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公可知你被何人暗算?」馬璘笑着問道。
段秀實嘆了口氣道:「能夠暗算我的人,必須能夠接近我,自是那粟特廚娘無疑了。只是不知她用的什麼手段,竟然是這般厲害。」
馬璘笑了笑,當下也是和段秀實簡單說了一下康居王室所謂神藥的事情。
段君子是他最信任的幕僚,所以這樣的事情他也不再對他隱瞞。
「米囊花的汁液,風乾之後竟然這般厲害?」段秀實從馬璘手中接過一塊「神藥」,放在鼻端輕嗅了一下,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神色卻是猛然一凜,連忙把那黑色的膏狀物放在桌上。
馬璘一把抓了過來放到懷裏,段秀實苦笑一聲道:「這樣害人的東西,真得離的遠一些。」
馬璘道:「必須要離得遠一些,不然人就毀了。成公,以後對康居人要多防着點兒,咄曷那廝可不是什麼善茬。」
段秀實點了點頭,嘆息道:「現在是盟友,康居人居然便用此等下作手段,看來將來大唐和康居之間,說不定還有一場兵戈之災啊。」
馬璘冷笑一聲道:「咄曷再敢伸手,某家就剁了他的爪子!一千多萬大食人我大唐健兒都不在乎,何況區區幾十萬康居人!真要惹怒了我,哼哼!成公,告訴你一句實話,這一次西征大食國都,一個來回算下來,死在我大唐健兒刀下的波斯人絕對超過了昭武九姓的丁口!你以為我會在乎昭武九姓這幾十萬丁口?」
「超過昭武九姓的丁口?」段秀實臉色微變,苦笑道,「那豈不是比武安君殺的降卒還要多了!」
「只多不少!效果出奇的好,自木鹿直到拉伊,大片的土地已經成了我大唐的領地。」馬璘笑道,「要想快速佔據異族的土地,最快的法子就是殺戮,這一次的西征已經是得到了驗證。」
段秀實苦笑搖頭:「這般殺戮,只怕會在朝堂之上惹起是非。將軍,你已功高蓋主。賞無可賞了,這個時候合當愛惜羽毛,明哲保身,這般鋒芒畢露。將來只怕是沒有好處。」
馬璘呵呵一笑道:「大不了隱姓埋名當一個遊俠兒罷了!將來不管誰來掌管河中之地,有你我今日打下的基礎,應該也會容易一些,領着我大唐百姓站穩腳跟是沒有問題的。」
段秀實點讚嘆道:「將軍真豪傑也。視富貴如糞土,能夠輕易捨棄這麼多東西。天下間已是沒幾個人能做到了。」
「成公何時也學會說奉承話了。」馬璘笑道,段秀實能說這樣的話,他的心裏頗為受用,「成公既然已經恢復,便該重新理事。這次我手刃大食國王,從大食王都帶回了大量的財富,報捷奏章須成公書寫,財富的入庫處置都需要仰仗成公。」
段秀實臉上露出喜色,他其實已經恢復很久了,一直被關在這裏不得外出。他也是名利場中人,哪裏受得了這個,如今可以重新理事,自是極為高興。
馬璘開始向這位心腹幕僚詳細講述此次西征的情形,段秀實一邊聽着一邊快速的在紙上記下大略。他未曾去過大食國中,對於沿途路線毫無了解,在馬璘的講述之下對照地圖才知道個大概,不過一份報捷奏章卻是很快就寫了出來。
聽說馬璘與一個粟特女子重逢,還有了一個孩子,段君子顯得十分不然。不過這是私事。馬璘雖然是尊重段君子,這件事上卻不至於聽他的意見。
馬璘講述完畢,段秀實把奏章拿給馬璘看,馬璘點了點頭。極為滿意。
天子給他以自行決定和戰之權,這是天大的信任,這種信任必須要靠源源不斷的勝利來維持。而一份好的報捷奏章,甚至要比勝利本身還要重要。
把段君子府邸內的親兵撤走,段秀實重新成為了馬璘的都虞候,馬璘也向他了解了一下移民的事情。
木鹿距離捕喝超過千里。段秀實被禁足這麼久,也只知道個大略。總的來說就是河中八軍已經陸續到達,已經被安置了下去,由於馬璘出征時沒有確定地點,地點乃是捕喝城中的幕僚們集體商定的。
至於別的細節,段秀實並不清楚。
那些幕僚們都是一些胥吏,應該不至於出大的紕漏。馬璘放下心來,在木鹿城內歇息兩日,便帶着安西新軍全軍離開了木鹿城,浩浩蕩蕩的開往捕喝城。
從木鹿城直到捕喝,如今都是大唐的勢力範圍,沿途設置了完備的烽燧馬鋪,到了烏滸水邊,便有人迎了上來。
……
烏滸水邊,當日擊殺呼羅珊總督哈吉德和十幾萬波斯青壯的戰場之上,出現了一座嶄新的城市。這一座城市的名字,叫做藍田鎮。
