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仲滿鬆了一口氣。他最怕的是這兩人不給他開口的機會,如今得到了說話的機會,他對完成大薩滿的任務極有信心。因為他要說的話大部分都是實話,謊言只會佔很少的一部分,這兩個殺才肯定聽不出來。
「兩位將軍,昨日之事,那朔方軍別將渾瑊的確是奉旨行事,並非是要造反。他是接到高力士的傳召,拜見了陛下之後才行動的,目的乃是殺死馬相的部曲,好接管整個庭州!之所以會是眼下這個局面,是因為陛下沒想到朔方軍這麼不中用,兩位將軍的部曲這般厲害!」
「陛下如今把事情推到渾瑊身上,說兩位將軍有救駕大功,乃是迫不得已。陛下是怕兩位將軍知道真相造反,這才這般安撫兩位將軍。等到陛下平安回到長安,是不會承認兩位將軍的功勞的。」
見古別將和高校尉都是擰着眉頭聽着,蔡仲滿心中更加輕鬆,繼續道:「陛下這次白龍魚服來到磧西,下旨給渾瑊的原因,是準備要去安西,需要渾瑊帶的朔方兵護衛。陛下去安西的目的,是要趁着馬相北征之時,強行把馬家作坊從安西遷往長安!想要除掉兩位將軍的部曲,是知道兩位將軍忠於馬相,不想讓兩位將軍礙手礙腳。」
「馬家作坊便是馬相的根基,陛下這般做的目的,乃是想要斷了馬相的手腳。安西的馬家作坊對馬相和我等磧西軍將何等重要,兩位將軍都是極為清楚。陛下這般做是什麼意思,不問可知。」
高校尉和古別將都沉下臉來,相互看了一眼,握緊刀柄沒有說話。
「馬相如今權傾天下,長安城內多有讒言馬相欲反者,便如此次來庭州的楊相,便是其中的一位。陛下這是聽信了奸臣的讒言,借着北征回紇的名義準備斬斷馬相的根基,下一步就要對馬相直接動手了!」
「陛下算計的很好。卻沒料到朔方兵不堪一用,被兩位將軍全殲。兩位將軍,你們已經成了陛下的眼中釘肉中刺,壞了陛下的事情。以後還能有好麼?」
「這次陛下太過大意,此次沒能成功,勢必不肯罷休。馬相北征回紇,回來還得一段時間,等陛下離了庭州到了流沙以東。還會派兵進入安西,逼迫馬家作坊遷往長安!」
「馬相不在安西,誰能阻擋得了他?若讓陛下成功,新式軍械落入陛下之手,馬相便是砧板上的肉,只能是任人宰割了。到了那時我們這些忠於馬相的人,也該要倒大霉了,說不定要人人脖子上來上一刀!」
說到這裏,蔡仲滿頓了一頓,看着兩人的反應。心中頗為自得。
高校尉冷着臉,咬着牙根道:「你說的都是真的?陛下真的想要我們的命?你這酸丁可不要騙我們!這樣的玩笑,可是開不得的。」
蔡仲滿連聲道:「以兩位將軍的英武,難道還聽不出來真假麼?在下也是剛知道其中原委,這才來找兩位將軍想要商量個對策。我等與馬相皆是一榮皆榮一損皆損,若是馬相真的敗了,我等亦是完了。」
古別將冷笑一聲道:「倘若真是陛下的意思,難道你這酸丁想抗旨不成?」
蔡仲滿梗着脖子道:「要是為了馬相,抗旨有何不可?莫非兩位不敢麼?」
高校尉道:「依你的意思,這件事情我等該如何處置?」
蔡仲滿道:「這件事情。陛下做的實在過分。馬相於國有大功,如今北征回紇何等辛苦,陛下卻已經準備兔死狗烹了。馬家作坊是馬相根基,絕不能輕易被人奪走。所以這件事情。我們必須要馬上派人去漠北告知馬相,看馬相作何計較。」
古元欽皺眉道:「回紇路遠,又不知馬相身在何處。陛下要離開庭州,我等又不能阻攔。你說的若是真的,等到馬相知道此事,只怕陛下已經得手了。」
蔡仲滿眼中現出一絲狠色:「兩位將軍。陛下這是對咱們大伙兒動了殺機了,若是讓陛下得手,馬相和我們大家都完了。以在下之見,馬相的決斷沒回來之前,不能讓陛下離開庭州!」
「什麼!」
古元欽和高林山都跳了起來,一臉吃驚的看着蔡仲滿。他們實在沒有想到,這個其貌不揚的酸丁敢說出這樣的話。
「兩位都是沙場上抽腸濺血的好漢子,難道就不敢為馬相將陛下暫時留在庭州麼?」蔡仲滿冷笑道,「馬家作坊便是馬相的根基,若是讓陛下奪走,馬相便成了無根之木無源之水,到時候就只能任人宰割!所以這種狀況,一定不能出現。茲事體大,我等只能派人報告馬相,讓馬相來決斷。而在此之前,陛下不能離開庭州城!兩位將軍!這樣做不是為了咱們自己,而是為了馬相和整個磧西!」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等都是陛下的臣子,強留陛下在庭州,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高林山瞪着蔡仲滿道。
