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緋魚看着那美麗的女子,臉上現出一絲笑意。
美麗女子微微凝神,忽然纖足一點,如同輕煙一般掠了出去,同時手上已是多了一把短刀。
從葉緋魚身邊一掠而過,女子眼中現出一絲殺意,瞬間已經從小院之中消失了。
少頃,美麗女子走了回來,短刀之上殷紅一片。
「有兩個人,都不怕死,被我殺了。他們是誰?」美麗女子把葉緋魚小心地扶了起來,低聲問道。
葉緋魚臉色蒼白,輕聲道:「是是麗競門的人。連我也沒發現他們跟來了,應該都是高手。小雨,你現在的本領可是比我還強了。」
「你把麗競門的人帶到我這裏?」康小雨皺起了眉頭,攙着葉緋魚向屋內走去,「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分明是不想讓我繼續住在這裏了。」
葉緋魚道:「波斯寺被人燒了,麗競門在興慶宮清理我們的人。我逃出來來你這裏,只是想確定你是否安全。我真的沒發現有人跟着我,如果你不想我來,我現在就可以走。」
「臉色這麼差,別逞強了。」康小雨哼了一聲,把葉緋魚扶進屋內,解開她的衣衫看着肩頭的傷口,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誰把你傷得這麼重!這條手臂日後只怕用不成了。」
「是高力士。」回想起之前的戰鬥,葉緋魚眼中現出一絲驚悸之色,「老傢伙是麗競門的首領,厲害得緊,以後你見了他,最好扭頭就走。」
康小雨不屑的哼了一聲,解開葉緋魚肩頭的白布,頓時又有鮮血涌了出來。
拿出一盒金瘡藥,悉數倒在了葉緋魚的肩頭,鮮血頓時不再湧出。再拿出裁成長條的白練,細細的為葉緋魚包住了傷口,康小雨輕聲道:「跟着你的人已經被我殺了,你就在這裏安心住下,等到傷好了之後,我送你出長安城。」
「丫頭,這不成!」葉緋魚靠在胡床之上,臉色蒼白異常,用力搖頭道,「波斯寺的底細被皇帝知道了,你也是波斯寺的人,麗競門早晚會找上門來。你不要小看他們的力量,一旦找上門來你就危險了。丫頭,咱們一起離開這裏,馬上就走!」
「我不走。我要在這裏等小馬回來,等他回來之後,那件事我要給他一個交待。」康小雨用力搖頭,挨着葉緋魚緩緩坐下,「我跟小馬說過,會一直住在他的宅邸里,哪兒也不去。我對他說過的話,就一定會做到。」
「小雨!波斯寺已經沒了,我們現在無依無靠,你是我的女兒,我怎麼能放心把你一個人留在長安城?麗競門早晚會找上門來,到時候你怎麼辦,不是一樣得離開長安城麼?」葉緋魚臉色微沉,低聲喝道。
「不用多說了,就算是麗競門找上門來,我也不怕那個高力士。我就要在這裏等着小馬,就要履行我對他的承諾。」康小雨看着葉緋魚道,「波斯寺的人逼我做了那件事情,我對不住他。那個米國女人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還專門來找過我。她回去之後,小馬也就知道了。他若是生氣,若是想要殺我,那也由得他。」
「小雨,你今年多大了?怎麼還這般固執!」葉緋魚皺眉道,「當初你是波斯寺的人,執行波斯寺的命令那是迫不得已。就算是那個小子要算賬,也該算到波斯寺的頭上。」
「再說如今波斯寺已經沒了,我們母女如今都是自由之身,不必再受什麼束縛。你那個小馬如今在磧西威風八面,怎肯回長安來,你在這裏等他又是何故?」
「你既然喜歡他,那就去磧西找他,就算是你有天大的錯,最多把自己賠給他也就是了。我的女兒,難道還配不上那個小子麼?」
「你……說什麼?」康小雨嬌軀一顫,死死地盯着葉緋魚,「葉緋魚,你再說一遍?」
「傻孩子,當年不許你嫁給他,那是因為我們都是波斯寺的人。如今波斯寺都不存在了,我又怎麼會攔你?何況麗競門不會放過我們這些波斯寺的人,我們只有跑到磧西,託庇於那個小子身邊,才能保證安全。」葉緋魚伸出手來,摸了摸康小雨的腦袋道。
康小雨嬌軀顫抖,用力地捂住了臉,淚水卻是從指縫裏流了下來。
自小馬負氣從軍安西算起,已經是十四年過去了。
十四年前那個提着橫刀孤獨遠去的少年身影,仿佛還在眼前。
然而韶華似水,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造化之弄人,當真可笑之極。強大不可一世的波斯寺,高手如雲的波斯寺,竟然真的倒下了。
那個米國女子自然是做不到這一切,然而加上個麗競門,強如波斯寺也是無用。
束縛在身上的枷鎖瞬間解開,然而她已經是三十歲了!
