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見義父!」
多傑被象雄公主拉着跪在了地上,官話已經是頗為熟練。象雄公主微低着頭,看上去卻是有些畏懼。
高芊芊久在龜茲,自然是見過這對母子的,楊幼娘卻是第一次見到二人。打量着頗為明艷的象雄公主,又看了馬璘一眼,楊幼娘的目光便顯得有些特別。
不過她也是極有修養的女子,所以並沒有說出來。
馬璘自然明白這丫頭心裏在想什麼,無外乎他有着浮浪的聲名,而這個象雄公主又是極為美麗,以為兩者之間有些什麼而已。
其實在羌塘之上時,李貢布是隱隱約約表示過這種意思的。那傢伙絕對算是人傑,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當初為了象雄復國,他能讓女兒嫁給一個老僧,而後來發現馬璘乃是更粗的大腿,他便表露出這種意思。
不過對於馬璘而言,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縱然象雄王有意,他也沒法接受。一來象雄公主雖然和空見年齡差距極大,可是表面上看來感情卻是很不錯的,二來象雄公主雖然美麗,可還不沒到讓他一見傾心的程度,一個羌人的女子,沒有什麼見識,美麗也就是唯一的優點了,到了他這個層次,這樣的女子頂多能勾起他的**,卻不可能讓他真的心動。
當然,若是再考慮到她是空見的女人這一點上,這點**立馬也就煙消雲散了。一枝梨花壓海棠,對於當事者而言是莫大的樂趣,對於外人來說卻是無法想像的畫面了。
「都起來吧!」馬璘擺了擺手。
象雄公主站起身來,依然是低着頭,顯得極為畏懼。那個樣子,就好像馬璘是個大惡人,馬上就要把她搶回家一般——她大概就是這麼想的。李貢布堪稱人傑,卻沒有子嗣,這個女兒看上去也沒法獨當一面,就是不知道將來小多傑如何。馬璘想起那個象雄老者。亦是暗自嘆息,李貢布這樣的人,對於象雄王國而言也是不世出的了。
「你的父親,已經不在了。」為了不讓象雄公主想得太多。馬璘直截了當地道。
象雄公主身軀猛然一震,抬起頭來看着馬璘。
「走得很安詳,羌人能活到他這個年齡,其實已經是很難得的了。」馬璘道,「這是二十多天前發生的事情。我也是剛剛得到消息。」
「父親……死了?」象雄公主低聲道,美麗的眼眸中瞬間蘊滿了淚水,用力抱緊了小多傑。小多傑睜着眼睛看着馬璘,他這個年齡還沒法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象雄王族人丁單薄,歷來皆是如此,到了李貢布這一代,更是只有一個女兒。對於象雄公主而言,父親便是她的天,如今父親死了,對於她而言。便是天塌了下來。
這種感覺,馬璘自然能夠理解。看着默默流淚的象雄公主,馬璘嘆了口氣道:「你的父親……是個有本事的人,是象雄人的英雄!他一生最大的驕傲,便是象雄復國這件事情。如今他不在了,你們的王國還在,所以……該要去做什麼,你應該明白。」
能夠用狼牙棒砸飛八牛弩巨箭的人,自然算得上英雄,能夠讓象雄王國復國成功。同樣是稱得上英雄。當初受降城一戰之中,李貢布所表現出的機變,亦是讓馬璘印象極為深刻,他的舞台太小。年齡又太大,不然絕對是個梟雄般的人物。
大軍駐紮在受降城,其中一個重要的目的,便是避免象雄坐大,在高原上再出現一個新的帝國,如今李貢布死了。倒是沒了這個擔憂,不過想起這個老人,馬璘亦是極為感嘆。
象雄公主流着淚輕輕點頭:「多謝將軍,我明白了。將軍來告訴我們這件事情,是要我和多傑回羌塘之上,讓多傑繼承王位。」
馬璘點頭:「正是如此。多傑是象雄王國的儲君,這時必須要回去穩定局勢。收拾一下吧,我們馬上就走。」
象雄公主流淚點頭,帶着小多傑走進了房間。這時幾個教導母子二人的磧西大儒也過來拜見馬璘,他們說是大儒,比之中原有名望的儒者學問是不及的,不過卻都是真正的儒者,有着真正儒者的風骨。馬璘問了一下小多傑學習漢家文化的狀況,對於幾人的努力亦是表示了讚賞。幾人聽馬璘說象雄王病逝,多傑要回去即位的消息,立馬紛紛表示要跟着上羌塘,繼續教導多傑母子。
