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璘武力足夠強大,所以親兵們都在外院,沙漠之鷹的悶響並沒有驚動眾人,然而七八顆火雷同時爆炸的巨大聲響卻是極為駭人,親兵們連忙沖了過來,見到有硝煙從大廳之內傳出來,提着燈籠慌忙走進去,看到的卻是一片狼藉。
整個大廳已經是快要成為了廢墟,屋內所有的擺設都毀掉了,牆邊倒着一個高大的身影,身上滿是鮮血,頭臉黑灰一片。
&軍!」親兵們心中大驚,連忙過去將馬璘扶了起來,馬璘低垂着腦袋,已是生死不知,渾身上下都是鮮血。而之前來跟馬璘商談事情的段君子,卻已經是不見了蹤影。
火把快速的點燃起來,親兵們小心地抬着馬璘出了大廳,就在院中為馬璘包裹傷口擦拭血跡,同時連忙派人去叫人過來。不多時,高林山和古元欽二人都是已經趕到了。
&生什麼事了?將軍有沒有事?」古元欽擰着眉頭,大聲叫道。
他本是北庭將領,並沒有指揮馬璘親兵的資格,不過此時親兵們一個個神色沉鬱,並無人計較這些。
親兵首領高林山跪在馬璘面前,伸手探了探馬璘鼻息,輕輕點了點頭:「將軍體質極好,應該沒事。——剛才是怎麼回事?」
他如今是馬璘所有親兵的首領,馬璘這裏主要是藏嬌之所,在這裏的親兵不多,如今親兵越來越多,大部分都是在軍營里駐紮,之前他也不在這裏。
&君子來找將軍。說是商議一些事情。然後就發生了這事……」一位親兵隊正低聲道。
&君子呢?」
&概……炸沒了。」
高林山和古元欽對視一眼。神色都是變得極為沉鬱。
&將軍送到臥房休息,讓軍醫過來。封鎖府門,這件事情不可外傳,一切等將軍醒過來再說!」高林山擰着眉頭,擺了擺手道。
眾人皆是點頭,若是將軍當真有事,磧西的天就要塌了半邊,好在將軍沒事——高校尉說將軍沒事。那終該是沒事的。
眾人用磧西這幾年才裝備的軍用擔架抬起馬璘,到了馬璘臥房之中。高林山令親兵們大部分都出去,只留下幾個親兵首領在旁邊守着,他的臉色亦是極不好看,之前說什麼將軍沒事不過是為了寬慰人心,這個時候,大伙兒終歸是需要個主心骨的。其實將軍傷勢如何他也沒有把握,畢竟他不是專門的醫生。
沒過多久,幾名醫生都過來了,這些都是軍醫。安西新軍延攬了不少高手醫者,這些人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幾人見到是將軍昏倒也是嚇了一跳。連忙解開了親兵們包紮的傷口為馬璘重新檢查傷勢。
&上火雷碎片頗多,還好沒傷到骨頭,別處傷的比較少,看樣子是震得不輕,火雷爆炸之前,將軍應該用東西擋住了要害——估計是桌子。」為首的一位軍醫抬頭道。
&就是沒大事了?」高林山連忙問道。
&個不敢說。——彈片在肉裏面必須要儘快取出來,把火把舉高些。」
幾位親兵首領連忙高高舉起火把,把房間照得極為明亮。那領頭的軍醫從藥囊里拿出一個皮袋,打開上面的塞子頓時有濃郁的酒香溢了出來。幾位親兵首領和高古二人皆是抽了抽嘴角,這也是馬家作坊出品的東西,如今只供軍中,大部分人都是領教過這東西的厲害的,喝到嘴中那是美味,可是淋到傷口上那種滋味就別提了。
&軍,得罪了!」那軍醫恭敬道,直接把皮袋裏的東西淋到了馬璘的腿上,馬璘卻是動也未動。
用西州大練擦去腿上的血跡,那位軍醫拿着鑷子便在馬璘的腿上找起彈片來,另外幾位軍醫打着下手,看着馬璘的雙腿不斷冒着鮮血卻是動也不動,都覺得有些憂心,為首的軍醫卻是極為利落,不斷從血肉深處扒出大大小小的彈片來,放到托盤之中,不多時托盤上便是放了幾十塊彈片了,大的有如銅錢一般,小的只有麥粒大小。
&先生,將軍當真沒事麼?」高林山忍不住問道,「鑷子刺那麼深,將軍都沒有絲毫反應……」
&可沒說沒事,我只能說火雷沒有傷到將軍要害。」那孫姓軍醫頭也不抬,從馬璘腿肚深處拿出一塊彈片晃了晃,另一位軍醫連忙呈上托盤,孫姓軍醫鑷子一抖,彈片落在托盤之中,發出「當」的一聲脆響。
高林山也不再多說,擰着眉頭看着孫姓軍醫施為,心中卻在想着烈酒和鑷子都沒有反應,將軍怕是傷得不輕,可是傷口都集中在小腿之上,又不該有致命的傷勢……思前想後,一時間也是心亂如麻。
究竟是因為什麼,段君子和將軍居然鬧到這個地步,落了個一死一傷!