她已不是當年那個笑靨如花的康小雨,歲月已經在她身上留下許多痕跡。更何況他初回長安城時,她還策劃並執行了那一次針對他的刺殺。
第一把八牛弩的機括,便是由她親自敲下。事後那些逃走的城狐社鼠被滅口,同樣是她動的手。
這件事情,終究是她對不住他。如今他就要知道這個消息了,如果真的去磧西找他,他會如何對她?
「丫頭,磧西是我們唯一能去的地方,那個小子是唯一能保護我們的人。你們當年的事情我都知曉,他心裏肯定還有你。離開長安城,不再理會什麼波斯寺,你遂了心愿,我也過幾天清淨日子,不是很好麼?」葉緋魚靠在胡床之上,輕聲勸慰道。
康小雨默默地拭乾淚水,輕輕點了點頭。
有些事情,不去試一試,終究是無法甘心。
小馬哥哥,不知道你的心裏,可還有小雨的一丁點兒位置?
……
一面漂亮的琉璃鏡子,映照着絕美的臉龐。這一面鏡子還是她的弟子楊幼娘送給她的禮物,在長安城裏要賣三千緡錢。
康小雨坐在桌前,一遍一遍的細細梳妝。雖然磧西遠在天邊,這一刻她的心已經是到了那裏。
鏡中的女子已不是康居女子的模樣,而是完完全全的漢家女兒打扮。除了一雙美麗的眼睛之外,其他的和漢家女兒並無二致。
她的母親是漢人,父親是康國胡人。所以她姓康,叫做康小雨。她的身體裏面,流着一半康居人的血液。
她的母親進入皇宮之後才生的她,她從來不知道那個康國王族到底是誰。她的母親從來不說,她現在依然不知道父親的真實身份。
葉緋魚看着康小雨,蒼白的臉上現出讚嘆之色。
「真的很漂亮了,那個小子肯定喜歡。我這麼好看的丫頭配他,當真是便宜他了。」
「母親,小雨已經三十歲了。」康小雨幽幽地道。
「那有什麼,他比你還大三四歲呢!再說你這樣子,誰能說你已經三十歲了?放心吧!」
康小雨沒有說話,凝視着鏡中那張絕色的小臉,久久不語。
這般前去找他,便是失了驕傲。然而不去找他,終究是心有不甘。
畢竟那個負氣出走安西的高大少年,是她唯一喜歡過的男子。
……
長安東市,蔡婆子家酒鋪。
南霽雲和雷萬春對面而坐,悶頭大口的喝酒。
如今二人已不是遊俠兒的身份,雷萬春乃是戶部小吏,南霽雲也是跟着戶部侍郎張巡勾當,都是明面上的人,所以蔡婆子不用再把風。然而南霽雲和雷萬春的臉色卻是令人望而卻步,酒客進來之後見到二人的樣子,皆是扭頭就走。
淡酒喝了一壺又一壺,兩人皆是沒有說話。
小張探花比雷萬春小了幾歲,卻也快五十歲了。兩個兒子都不到十歲,可以說是老來得子,極為珍愛。而如今一日之間,兩個孩子和侍郎夫人都是死在了自家家中!
京兆府只找到了一件染血的宮衣,別的什麼線索都沒有。看那些傢伙的樣子,這件事情只怕就要成為無頭公案。
他們敬佩張巡為人,這才甘願輔佐左右,那兩個孩子他們都見過,極為乖巧懂事,見了都是一口一個叔父的叫着。這樣的兩個好孩子,賊人也下得去手!
眼見着小張探花七尺高的昂藏漢子,在家裏哭得淚人一般,南霽雲和雷萬春都是動了真怒。
究竟是什麼樣的惡賊下的手,京兆尹查不出來,他們也必須要查出來。
小張探花為人剛正不阿,得罪的人自然不少,輾轉做過幾處縣令,後來來戶部當侍郎,辦事從來按律行事,不肯通融一絲一毫。恨他的人肯定是有,然而這般做完全就是喪心病狂了。
唯一的線索,就是那一件陳舊的宮裝。不過東西已經被京兆府的人收走,上面沾染鮮血是唯一可疑的地方。
「南八,哥哥我已經決定了,待會兒就去找探花郎辭了這差事,以免辦事縛手縛腳。」雷萬春眼中通紅,猛喝了一口酒,拍着桌上的刀鞘沉聲道。
南霽雲聲音低沉,用力點頭:「追查此事,只怕免不了動手殺人。都知道我等是探花郎的私人,為了避免給探花郎帶去麻煩,哥哥是該把差事辭了。順便煩請哥哥也跟探花郎說一聲,就說南八也要離開一段時間。反正我無官無職,也用不着和他請辭。」
「好!」雷萬春用力點頭,「咱們兄弟就再聯手一次,一定要把賊子給找出來,抓到之後就剖腹剜心,祭奠侍郎夫人和那兩個侄兒!」
「南大哥,雷大哥!」一個聲音響起,鋪子裏走進一個美麗的身影。
……(未完待續。)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4s 3.91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