「各位的心意,某家是明白的。不過羌塘不比此地,單單是氣疫,便不是諸位先生能夠抵擋的。各位忠君愛國的心意某家心領了,不過此事卻是萬萬不可。磧西需要幾位先生這樣的人物,不可白白折損了。」
「將軍,小王子學業未成,此時斷斷不可中斷。」名為方仲遠的中年儒生道,「便是氣疫,我等亦是不怕。幾人一同去羌塘,終歸能有一兩個活下來的,便有一人活下來,亦可繼續教導象雄王子。將軍在庭州雙聖祠外所寫之話,我等都已知曉,亦是心有戚戚焉。讀聖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後,庶幾無愧!我等願跟隨象雄王子同上羌塘,雖死不悔!」
這方仲遠神情激昂,其餘幾位大儒亦是連連點頭,名為盧忠臣的老者笑道:「雙聖祠之外所題之詞,我等皆是極為讚嘆。便是這三十二個字,亦足證明將軍乃是真正的儒者,正是我輩同道之人。捨生取義,吾等所願也,既是同道之人,將軍便該明白我等心思,想來不會阻攔我等。」
其餘幾人亦是紛紛發言,表示了願意冒死上羌塘的決心。馬璘見幾人如此,心道當初封大夫選人還是極有眼光的,幾位大儒皆非是浪得虛名之輩,亦非沽名釣譽之徒。生死最大,為了教導象雄王子而不懼生死,絕非是空有功名利祿之心的人能夠做到的。
這樣的人,一個亦是足以珍貴,更不用說好幾位了。
「既是如此,某家倒也不太好阻攔了。不過這次去是要穩定羌塘形勢,諸位先生願意去亦可,卻不必隨同某家前往。」
馬璘見幾人極為堅決,倒也不願意過分阻擋,笑着看着幾位儒者道:「某家此次去,是要走于闐的近道,道路極為難行,且如今正是隆冬,實在不適宜幾位先生過去。諸位先生要去,需要等到半年之後,可由疏勒入蔥嶺,輾轉至小勃律之後再向東翻山到白石灘,那條道路要好走些。到時候我會派人護送幾位先生,那時羌塘上局勢也該明朗了,多傑應該已經坐穩了王位,幾位先生到了受降城,便可繼續教導小多傑,讓他明白仁義之道,忠於我大唐。」
幾位儒者還要爭辯,馬璘臉色一肅,擺了擺手道:「就這麼決定了。」幾人見他擺出總督的架子,加上已經答應了去羌塘,也就不再多說。他們亦不是不知進退之人,明白馬璘的確是為他們着想,自然不再爭辯。
這件事情,馬璘也便記下了,等到春夏之交就會安排。從安西往羌塘有兩條路,經由于闐的道路近得多,卻要翻越幾處冰大坂,便是夏日亦是極為南行,這其實算是一條奇路,以往是不通大軍的。而通常走的一條路,便是由疏勒向西入蔥嶺,經大龍池、婆娑川至小勃律,再往大勃律之後向東翻越群山。這條路乃是吐蕃入安西的主要道路,雖然長了些,卻可以通大軍,正因為如此,這一條路上的小勃律才被大唐稱為「國之西門」。這一條道路在地理位置上極為重要,便是在馬璘前世,中國和阿三亦是對於此地極力爭奪,不過最終還是控制在中國手裏。兩條道路在白石灘交匯,白石灘便是後世所謂之阿克賽欽。
對於這些文弱書生們而言,走較遠的一條路,從蔥嶺群山之中進入克什米爾,再向東進入白石灘,乃是最為穩妥的一條道路,雖然還得承受氣疫,程度卻是要小的多了。而若是在這種狀況之下還會喪命,那就是求仁得仁,誰也沒有辦法了。
幾位儒者散去之後,象雄公主帶着多傑走了出來。她明白此次肯定是要經于闐上羌塘,所以並沒有帶太多東西。小多傑依然是不明白髮生了什麼,看着馬璘幾人顯得極為好奇。被母親教着叫馬璘義父,卻顯然不明白這個詞代表着什麼意思。
當然馬璘對這個孩子也沒什麼親切之感,認做義子不過是為了控制象雄王國罷了。馬匹早已在外面備好了,象雄公主帶着多傑上了戰馬,一行人便離開了龍興寺。
象雄公主抱着多傑坐在馬背上,神色看上去極為傷感,卻隱隱有着一絲希望。父親死了,她自然哀傷,可是終於是可以回羌塘了。
她並非是在羌塘長大,所以自然不是對於家鄉如何眷戀,然而到了那裏,至少有着再見到她的男人的機會。
她的男人,正在高原上弘揚佛法,雖然她新的是苯教,卻對她的男人極為喜歡。來到安西,並非是她願意的。父親死了,那個和尚男人對她便更為重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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