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詡剛抽出一根巨箭,還沒搭上弓弦,巨箭卻被一把抓住了。
「小馬叔,我有把握射死河對面的那個傢伙。」牛詡連聲道。
馬璘呵呵一笑道:「不要着急。現在射死他們的主帥,他們不過河了怎麼辦?這個傢伙就包給你了,等一會再說。」
見馬璘如此說,牛詡只好又把巨箭放入箭壺,把巨弓重新背上。
河床有些泥濘,庫法騎兵在河床上奔馳並不快,不少戰馬在淤泥之中失足跌倒,馬上騎兵也被重重地摔了下去,根本就無法保持陣型。哈立德站在河邊,一邊拼了命的催促河床中的庫法騎兵加速前沖,同時命令岸邊的庫法騎兵快速整隊。
馬璘拍了拍牛詡的肩膀,縱身跳上了馬背,向着木架下的健兒們揮了揮手。木架下早已堆滿了曬乾的紅柳枝,此時被健兒們快速點燃,頓時濃煙和火焰騰空而起。
做完這一切,健兒們都是上了戰馬,快速向着後方的大軍馳去。牛詡看着木架上痛苦掙扎的波斯人,眼中現出不忍之色,剛要開口說話,忽然覺得腦袋猛然一疼,卻是馬璘一個大巴掌扇了過來。
馬璘對這個傢伙太了解了,如何還不明白他想要說什麼。跟這個小子講道理那是浪費口水,還是巴掌來得實在。
「走吧!待會兒你射不死敵軍主帥,七石弓以後就別背了。」馬璘回頭看一眼在寬闊河床中衝過來的敵軍,策馬便向後方本陣馳去。
牛詡一臉鬱悶,不過他現在也總算知道了遵守軍令,只好跟着馬璘策馬馳回大軍之中。
煙熏火燎之下,木架上的波斯人悽慘的叫喊起來。河床對岸,哈立德見到了這一幕,立馬便是徹底瘋狂了。也不管後面的庫法騎兵還沒組成衝鋒的隊形,哈立德大聲吼叫着,命令所有的騎兵全部沖向對岸,自己也是策馬跳入河床之內。
七八月份本該是水量最為豐沛的時候。不過眼下河水卻很淺,寬度也只有數丈,河床則是足有二三百步寬。庫法騎兵密密麻麻的跳入河床之中,已經沒有了絲毫的隊形。大聲吼叫着沖向對岸。
大軍在河岸上展得極開,每一排騎兵足有二三百人,彼此之間距離極近,跳入河中如同螞蟻一般亂紛紛的向着對岸衝去。河畔的淤泥遲滯了騎兵們的衝鋒步伐,也讓騎兵們沒法保持隊型。對岸的唐軍在緩坡之上列陣,並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看着最前面的庫法騎兵一隊隊的衝上岸邊。
敘利亞軍團的兩萬騎兵已經退到了庫法騎兵的身後,在阿卜杜拉的命令之下快速的擺出了攻擊的陣型,兩萬人排成一個巨大的五肢陣,密密麻麻的站在河床之外,隨時都可發起攻擊。
過了河的庫法騎兵並沒有直接向唐軍發起攻擊,而是在軍官們的命令之下開始快速的收攏隊形,向着前方緩緩推進,為後來的騎士們騰出道路。
很快數千人已經上了河岸。哈立德這時也越過了河水,向着大軍一陣吼叫,這時才有一些庫法騎兵反應過來,幾十個人衝到着火的木架跟前,用武器去挑木架下的火堆。這個時候木架上的人們一個個耷拉着腦袋,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射!」馬璘站在大軍之前,冷笑一聲。
牛詡還在猶豫,李正德卻已經彎弓搭箭,一箭射了出去。
李正德用的亦是七石弓,巨箭呼嘯着撕裂空氣。徑直洞穿了一個木架,把木架上一位生死不知的波斯老者頭顱轟碎。
「父親!」哈立德站在河床中悽慘的大叫,然而聲音淹沒在千軍萬馬之中,瞬間便消失了。
馬璘看也沒看牛詡。只看着李正德箭如連珠,七石弓連續不斷的拉動,一根根巨箭如毒蛇一般竄出去,貫穿木架把波斯人的頭顱逐一轟爆。這般驚人的箭法,讓木架下的庫法騎兵都驚呆了。
連續射出了十五箭,李正德額角已經有絲絲汗水。看着牛詡笑道:「小子,最後一個留給你了,讓某家看看你的手段。」
牛詡看了一眼馬璘,馬璘卻看也未看他,只是指了指遠處的木架。牛詡咬牙繃着臉彎弓搭箭,箭如流星嗖的射出,亦是徑直射穿木架,把木架上的波斯小男孩一箭貫穿。
馬璘淡淡點頭,依然沒有回頭,眯眼看着下方的庫法騎兵。牛詡臉色蒼白,不敢去看木架上的波斯小男孩,高大的身子微微顫抖,清秀的臉龐現出一絲痛苦之色。
從一個熱血的遊俠兒到一個冷血的軍中射鵰手,總是需要一個過程的。馬璘知道牛詡還未完成身份的轉變,不過這種事情他也幫不上忙,只能是給牛詡更多時間。
遊俠兒是沒有辦法覓封侯的,既然選擇了馬上取功名,就不能再用遊俠兒的眼光看待世界,而必須要成為鐵血的軍人。
