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瑪亞王朝末期,大唐開元年間,突騎施可汗蘇祿極盛之時,曾經控制了大半個澤拉夫尚河流域,綠洲上大半的城市都聽命於蘇祿可汗。當時大食人在澤拉夫尚河畔只是勉強保住了兩個據點,一個是颯秣建,另一個便是捕喝。
大唐開元末年(公元739年),蘇祿汗國敗亡,倭瑪亞王朝才重新控制了整個澤拉夫尚河流域。可惜好景不長,蘇祿死後不到十年,在叛亂和天災的雙重打擊下,白衣大食敗亡,黑衣大食取而代之。澤拉夫尚河流域名義上便又成為了阿拔斯王朝的屬地,不過整個綠洲地區依然是混亂不堪,充斥着各方勢力。
黑衣大食興起於天寶六年(公元747年),立國於天寶八年(公元749年),並.波悉林擊殺倭瑪亞王朝末代皇帝末煥乃是天寶九年,距離現在才一年而已。黑衣大食根基不穩,現在正忙於整合內部各種勢力,在河中地區的統治極為薄弱。若非因為河中太過靠近呼羅珊,黑衣大食還未必顧及得到這一大片綠洲地帶。
並.波悉林擊殺末煥的同年,安西副大都護高仙芝攻破朅師,虜其王勃特設,立其兄素迦為王。至此,蔥嶺以西的圖蘭平原完全展現在大唐鐵騎面前。
高仙芝雄心勃勃,天寶十年帶領數萬胡漢健兒再次西越蔥嶺,未嘗沒有在蔥嶺以西建立一個立足點,趁着大食易代之際火中取栗,為大唐開拓更廣大的國土的意思。可惜天意不遂人願,怛邏斯川一戰天時地利人心皆不在我,安西鐵軍遭遇了一場前所未有的慘敗。
怛邏斯川現在叫塔拉斯河,西漢時叫都賴水,公元前36年,西漢名將陳湯率領蕃漢兵馬4萬挺進到塔拉斯河畔,消滅北匈奴郅支單于,留下一句名言:犯強漢天威者,雖遠必誅。800年後,漢家兒郎再次挺近到塔拉斯河,這次趕上葛邏祿中道叛變,安西鐵軍幾乎全軍覆沒。
這一戰,黑衣大食其實贏得極為僥倖。勝利卻刺激了並.波悉林的野心,竟然是想要謀取安西四鎮。黑衣大食在河中的統治本就不穩固,並.波悉林把大量的大食軍和僕從軍渡過藥殺水,導致腹地的力量更加的空虛。
正是基於對歷史的了解,馬璘才敢帶着幾千安西健兒千里奔襲,在大河之畔如入無人之境。
數千百戰餘生的漢家兒郎,在這片綠洲地帶可以說是無敵之師了。
烏滸水和藥殺水皆是南北流向,澤拉夫尚河卻是東西流向,從颯秣建直到捕喝,大大小小的城市村莊都是建在大河之畔。安西軍身在敵國,不再有軍紀約束,完完全全的就食於敵,長行坊的兄弟們自然是少了許多負擔,而沿路的這些城市和村莊則是被大軍禍害得不輕。
這不是正規的行軍,若是正規的行軍,必定會有中官監軍約束,不可能這般的肆無忌憚。馬璘知道自己這一趟下來,河中的粟特人對於唐人恐怕要更加的敵視了。
他來自後世,對於這些並不在意。在他看來漢家鐵騎本就不應是讓人敬的,而是讓人怕的。昭武九姓敢於在大唐和大食之間搖擺不定,對於大唐陰奉陽違,不就是因為唐人太仁慈了麼。
……
唐軍的游騎剛剛出現在捕喝城下,整個城市便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城門被快速的關上了,城頭上出現了一個個黑衣大食士兵。城外的人們哭喊着向着城中逃去,城門雖然關上了,卻沒有影響到他們進城。
因為這座城市到處都是漏洞,大段的城牆已經坍塌,到處都是破破爛爛。能夠進城的地方,可以說是到處都是。
澤拉夫尚河畔,呈現在馬璘和安西健兒們面前的,是一個殘破不堪的城市。相比較而言,城市周圍的那些堡壘看上去則是堅固得多。
六千漢軍精銳快速做好了準備,三千人下馬準備步戰,兩千輕騎游弋兩側,一千長行坊兄弟看管輜重,部族兵作為策應。
黑旗在捕喝城頭上飄蕩,城頭上極為安靜。從那些黑衣大食士兵的臉上,馬璘看到的唯有絕望。
顯然他判斷的不錯,相比颯秣建,捕喝的防禦更加的虛弱。
「據前人所言,安息州在昭武九姓之中堪稱豪富,僅次於康居都督府。為何這裏竟然是如此凋敝,完全沒有一點兒大城之氣象?」杜環看着面前的城市,發出了自己的疑問。
一路上的殺戮掠奪,已經讓這個書生發生了極大的變化。面對敵軍之時,已然是毫不畏懼。馬璘在他的眼裏能夠看到的沒有猶疑,只有狼一般的兇狠。面前的捕喝城在這個世家子眼中,完全就是一塊肥肉。