蔡仲滿冷笑道:「若不如此,如何能救馬相?今日來見兩位將軍,在下已經安排好了後事,兩位將軍若是不願救馬相,就給在下來個痛快,然後去天子那裏請功便是。只能怪在下有眼無珠,錯信兩位將軍對馬相的忠心!」
高林山冷哼一聲,嘿然道:「酸丁,你不用激我。茲事體大,且容我等想想。」
蔡仲滿點了點頭:「兩位將軍好好考慮一下,願不願為了馬相暫留陛下在此。」
古元欽和高林山對視一眼,神情都是極為凝重。他們都是直腸子的廝殺漢,向來少用腦子,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情。
蔡仲滿沒有說明消息的來源,可是他們已經相信他說的是真的了。因為從他的話語裏,實在是找不到什麼破綻。
「老高,怎麼辦?」古元欽皺着眉頭道,「這件事情太過重大,我們兩個怕是擔當不起啊。」
高校尉默然許久,長長吐了一口氣,陰沉着臉道:「娘的!咱們兄弟有功無過,陛下竟然想幹掉咱們。是他對不住咱們在先,咱們大逆不道在後!」
「這麼說,你是準備幹了?」古元欽皺眉道,「這事太大了,要不咱們派人去一趟安西,問一問封大夫的意思?」
高校尉冷着臉搖頭道:「問封大夫!呵呵,老古,封大夫若是知道了陛下想要對付馬相,你覺得他會如何選擇?」
古元欽想了一下,苦笑道:「陛下不信任安西眾將,封大夫卻不似我等首重馬相。若是讓他知曉這事,只怕是立馬要幫着陛下把馬家作坊遷往長安,斷了馬相的手腳。」
高校尉哼了一聲道:「你明白就好!現在去告訴封大夫,就是把馬相送上絕路,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這件事情,還得咱們自家兄弟做主,不能讓封大夫知曉。反正陛下是白龍魚服來這裏的,也沒人知道他的行蹤。」
「你的意思是,幹了?」古元欽神色有些猶疑,「這可是欺君犯上啊。」
「你我的前程都在馬相身上,馬相倒了,你我能有個好麼?」高校尉冷笑道,「這次你我是為了馬相,馬相只要還能在安西站穩腳跟,將來是不會虧待你我的。反正陛下想要你我的命在先,是他先對不住咱們,咱們就留他一些時日,好生伺候着又有什麼關係?」
古元欽想了一下,點了點頭,咬着牙根道:「那就幹了!把陛下多留一些時日,看馬相對此事作何決斷。」
扭頭看着蔡仲滿,古元欽喝道:「酸丁,這是大事,你可不得欺瞞我們。若是你欺瞞我們,將來我等必將你碎屍萬段!」
蔡仲滿肅容道:「在下來找兩位將軍,亦是賭上了身家性命,如何能欺瞞兩位將軍?兩位將軍能這般決斷,果然是馬相的重臣,馬相留兩位坐鎮庭州,也算沒看錯人。」
「這事實在太大,蔡縣令,你還是說一下你是從何處得到這消息的。」高校尉陰着臉道,「我等須要最後確認一下。」
蔡仲滿點了點頭:「兩位稍待,容我去帶一個人過來。」
高校尉點頭。
蔡仲滿匆匆出了軍營,一會兒功夫帶着一個頭戴斗笠的人走了進來。來人掀開斗笠,露出一張無須的白臉。
「這位是在下在長安的舊識,一向在陛下跟前當差。這次的消息,就是他告訴在下的。」蔡仲滿指着來人說道。
高校尉看到這個傢伙,認出這是昨日在天子身邊見到過的,臉色微微一變。
事情已經確定無疑了,有這人作證,那還假得了?
古元欽皺着眉頭道:「蔡縣令,他為何要告訴你這些秘密?就因為你和他是長安時的舊識?」
蔡仲滿搖頭道:「昔年馬相未來安西之時,曾在長安市上遊俠多年,我這位舊識未曾進宮之前,受過馬相救命之恩,一直心存感激念念不忘。這次知道陛下要對馬相動手,這才冒險把這個消息傳出來,求我想法子解救馬相。兩位若是有什麼想問的,可以直接問他。」
古元欽點了點頭,馬相曾是遊俠兒的消息這兩年大伙兒都慢慢知曉了,一直都傳為美談。既是馬相故人,自然可以信任。
「問就不必了,我和老高信你了。」
蔡仲滿如釋重負的一笑,向着那名太監點了點頭。太監向着古高二人拱了拱手,當即飄然離去。
「老高,幹了!」古元欽握緊橫刀,發狠道,「為了馬相,這次老子要豁出去了!」
「幹了!」高林山用力點頭,眼中寒光閃爍,「他娘的,陛下想要咱們的命,咱們只是留他一段時間,也算不上對不住他!咱們的前程都在馬相身上,決不能讓馬相倒了!」(未完待續。)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4s 3.96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