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你何事?」
張巡見楊幼娘神色不善,不由得搖頭苦笑。畢竟她是馬相夫人,他當初不過是個小小縣令,雖然聲名在外卻是上進無門,正是因為馬相的關係才能一展平生抱負,馬相對他有知遇之恩,所以這小姑娘不給他面子他也沒法發作。
「夫人,昨日長安城裏刺客作亂,行兇者多是波斯、康居舞女——」
不等張巡說完,楊幼娘便打斷了她的話,冷冷道:「昨日刺客不過數十,長安城內胡人舞女卻超過千人,難道這些胡人舞女都是刺客?還是說右相準備不管是與不是,都準備將她們殺了了事?右相如今的聲名,我雖身在府中,這些日子可也是有所耳聞。」
張巡抽了抽嘴角,楊幼娘冷着臉繼續道:「我家是有些康居女子,皆是夫君從河中送來的,一直都安分得很,斷不會是什麼刺客。她們皆是夫君之侍妾,夫君既然將她們託付於我,我自然得護她們周全。若是右相想拿她們作法,就先將我抓到長安縣衙吧!」
「咳咳,夫人說笑了。」
「右相若沒有其它的事,就此別過。」
楊幼娘說着,舉步便是向前走去。
張巡連忙道:「夫人且慢!如今長安城裏魚龍混雜,夫人要往何處?便是出門,也該帶幾個護衛吧。」
楊幼娘頭也未回,繼續向前走去,清冷柔媚的聲音傳了回來:「華清宮,我要去見見姑母。」
張巡這才想起她不單是馬相沒過門的夫人,還是楊國忠的女兒,楊妃的侄女。今日楊妃在驪山華清宮投繯自盡,他也是剛剛處理完這件事情,楊幼娘此時去華清宮,倒也是人之常情。
說起來楊家的靠山便是楊妃,如今楊妃死了,以後楊家的勢力怕是要弱上不少。楊家人在長安城的日子怕是要難過了。不過這楊幼娘有着馬相庇護,只要馬相不倒,便是沒有問題。
張巡見楊幼娘不願搭理他,只好上了戰馬。打馬從楊幼娘身邊掠過,向着楊幼娘拱了拱手便疾馳而去。
「佞臣!」楊幼娘看着張巡的身影,冷哼一聲。
長安城裏誰都知道是張巡把李亨推上帝位的,多多少少受父親的影響,楊幼娘對於太子李亨沒什麼好感。這個張巡自詡忠直,天子生死未明卻一力推動太子登基,在她看來自然不是什麼好人。
去了華清宮瞻仰楊妃的遺容,楊幼娘和姑母自來感情極好,少不得是大哭了一場,最後哭得腿都軟了。姑母也死了,她在長安城算是孤苦伶仃了,不過還有一個家需要操持,這是她肩頭的責任。所以她哭過之後還是打起精神回到了延康坊,剛到扶風郡王府門口。便看到火把通明人影綽綽,扶風郡王府居然是被人團團圍住了。
楊幼娘亦是極剛烈的性子,見到這個狀況小臉立馬就冷了下來。
這個家是夫君託付給她的,她心裏發過誓要拼着性命為他看着這個家,如今見到這些身份不明的傢伙圍着自家府邸,眼中立馬就有了殺意。
……
在府門口的有數十人,正和郡王府的護衛們對峙。護衛們都是扶風馬氏族人,忠心那是沒得說的,此刻二十多個人高馬大的扶風漢子提着橫刀擋在大門之外,一個個都是極為憤怒。已然是做好了血戰的準備。圍着府門的傢伙皆是一身黑袍,卻看不出是什麼來路。
黑袍人步步進逼,馬家護衛們卻是毫不讓步,看樣子雙方隨時都能打起來。人們見着這般架勢。誰也不敢在街上多呆,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對面河中集團的門口,河中集團的守衛們站在門外指指點點議論着這邊,卻並沒有人前來干涉。
楊幼娘站在對峙的雙方之後,冷笑一聲道:「你們是什麼人,敢來我家鬧事。這是想死麼?馬良,你們是幹什麼吃的,直接砍死就是了,跟他們囉嗦些什麼!」
她的聲音不大,每個人卻都聽得清清楚楚。馬家護衛們那邊聽到這個聲音,臉上都是現出喜色,舉着火把的黑衣人也都是回過頭來,看清楚了後面站着的嬌小身影。
「李靜忠,是你這個狗奴才!」楊幼娘緩緩從提着橫刀的黑袍人中間穿過,走到台階的頂端,轉過頭來看着這些黑袍人,目光落在為首的黑袍人身上,寒聲道,「你這個狗奴才吃了豹子膽了,敢來郡王府上鬧事!」
「夫人。」為首的黑袍人嘿嘿一笑,向着楊幼娘拱了拱手。