「再繁華的城市,經歷過幾次兵火之後,都會是這個樣子。」馬璘輕輕一笑道。
說話間他的心頭微微抽搐了一下,漁陽鼙鼓過後的長安城,恐怕也會是這樣的吧。
現在是天寶十年,距離漁陽鼙鼓已經只有數年了。
杜環自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指了指眼前殘破的城市道:「將軍,你說這裏不久前經歷過兵火麼?你是如何得知的?」
馬璘笑而不答。
唐人很少去蔥嶺以西,對於蔥嶺以西的情況極為模糊。馬璘知道的這些知識,自然是來自他前世的記憶。
……
一年以前,也就是大唐天寶九年,大食邊防軍將領舍里克在捕喝發動叛亂,短時間內嘯聚三萬餘人,震動整個呼羅珊行省。此次叛亂綿延範圍極廣,從捕喝、颯秣建一直到花拉子模,可以說是烽煙處處。
在並.波悉林的命令之下,黑衣大食名將齊雅德渡過阿姆河來到捕喝城下,在同叛亂者的戰鬥中,多次被舍里克打敗。後來安國國王庫特巴率領一萬人的粟特軍隊來援助齊雅德,齊亞德才轉敗為勝。
庫特巴手下的當地長老們到周圍的村莊活動,使舍里克亂黨得不到糧食和飼料。亂黨為飢餓所迫,只得放棄據點,轉移到努肯村。該地以出產水果聞名,他們便以之充飢。在以後同齊亞德軍的戰鬥中,亂黨漸不能支,大批死去,舍里克本人亦戰死。領袖既亡,群龍無首,舍里克亂黨因此瓦解。
齊雅德攻入捕喝,下令放火燒城,煙火連天,三日不息。一番大屠殺後,捕喝居民大部分喪生。未死於刀下者都被齊亞德軍吊在城門之上,這場轟轟烈烈的反阿巴斯朝或波斯人的白衣大食餘孽叛亂,就這樣被殘酷地鎮壓下去了。安國國王庫特巴儘管對並波悉林效力,但還是被指責不夠虔誠而被處死。
在原本的歷史上,怛羅斯之戰之後齊雅德又去花剌子模,把那裏的反對阿拔斯朝和並波悉林的運動也鎮壓下去了。
經過這番戰亂,河中地區徹底平定,波斯人在中亞復興的基石完全奠定。
天寶九年,捕喝城才被齊亞德屠過一次,現在是天寶十年,這座城市自然是無法恢復。在平定白衣大食餘孽叛亂的過程中,粟特人是站在齊亞德一邊的,庫特巴的被處死,自然是讓粟特人對於黑衣大食心生嫌隙。現在在城頭上只有波斯人,卻見不到粟特人,正是這個緣故。
……
同樣是一次圍城戰,這一次比怛羅斯城下卻顯然是要輕鬆得多。大軍迫到城下,駱駝上的八牛弩一陣攢射,城頭上的波斯人便不敢露頭了。三千步兵從城牆的豁口一涌而入,直接衝上城樓圍着幾百名黑衣大食士兵一番亂砍亂殺。
這些並不是並.波悉林的精銳騎兵,而是剛剛拿起武器的波斯農夫,哪裏是這般殺才的對手。強悍的自有軍中好手料理,孱弱的放下武器想要投降,安西軍卻也一個都不放過。
城市各處的黑衣大食軍趕了過來,和安西軍進行了短暫的巷戰,很快就被安西軍殲滅殆盡。兩千多名黑衣大食士兵,被安西健兒們殺得乾乾淨淨,安西軍方面的傷亡卻極為有限。
這就是百戰精兵和農夫的區別,黑衣大食立國只有數年,精銳也無法和安西軍相提並論,更不用說捕喝城內這些雜魚了。
掃蕩殘敵,打掃戰場,一切都進行得有條不紊。長行坊隨着大軍入城,部族兵則在契苾野的帶領之下,一臉幸福的去禍害捕喝城外的那些堡壘了。
白衣大食時代,捕喝城中的粟特人和颯秣建的一樣,都是被趕出城市築堡而居,這也是粟特人願意支持並.波悉林的原因。契苾野在颯秣建已經做得熟門熟路,完成這件事情是絕無問題。有杜環跟着他們,貪墨的事情絕對不會發生。
城門之上,飄着的黑旗被馬璘親手斬斷,換上了一面白衣大食時代的旗幟。捕喝人看着熟悉的旗幟不明就裏,馬璘也懶得理會他們,直接抓來幾個本地人抽了一頓鞭子,便知道了唐軍戰俘在捕喝城的情況。
換上白衣大食時代的旗幟,不過是隨意為之,目的是把局勢搞得更混亂一些。最為重要的當然是救起自己的袍澤,然後大伙兒一起平安返回安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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