衝出山谷十幾里,安祿山的坐騎悲鳴一聲,終於是力脫而死,把安祿山摔下馬來。阿史那承慶命所有人停下,下馬扶起安祿山問道。
「誰知道靜塞軍是怎麼回事!顏真卿那狗賊肯定是瘋了!」安祿山一臉怒色,「現在不去長安還能去哪裏?我現在能依靠的只有天子的信任,若是現在回范陽,隨便一個州縣小吏都能要了咱們的命!」
「我是三鎮節度使,堂堂的河北道採訪使,顏真卿矯詔殺我,這就是造反!到了長安不用我動手,陛下就會替咱們處置了他!走吧,莫要讓那狗賊的人追上來了!」
阿史那承慶點頭,命令士卒讓了一匹戰馬給安祿山,一行人策馬繼續向前走去,卻是不再沿着官道,而是專走小路。
……
平原城。
夕陽如血。
平原太守站在城頭之上,負手而立。自從靜塞軍出發之後,他在這裏已經站了一天多了。
遠處的大道之上,走過來一隊人馬,稀稀落落的只有數百。為首的一位文士走到城下,仰頭看着城頭上的太守默然不語。
太守臉色淡然,輕聲道:「敗了?」
文士默然點頭:「敗了。」
「為何會敗?」
文士苦笑一聲:「先是我小解時不慎踩落了一小塊石頭,後來又忘記了封鎖一邊谷口……不管如何,我們的確是敗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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