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口大的狗頭金,珍貴的紫貂皮和雄健的戰馬這些倒沒什麼,最惹眼的是馬背上十二個穿着獸皮的小姑娘。
十二人中有六人紅髮如火,眼瞳碧綠,另外六人卻是黑髮黑瞳,都是極為清秀稚嫩,顯然也是在部落里精心挑選出來的。
所有這些東西,都是黠戛斯部落酋長、大唐堅昆都督府都督送給他這位大唐宰相的私人禮物。高芊芊看着那些怯生生的小姑娘,向着馬璘促狹的眨了眨眼。馬璘心中苦笑,心道自己這浮浪的名聲看來已經是傳到了遙遠的劍水了。
堅昆都督的使者居然是通曉中原官話,站在大帳門口指着馬背上的那些小姑娘笑道:「馬相,這些是劍水邊最美麗的花朵,我們部落中最美麗的女子,如今我把她們送給馬相做侍妾,聊表我家大汗一點兒心意。」
馬璘見段秀實一臉不然之色,不動聲色點了點頭:「爾等有心,某家收下了。」
不過是糖衣炮彈而已,無非是糖衣吃下來,炮彈打回去罷了。要想把黠戛斯人引到這裏,他們送什麼都收着便是。
那使者臉露喜色,陪着笑臉道:「多謝馬相賞臉。馬相,這次我們部族奉詔出兵,替天可汗掃滅了兩個鐵勒部落,也是有些功勞。劍水苦寒,生活不易,我家大汗想要在燕然山建立牙帳,繁衍生息,為天可汗守衛這一方之土。我等的心思,還望馬相通稟天可汗。」
馬璘點頭笑道:「這是自然。爾等和天子乃是同宗,非別的藩屬可比,如今回紇已滅,燕然山水草肥美之地,合當為爾等所有。我知爾等已經過了貪漫山南下,要去哪裏只管去便是,某家班師之後便會稟明天子,天子必然會應允。」
見馬璘答應得如此痛快,那使者大喜過望。笑道:「如此多謝馬相了。四十多年前我亦曾到過長安城,參拜過天可汗,待到部族這次安定下來,我定要讓我家大汗和我一起再去一趟長安城。去參拜一下天可汗,我們和天可汗可是同宗,哈哈!」
馬璘笑着點頭,示意高芊芊把那些膽怯的少女們領入大帳之內,又讓親兵們把其他的禮物都收了起來。
這使者黑髮黑瞳。卻自稱四十多年前去過長安城,應該是中宗朝時的事了。照理說年齡也該不小了,卻是黑髮黑須精神健朗,倒也令人意外。
使者稱黠戛斯酋長為大汗,在段秀實聽來便是僭越之言,又沒得到天子冊封,憑什麼自稱大汗!然而馬璘卻不在乎這些,都已經準備要殺光這些人了,哪裏還用在乎這些細枝末節?
黠戛斯人乃是漢匈混血,族中之人本就有赤發、黑髮兩種。便是後世亦是如此。那些小姑娘都有幾分顏色,尤其勝在年齡,若是以往自然不會放過。不過以他此時的心境,當然沒有戲花之意,然而收下這些禮物,才能安撫住這些黠戛斯人,才能讓黠戛斯人安心往仙娥河畔來。
把那老年使者迎入大帳之內,開了酒宴入席共飲,一時間也是賓主盡歡。
劍水便是後世所謂葉尼塞河,黠戛斯人嚴格來說是塞人一支。後來混入了一些漢人血脈,世代便在貪漫山以北劍水下游遊牧。
劍水苦寒之地,極不適合生存,黠戛斯人世代在這裏遊牧漁獵為生。一直都有南下的打算。
突厥強盛之時,黠戛斯人依附突厥,實則自成體系,突厥人的勢力無法真正深入到寒冷的劍水流域。回紇帝國建立,一統漠南漠北,黠戛斯人卻從未歸附回紇。這十幾年來一直是和回紇人作對。
對於回紇人佔據的相對溫暖的燕然山,黠戛斯人一直念念不忘。在原本歷史之上,安史之亂爆發之後,黠戛斯人趁着回紇大軍助唐平叛後方空虛的機會,趁機越過貪漫山南下攻擊回紇腹地,佔據了大片區域,給回紇人造成了相當大的損失。然而回紇畢竟勢大,回兵之後與黠戛斯人決戰,結果黠戛斯人遭到慘敗,又逃回到了劍水下游,自此暫時消失在中原史冊之上。
而黠戛斯人再次進入唐人的視線,已是公元840年了。蟄伏了近百年的黠戛斯聯合葛邏祿、契丹、白頭奚、室韋,組成了反對回紇的聯盟,一舉擊破回紇汗國,取代回紇短暫成為了漠北草原的主人,終於是把燕然山收入囊中。
如今歷史已經改變,回紇已被大唐滅國,聽這老年使者話里話外的意思,黠戛斯部落酋長自認為和天可汗是同宗,認為這片土地日後就該是黠戛斯人的了。
反正是將死之人,狂妄些也沒什麼。酒足飯飽之後,馬璘帶着段秀實一干軍將,親自把老者送出三十里之外,說是敬重爾等乃天子同宗,這是爾等該有的榮耀。
