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錦程用小刮刀輕輕地颳了一層,一片薄薄的小紙露出一角。他眉目一擰,用鑷子小心地夾出。
那一眼,讓陳錦程的血液從此凝固。
銳利的眼死死地盯着照片上的臉,那張臉居然是常青!她的臉上還沾着血跡。
常青,常青!為什麼會是你?!
陳錦程猩紅站眼瞪着照片上的人,想找出一個理由,想看清楚照片上的人其實只是長得跟常青很像,但又不是常青。
可他看了半晌,他仍找不到說服自己的理由。
如果這個人不是常青,為什麼常風勉要花三百萬收回這個青花瓷的理由?因為跟常青有關,他必須在東西散落在外面之前,常青的真面目被揭穿之前收回來。
可是他終究還是不捨得多花點錢,居然讓這個重要的證據落到了他的手裏。
陳錦程此時卻沒半點高興,如果常風勉把青花瓷拍下來多好。這樣他至少永遠也不知道這個事實,他還可以說服自己說常青那一年一定有難言之隱,才迫不得已而消失。畢竟她這幾年一直陪在他的身邊。
可是,照片在他的手上。
陳錦程抖着手,翻開照片的背後,照片是一串數字——1967、4、5。那是他母親的生日,也是陳源所有需要設置密碼時唯一的密碼。
最終陳源還是如此深愛他的母親。
陳錦程打開房間裏的暗門,通往隔壁的房間,這是在陳源去世之後第一次走進陳源的房間。
房間早已佈滿了灰塵,一陣嗆人的氣息撲面而來。陳源的房間依然保持母親去世時的擺設,陳錦程輕車熟路的早到一個小鐵盒,盒子已鏽跡斑斑。設置密碼的地方卻依然清晰可見,陳錦程將照片後的數字按下去。
小盒子咔了一聲之後,緩緩開啟。
盒子內只有一張照片,是陳家小的全家福,正面極乾淨、背面卻一遍污漬的照片和當時的記憶如流水一般襲卷陳錦程。
陳錦程很想問,為什麼當時在他母親死後,屍骨未寒就娶後媽入門,為什麼在醫院救治的時候,明明有機會留話給他,卻一句話不留?為什麼會讓人把他的骨灰散了,也不葬在母親的身邊……
這些陳錦程永遠不會有答案,因為可以給他答案的人已經消失了。徒留給他一個又一個的懸念,而常青是最接近他的懸念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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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青曲着腿坐在窗邊,腳上的傷經過了幾天的治療倒也沒有什麼大礙。這養病的日子倒也沒那麼難熬,因為家裏每天都有一隻小麻雀在撲騰。
「小青!」這不小麻雀在客廳嘰嘰喳喳。
「嗯?」
「我生日快到了,你願意送我禮物嗎?」邵希靖嚴肅地擺着一張小臉,這可是他生命里第一次邀請女生參加他的生日會,不免有些小緊張。
「你想要什麼禮物?」常青笑問,半蹲下來幫他整理好寬大的書包帶子。
「這個嘛……」邵希靖歪着頭想了一陣之後,也沒想出個所以然,索性說道:「只要小青送的,我什麼都喜歡。」
「那我努力想出一個特別的禮物。」
「嗯嗯,你要記得哦。1月17號,我正好放寒假,你可一定得來。」邵希靖說完,迅速背起大書包屁顛屁顛地出門。
常青笑笑,起身收拾被小傢伙亂扔亂砸的大黃狗,把一堆吃完的零食袋也收拾得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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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荷灣小區門口。
載着邵希靖的陸虎與一輛最新款的別克車擦肩,陸虎的後車窗被邵希靖拉開,準備扔垃圾,看到一雙銳利的眼睛後,抖了抖手,一臉畏懼地縮回手,快速地關上車窗。
陳錦程看到邵希靖的臉,心底的怒氣更加上揚,加大油門駛進金荷灣小區。
「陳叔,那個人太可怕了。」
陳叔笑笑,心裏默默吐糟,對付你這樣隨地扔垃圾的熊孩子就得用這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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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鈴響起,常青以為是邵希靖遺漏了東西,連忙開門,看到門外站着陳錦程,不由得一愣,「你回來了?」
陳錦程「嗯」了一聲,常青將一雙男士的棉拖放在他的腳下。
陳錦程見狀,心裏微微舒服了點,她已經開始為他專門準備拖鞋了。
「你的腳怎麼了?」
「我遇到了一點麻煩。」常青想了想,將遇到旬離遠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省略了倉庫里的視頻那一段。
「為什麼不告訴我?」陳錦程的眉頭皺得死緊,將她按在沙發上,脫下鞋子仔細察看了一遍之後才放下心來。
「你在忙,怕打擾你。」常青故作輕鬆地笑道,「我現在已經沒事了,別擔心。」
「你爸媽知道了?」
「佳佳已經跟他們說了,他們暗中調了一些護衛保護我,應該不會有什麼事。」
「張謹行有這方面的人,我回頭讓他調給你,你爸媽那邊不方便。」
常青聞言心裏一輕,「謝謝你,錦程。」
陳錦程看着常青溫柔笑着的臉,心裏翻騰了一番之後,還是開口道:「在陳源死前,你是不是見過他?」
常青身形一僵,略有吃驚地看着陳錦程,隨後輕輕答道:「沒有。」
陳錦程將常青細微的表情盡收眼裏,心裏那一層薄怒漸漸加深,隱在心裏逐漸溢滿了整顆心。
她在對他撒謊!為什麼?!
兩人在客廳靜坐了一陣,常青給陳錦程泡了茶,兩人緩緩的喝着,上好的碧螺春嘗在嘴裏完全沒有了原來的好味道,滿口都是苦澀與惆悵。
陳錦程的感受也大抵如此,喝到第三杯的時候,猛地站起來走到檀木架前,拿起中款大衣頭也不回的離開。
常青心裏苦笑,仍是把他送出門,然後走到陽台看着別克車越駛越遠。陳錦程是固執而執拗的,即使將別克車送給了別人,他再買車還是同樣一個品牌,甚至還是同一款車型。
一旦在他心裏打下了懷疑的烙印,他就不可能輕易放開。
「陳伯父,你讓我保守秘密的時候,就下定了決心不讓我和錦程在一起了,是不是?」常青微仰着頭將眼底的濕意眨掉。
微風吹拂她的髮絲,卻沒人給她一個答案。
心裏唯一的答案,被她狠狠地壓在心底,不讓那個秘密跳出來傷害到她想保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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