他正是李靜忠,新任的監門將軍,內廷總管,亦是麗竟門如今在長安的最高首領。李靜忠本是奉命輔佐張巡辦事的,急於在新君面前表現自己,如今正幫着張巡在長安城內緝拿波斯寺的餘黨,適才是聽張巡說起馬相府內養了不少康居舞女之事,這便動了心思,也沒有和張巡商量便帶人來延康坊,準備把馬府之內的康居舞女都抓回去,好好拷問一番。他原本明面上的身份是宮中的一個大太監,楊幼娘自小時常出入宮廷,所以自然是認得他。
「說說吧,你帶這麼多人圍着我家,是想要做什麼。說不出個一二的話,莫怪我不客氣!」楊幼娘看着李靜忠冷聲道。
李靜忠笑道:「好教夫人得知,咱家如今已被陛下封為監門將軍,內廷總管,已不是以前的李靜忠了。」言語之間頗為自矜。
楊幼娘目光一閃,冷冷道:「接替了阿翁的位置麼?如此說來倒是要恭喜你了。不過畢竟還是奴才,內廷總管又如何?你來我家要做什麼,須要說明白了。領着一群奴才到郡王府外,這是怎麼回事?什麼時候宮裏的奴才們可以這般明目張胆成群結隊離開宮禁了?」
原來這李靜忠立功心切,麗竟門本該是暗中活動,他卻是把麗竟門擺到了明面上。一群太監拿着橫刀氣勢洶洶的堵着大臣的門,這幅景象自然是怎麼看怎麼怪異。
楊幼娘一口一個奴才,李靜忠聽着也是變了臉色。監門將軍、內廷總管,這可是高將軍原先的職位。百官見了高將軍都是極為尊敬,楊幼娘自幼見到高將軍都會稱一聲阿翁,如今他同樣是為監門將軍,內廷總管,這楊幼娘居然還是把他當奴才看待!
「夫人,咱家此番前來,是聽人說有刺客逃入了扶風郡王府中,這才帶人來查一查。夫人回來的正好,讓這些殺才們滾開,咱家要帶人進府,去把刺客給找出來。」李靜忠沉了臉,皮笑肉不笑地道,「刺客之事鬧得沸沸揚揚,夫人想必也已知曉,那些都是窮凶極惡的兇徒,如今走投無路四處藏匿,躲在府邸內夫人也未必知曉。不把這等人揪出來,夫人家宅也不得安生不是?」
楊幼娘俏臉一沉,寒聲道:「誰告訴你有刺客逃入我家,你把他叫過來,我與他當面對質!」
李靜忠冷笑道:」夫人,有還是沒有,咱家帶人一搜便知。夫人這般推三阻四,莫非是心中有鬼?」
話音剛落,便聽得「啪」的一聲,李靜忠捂着臉慘叫一聲,半邊臉便已經腫了起來。
「賤人,你敢!」李靜忠怒火攻心,大聲叫道。然後又是啪的一聲,另一邊臉也是腫了起來,這一次傷得更重,幾顆牙齒帶着血飛了出來。
麗竟門主人面面相覷,想不到這個小娘子出手竟是如此狠辣,馬良一干人看了,卻都是極為興奮,心道原來自家夫人這般厲害,怪不得面對着這些刀手毫不畏懼。
「你你!」李靜忠吐了一口血沫,看着楊幼娘極為憤怒,同時心中亦是有些驚駭。他也算是高手,然而楊幼娘連續兩次出手,他都是沒有反應過來。
「狗奴才,這裏豈是你囂張的地方?」楊幼娘小臉含霜,指了指頭頂的牌匾傲然道,「看清楚了,這裏是扶風郡王的府邸,你這奴才想進府就能進府?」
李靜忠極為惱怒,因為少了幾顆牙齒,聲音有些含混不清:「追查刺客一事,咱家可是奉了天子旨意!馬氏,你這是想要抗旨麼?」
「聖旨何在?拿來我看!」楊幼娘冷冷道。
李靜忠怔了怔,說不出話來。麗竟門辦事都是在暗中進行,從來都不能拿到明面上,怎麼可能有什麼聖旨?似他這般帶着幾十個麗竟門中人公然圍府,那便是壞了麗竟門自己的規矩。他也是立功心切,不然也不至於做這等事。
他原本也並不確定扶風郡王府裏面有刺客,不過是抱着有殺錯無放過的心思,想要把裏面的康居女子都抓出來好好拷問,如今被楊幼娘擋在了門外,一時間也是有些騎虎難下。
「李靜忠,你既然帶人來圍我家,就把陛下命你搜查扶風郡王府的聖旨拿來我看。若是拿不出來,今日之事我必不與你善罷甘休!」楊幼娘看着李靜忠,聲音極為冰冷,「郡王不在家,你們這些狗奴才就敢欺上門來!我倒想要知道,是誰給了你這個膽子!」
夫君不在家,這個家便是她必須要守護的,不管是誰,她都不可能讓他踏入府門一步。
這便是她的底線,不是為了護着那些康居女子,而是因為這是他和她的家。
莫說這個狗奴才手裏沒有聖旨,就算是有聖旨,那也不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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