河中八軍之中,藍田軍最先出發,是以最先到達,被捕喝城主事的馬璘的幕僚們安置到了這一帶。
這一座小城方圓數里,緊靠烏滸水,完全按照中原城池的樣式打造,瓮城馬面一應俱全,既是城市也是軍營。
藍田軍雖以百姓為主,卻是實實在在的有名號的軍隊。馬璘這個主帥沒有歸來,藍田軍使暫時空缺,暫時主持其事的乃是軍中地位最高的都虞候杜甫。
早在馬璘帶着大軍入河中之前,這一帶的波斯人早就被李嗣業殺光了,留下了大量肥沃的田地,足夠藍田軍數萬百姓之用。藍田軍到達這裏之後,杜甫先是修建了這一座小城,然後就在城外丈量土地進行分配,每一家貧戶都是足量得到了承諾的口分田和永業田。得到了土地之後,百姓們對於大奸賊馬璘的怨恨也慢慢的少了不少。
畢竟大奸賊說得不錯,河畔的這些土地極為肥沃,當真是肥得流油。均田制在關中早已崩壞,不然何至於租庸調也交不出,如今當真的到了大片的田地,只要辛苦一些,自能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
藍田鎮之外沿着河谷,大量的軍屯點正在修築,主要就是建設房屋,現在已經是冬天,伺弄田地是不成的,先把房子建起來,挨過了這個冬天,明年開春撒下種子,不怕沒有好收成。
漢民安土重遷,卻也隨遇而安,貧民們對於生活並沒有過高的要求,吃飽穿暖便是最大的理想。如今鄉井已在萬里之遙,肥沃的土地卻切切實實的握在了手裏,生活里有了曙光,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至於那些死於路上的家人,只能是在心裏紀念了。
鎮外胡楊林間新開闢的校場之上,兩三千名遴選出來的丁壯正在操練,看上去已是有模有樣。小城之內,有精明的貧民已經開起了各種作坊,做買賣的鋪子也有不少,整個城市看起來頗有生機。
馬璘在杜甫的陪同之下,在藍田軍駐地各處轉了一圈,藍田軍一月從安遠門外出發,九月初才剛剛到達這裏,兩個多月的時間能做出這等成績,馬璘對於杜甫的表現極為滿意。
原本以為杜甫大大這樣的文人無法做好俗務,現在看來,倒是有些偏頗了。
「先生,如今藍田軍還有丁口幾何?」
一處正在建設的軍屯點外,馬璘看着杜甫問道。
這是他一直刻意迴避的問題,然而卻又不得不問。
杜甫肅容道:「自安遠門出發時,藍田軍有丁口五萬九千四百七十二人,至安西時,有丁口五萬七千八百二十四人。過蔥山後,有丁口五萬三千四百一十七人,如今有丁口五萬一千零八十七人。」
馬璘默默點頭。
自長安至安西,折損不到兩千人,這已經是出乎他的預料了。
蔥山路遠,道路難行,縱然是最為堅忍的關中百姓,也不可能全部安然通過莽莽蔥嶺。
當初他帶安西健兒冬季越蔥嶺返回安西,大量的健兒死於氣疫,藍田軍有大量的婦孺老弱,過蔥嶺一次就折損了四千餘口,雖然令人心痛,然而卻幾乎是無法避免的事情。
自蔥山到這裏,又是兩三千里路,折損的百姓竟然也是達到了兩千餘人。
若是來的是自願前來的百姓,若是來的都是青壯無有老弱,怎麼會死這麼多人!
「先生,裴氏在路上是否剋扣百姓?」
杜甫搖了搖頭:「將軍,我敢說一句裴氏已經是盡力了。河中八軍已經次第到達,從長安到安西這一段,藍田軍的折損絕對是最少的。至於到了安西之後,再過蔥山是安西興胡商人們負責其事,已經是和蜀中裴氏無干。」
馬璘點了點頭,看着杜甫身邊的裴儼:「既是子美先生如此說,某家自會相信。當日安遠門外那兩鞭子,你挨的也算冤枉。你跟着子美先生來到這裏,是不是想要某家向你認錯?」
裴儼搖頭,淡淡一笑道:「馬相言重了,蜀中裴氏豈敢要馬相認錯。裴儼來到此地,不過是受我家主人所託,看看有什麼生意可做。河中集團的生意,將來肯定是要以蔥山以西為主。裴氏為河中集團股東,自然是要儘早佈局。」
馬璘點頭:「那你找到什麼生意了麼?」
裴儼道:「可做的生意多得是,不過按照河中集團商行的規矩,必須要商行將生意分配下來,我們蜀中裴氏才可運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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