使者們興高采烈的離開,把這個消息帶給堅昆都督。馬璘回到仙娥河畔之後,命令大軍立馬開始做好準備。
黠戛斯吞併思結部落和拔悉密部落之後,丁口達到了二十餘萬,羊馬不可勝計。這一次和黠戛斯部落的大戰,將是大軍離開漠北之前的最後一戰,也將是殺人最多的一戰。
在這幾天之內,集結在這裏的大軍已經足夠的多,杜懷光手下的北庭三軍精銳還有來打順風仗的兩萬西突厥雜牌軍,如今都已從回紇牙帳趕到這裏。而之前跟着馬璘作為前鋒後來留在了回紇牙帳的沙陀精騎,也已經趕到了附近。
這一戰,馬璘這邊在兵力人數上已經是佔據了絕對的優勢。他的一萬安西新軍甚至不用出戰,用別的人馬也可以輕鬆滅掉黠戛斯人。
眼下的黠戛斯人只是虛胖,雖然有了二十多萬丁口,可是精銳都在和思結部、拔悉密部的血戰之中消耗大半,能夠上馬作戰的也不過是兩萬多人而已,其中還有一部分是剛收降的回紇騎兵。
馬璘讓北庭三軍過來,其實就是來撈取軍功的,而讓西突厥雜魚兵和沙陀人參戰,一來讓他們親眼見識一下安西新軍的厲害,好好地震懾他們一下,二來也是利用他們擅長追殺潰兵的長處,儘快結束戰鬥。
當然還有一個目的,是讓他們也消耗一些,比如沙陀這幾千人馬,一路上不知道掠奪了多少財富,都賣給了跟隨而來的興胡商人們,光佔便宜哪成,必須得要去戰場之上出點兒力。
馬璘的大軍駐紮不動,幾千沙陀騎兵向北越過了仙娥河,進入到烏德犍山一個隱秘的山谷之中,段秀實跟去監督沙陀人,以防他們出工不出力。杜懷光和李棲筠帶着北庭三軍和兩萬西突厥雜魚兵停在仙娥河南側,靠着烏德犍山山麓布下營寨。
實力差距巨大,所以作戰便沒有絲毫的花俏。等到黠戛斯人到了安西新軍面前,沙陀騎兵便會出來截住他們的後路,前方則是杜懷光的北庭大軍,左側是莽莽燕然山(烏德犍山),右側是一萬安西新軍,一個簡單的口袋陣,便要將二十餘萬黠戛斯人葬送在這裏。
黠戛斯人自投羅網,不過是少些麻煩而已。就算是他們發現了什麼想要逃跑,安西新軍也能輕鬆追上。二十多萬丁口,趕着大量的牲畜,其中大部分又是老弱,如何能逃脫大軍的追擊,只不過是多耗費一些時間罷了。
……
兩百多里的路程,黠戛斯人足足走了四日時間。他們生於苦寒之地,皆是能耐**,在漠北行走不算難事,然而趕着大量的牲畜趕路,又是以老弱為主,也只能是這個速度了。
人過一萬便漫山遍野,何況是足足二十餘萬人。馬璘站在大帳所在的高坡之上,眯眼看着如潮水般慢慢湧來的人流,心中極為平靜。
殺光這些人,不過是他計劃內必須要處理的一件事情而已。這一戰已經不是他現在考慮的重點,眼下對他最重要的事情,首先是捕喝城內的葉緋魚,其次乃是如何對付波斯寺。
至於這些都尉苗裔,在他的眼裏已經是死人了。
種族之間爭奪生存空間的爭鬥,本來就是這般殘酷的。死了的異族才是最好的異族,這樣的話永遠不會過時。與其讓後世子孫責罵異族的兇狠,毋寧是異族的後世子孫斥責唐軍的殘暴。
草原上的蠻人終究是殺不完的,之後還要建立起一種新的共生關係。這一次唐軍在漠北的掃蕩,足以讓蠻人們的子孫記住大唐鐵騎的可怕,來日待蠻人們的子孫融入中華文化圈子之中,成為了唐人之中的一員,他們也有資格質疑今日唐軍所做的事情,不過這種恐懼將會深入他們的靈魂之中。如果有一天他們不想做唐人了,想起這些往事恐怕就得在心裏掂量掂量。
潮水般的人流在仙娥河畔停了下來,百十騎策馬從人群中馳出,向着河畔的唐軍營地馳了過來。為首的是一位十二三歲的少年,身邊陪着的正是那位幾天前來過的黑髮老者。
少年一頭紅髮亂得跟雞窩一般,坐在馬上顯得頗為神氣。馬璘沒想到黠戛斯人的酋長居然會是個孩子,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帶着親兵們策馬迎了上去。
「馬相,這位便是我家大汗。」黑髮老者勒住戰馬,看着馬璘恭敬道。
「你便是天可汗的宰相麼?也不像個怪物啊!我的姐姐呢,你把我姐姐藏哪裏去了?」紅髮少年看着馬璘,大聲問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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