哈立德站在河床之上,眼看着自己的親人一個個被唐人射殺,呆滯的站在那裏,良久之後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
他的雙眼已經血紅,催動戰馬拼命加速,把擋在前面的庫法騎兵驅趕開來,高速的衝到了河岸之上。
木架已經徹底的燃燒開來,跟前的庫法騎兵們也不再救火,看着上面的屍體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哈立德衝到木架跟前,看着他的親人們痛苦的叫喊起來。
大小十六具屍體,都是被釘在木架之上,現在腦袋又都被巨箭貫穿。他留在巴爾黑的所有親人,就這樣全部都死了。
哈立德痛苦的嚎叫,轉頭看向了遠處山坡上列陣的唐軍,眼中有着無盡的恨意。
這一刻,他已經把一切都拋到腦後,只想着殺死這些可惡的唐人,為他的妻子兒女報仇。
這個時候所有的庫法騎兵已經沖入河床之中,河床之內密密麻麻,上了岸整隊完畢的也有一萬餘人。幾位將軍約束住大軍,策馬過來請哈立德發佈命令。哈立德嘶吼一聲,重劍一指山坡上的唐軍,便策馬向着唐軍的方向沖了過去。
唐人居高臨下,這樣明顯是吃虧的,然而背後就是深深的河床,既然攻過來了,那就必須要衝上去。庫法騎兵們在將軍們的控制下努力保持着陣型,每一隊之間只保持着十幾步的最小距離,大聲吼叫着向唐軍所在的山坡衝去。
山坡上唐軍有六千人,包括了全部的元戎弩手,馬璘眯眼看着這些衝上來的波斯騎兵,等待着這些傢伙進入唐軍的射程之內。
不依靠營寨,也不利用壕溝,這一道河床已經給唐軍造成了足夠大的優勢,大食人立足未穩便渡河來戰,根本就是把頭顱送到唐軍面前。
這一次馬璘也不再奢求零傷亡了,只求用這一戰來給大食人一個足夠大的教訓,為日後的行動打下基礎。
唐軍的制式硬弩射程都是一樣,事先已經經過了多次試射,一切都已經準備停當。所有的庫法騎兵都已入了河床,這個時候也沒有了藏拙的必要。
指揮安西健兒齊射的依然是田名遠,眼見最前面的庫法騎兵已經過了事先畫好的一道白線,田名遠猛一揮手,安西健兒們同時搬動機括。
居高臨下,八牛弩的威力更加恐怖,數百根巨箭如同長矛一般飈飛而出,把河岸邊正在整隊的庫法騎兵射倒一大片。元戎弩這一次依然是使用的齊射模式,近三千元戎弩手全部在山坡之上,箭雨覆蓋的方位都經過了事先的精準測算,密集的鋼箭帶着致命的嘯音呼嘯而出,覆蓋了大片的區域。大食精兵部分有鐵甲,其他的基本都是皮甲,然而什麼樣的鎧甲也不可能擋住這般恐怖的弩雨,就算是唐軍的明光鎧亦是不能。
一次齊射同時動用這麼多的元戎弩手,馬璘自己也沒有這樣的經歷。算上三千多騎弩手射出的鋼箭,這一波箭雨便足足有三萬多根。
正在衝鋒的庫法騎兵突然就沒了聲息,以白線為界限,後面幾乎成為了一片白地,死去的騎士和戰馬倒了一地,巨大的區域之內根本就沒有一個活人活馬。
箭雨覆蓋的區域真正的成為了一片死地,濃郁的血腥之氣瞬間爆發而出。箭雨之外的庫法騎兵們都是停在了那裏,呆呆的看着眼前令人絕望的一幕。
橫七豎八的屍體堆在一起,地面上根本沒有可以立足之地,地面瞬間被鮮血染紅,鮮血匯成溪流向着下方的河床汩汩流去。
沖在最前面的騎兵,竟然是全都死了!
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活着的庫法騎兵們卻是感到了難言的恐懼。
沒有軍隊可以承受這樣的打擊,安西軍自己都沒有這樣的戰鬥意志,更不用說成軍只有數年的黑衣大食軍隊。血氣沁入每個人的鼻端,河岸上的波斯戰士們全部都是沉默下來,臉上唯有恐懼和絕望。
河床內的庫法騎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依然在亂紛紛的要衝上河岸,卻發現前面的騎士忽然不再移動一步。河床的對岸,爆發出一陣驚呼之聲。敘利亞軍團的騎兵們看得很清楚,距離雖然較遠,卻是首先反應過來。
阿卜杜拉親眼目睹了那恐怖的一幕,忽然覺得身上發冷。他現在也明白了,為何呼羅珊總督哈吉德那麼容易就被唐人擊敗。
這根本不是人世間該有的軍隊,這樣的軍隊一定是來自安拉的神國!想到之前自己還妄想算計這支軍隊,阿卜杜拉心中一陣後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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