一條腿清理完畢,孫先生讓邊上一位軍醫拿出一袋烈酒,如法炮製澆在馬璘另一條腿上,然後用白練擦去血跡和黑灰,露出大大小小的猙獰傷口。這個過程之中,馬璘依舊是動也不動,那孫先生臉色卻是沒有絲毫變化,依舊是快速的一個個傷口逐個清理,然後命打下手的軍醫做後續處理,大的傷口用沁過烈酒的線縫合,小的則是直接包紮起來了事。
大半個時辰過去,終於是清理完畢,這個時候托盤已經被血色的彈片鋪滿。孫先生拍了拍手,便去旁邊的胡床上坐了,靠在胡床背上閉目養神,幾位軍醫處置完後續事情之後也退到一邊,有的找到了椅子,還有的直接就是席地而坐。將軍還沒醒來,他們自然是得在這裏侯着,萬一有事要及時處置。
親兵首領們和高古二人此刻也都沒有睡意,站在屋內不時看着床上雙目緊閉的馬璘。這件事情對於磧西來說實在是太大,只希望將軍能夠快些醒來,不然磧西的天就要塌了。
高林山看着孫先生,想從他的神色之中得到一點兒信心,孫先生明顯也沒睡着,雙目微垂動也不動,神色卻是極為平靜。
自將軍成為磧西之主以來,磧西邊軍的改變是方方面面的,不單單是擴軍十萬和元戎弩、火雷等軍中利器,也包括條令、隊列訓練、軍中衛生習慣等等等等。而完備的軍醫體系,也是磧西邊軍快速發展的一個方面。
其實這兩年磧西邊軍作戰流血極少,最多的一次也不過是杜懷光的蒲類海一戰了,隨着磧西邊軍的優勢不斷變大,以後流血的可能就會更少。不過將軍對於軍醫極為重視,花重金延攬醫者到軍中充任軍醫,還從四鎮漢家子弟中選拔機靈能文的進行訓練,合格的便可到軍中成為軍醫。
這裏面最著名的,便是這個叫孫興仁的傢伙,其人本是長安人士,聽說還是藥王后代,有祖傳的真本事,後來不知怎麼就到了甘州,在甘州一代極為有名,聽說安西軍高價延攬名醫,就過了流沙,開口就要一千緡錢的年金。這點錢對安西軍來說倒也不算什麼,封常清點頭答允,結果也就留下了。這傢伙的確是有真材實料的,不過見到安西軍用以消毒的烈酒也是大為讚嘆,言道安西軍中有能人。後來就安心留在安西,負責培訓四鎮漢民中的年輕人成為醫者,自己也精研安西軍中的衛生條例,自稱從中學了不少東西。
這人的確是個人才,這次北征之時也進入到了安西軍中,雖然年齡不算小了,身子倒還健壯,跟着大軍騎馬前進並不費絲毫力氣。安西新軍北征之中基本上沒有受傷的,孫興仁的本事自然就沒有了用武之地。他這次到了安西新軍之中,其實這還是第一次動手救人,其他軍醫先是聽說他的名頭,如今又親眼見他出手,倒是對他極為嘆服。
時間緩緩流逝,馬璘的呼吸慢慢變得平穩了許多,卻沒有甦醒的意思。不過畢竟是往好的方向發展,眾人提着的心也就慢慢地放下。
府邸之外,大門外親兵的數量沒有增加,大門內院中卻到處都是人,一個個捧着元戎弩戒備着,這些都是高林山帶過來的好手,如今都知道將軍是在昏迷之中,自然是都不敢大意。
爆炸的聲音是在府邸中央發出,然而畢竟是眾多火雷一同爆炸,大門外的親兵們聽得極為清楚,附近的人們也都聽到了。所以逐漸的有人出現在小巷門口,向過來看看究竟,可是見到門口殺氣騰騰的新軍健兒們,便沒有人敢於靠近。然而帥府出事的消息,自然也是悄然的在庭州城內傳揚開來了。
不過庭州城內都是邊軍天下,並沒有可與之匹敵的勢力,北庭三軍中的瀚海軍是古元欽的部下,安西新軍是馬璘自己帶過來的,所以並不會出什麼問題,只是造成一些人心的動盪而已。
安西新軍的將領們自然是要過來一探究竟,自家人自然是沒什麼好隱瞞的,這些人高古二人並不阻攔,進入府中便都不肯走了,也就由得他們。不過城內大體上是平靜的,些許流言都是在水面之下傳播。
這裏便是馬璘的主場,所以不會有任何意外,唯一的問題,就是馬璘馬大將軍能不能快些醒來,告訴大伙兒究竟是發生了什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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