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錦程煩躁地低頭,入目的卻是黃雅潔垂眸羞澀的神態,他瞬間忘了縮回自己的手。
要說常青在他心裏就深刻的畫面是什麼,那一定是校園小道上垂下眉眼,溫柔一笑的瞬間,她一笑仿佛天地就亮了。
那時,她才十五六歲。背着書包,有時背着古箏,走在校園小道上,平實普通的校服被她穿着靈動又適宜,烏黑的長髮,柔軟光滑根本看不毛病的乾淨肌膚,在陽光下泛着溫潤的光澤。
他們在一起後,她便習慣遠遠看着他,溫軟恬靜地笑着。
這五年來,無數個午夜驚醒,轉頭看到躺在身邊裹着厚厚的妝容、身上光裸的女人,他沒有滿足感,只有滿滿的空虛與深深的厭惡。
可他又不願意對她放手,哪怕他心裏已經對她沒有寵愛,他也只想把她拴在身邊,不放她走。
如果常青是風箏,那他就要做那根緊縛她的線!
即便他不要她了,他也決不能容忍她的世界有別人。有時候陳錦程覺得自己瘋了,對任何人他都可以輕易放手,唯獨對常青,就想跟她糾纏到至死方休的境地。
他痛恨她,同時又在不同的女人身上尋找着她的影子。
眼前的黃雅潔就是這樣的存在,低眉淺笑時,像足了那時的常青。
陳錦程將車調頭,駛離別墅的外牆。
「我們去哪兒?」
「你今晚不是為了爬上我的床才來的嗎?」陳錦程說完將車速提至最高,眼神狂亂地看着窗外閃過的樹木。
兩旁的景觀樹,交織在他忽明忽暗的臉上,卻怎麼也勾勒不出他心底的愴然。
黃雅潔的眼底一抹閃過黯然,隨後又露出甜美的笑容,她的身份,陳錦程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入眼呢。
想着,笑容裏帶了幾分自嘲的味道。
**
別墅內。
孩子高亢的尖叫聲不斷,不時搭着幾聲犬吠,還有電視劇的嘈雜聲。
邵希靖在電視機前的沙發上四仰八叉的躺着,嘴裏吃着陳嬸剛剛烤好的小草莓蛋糕,還扯着小脖子往廚房的方向嘶吼着,「陳嬸,酸奶好了沒有?」
「還有五分鐘。」陳嬸擦了擦手,一臉慈愛地說道。只要邵航睿不在家的時候,她總是儘可能的滿足邵希靖各種各樣的要求,要把他餵得白白又胖胖的。
「可是我現在就想吃。」邵希靖小臉滿是不悅。
「好好,我的小祖宗哦。」陳嬸應了一聲,聽到大門處「咔」地一聲,連忙走過去,看到邵航睿抱着常青進屋。
「二少爺,你怎麼回來了?」陳嬸慌亂道,剛才家裏太吵,她根本沒留意車子的聲音。
「準備一套女式的睡衣和醒酒茶。」邵航睿換了鞋子,走進客廳。
陳嬸雖然訝異,也沒多問,按着邵航睿的吩咐進了廚房。
邵希靖聽到兩人的對話,連忙改變坐姿,直挺挺地坐在沙發上,聽到邵航睿的腳步聲才轉頭過,「爸爸……」
然後瞪大眼睛憤怒地看着邵航睿懷裏的女人,一臉委屈地嗷道:「爸爸,你真的開始給我找後媽了?!」
「小聲點!」
邵希靖心裏窩火,但看德瑞圍在邵航睿的腳邊團團轉,還舔了舔常青滑落在一側的手,覺得疑惑,仔細地盯着他家老爸懷裏的女人直看。
咦,好像有點眼熟!
「小青?!」邵希靖先是一喜,隨後小表情凝重地看着自家老爹,深沉地問道:「爸爸,你到底對我的小青幹了什麼不道德的事情?!」
邵航睿懶得理這個叫喳喳的熊孩子,徑直上樓,將常青放在客房的床上,邵希靖和德瑞也跟着進來。
邵希靖踢掉小棉拖,一臉好奇地趴在床邊,小肉手摸着常青的發梢,「爸爸,小青到底怎麼了?」
「醉酒。」邵航睿扔下一句,準備往外走,看到邵希靖嘴邊的蛋糕屑擰緊墨眉,「邵希靖,我告訴過你,宵夜是給鬼吃的,敢情你都當了耳旁風了?」
「陳嬸做得太香了,我忍不住……」邵希靖很沒底氣地說道。
邵航睿不發一語轉身出去。
不一會兒,邵希靖清晰地聽見他家老爸對陳嬸說:「以後晚上家裏別做含糖量高的東西的,誰叫都不行!」
「是,二少爺。」陳嬸恭敬地答。
兩個大人完全沒有諮詢他這個吃的人的意見,他的宵夜就永遠消失了。
嚶嚶嚶,他一定是網上下載來的,他爸太不待見他了!
邵希靖苦着一張小臉,情緒非常低落。見陳嬸和爸爸都還沒上來,光着小腳丫爬上床,窩在常青的身邊,還是小青對他好,他做什麼她都不反對。
德瑞歪着頭看了床上的常青和小主人一眼,決定轉到床的另一側,然後跳上床,窩在常青的另一側。
月光從窗外照進室內,一大一小和一隻狗躺在床上異常的溫馨。
房門被人推開,換了一身棉質居家服的邵航睿見到房間裏的畫面,平日冷漠的眼神一滯,又無聲地合上房門,讓正要拿着衣服上樓的陳嬸不要這時候進屋打擾他們。
**
奢華的酒店房間。
凌亂的大床,女人壓抑的shenyin,合着男人的低吼,一室的曖昧。
不知過了多久,陳錦程翻身仰躺在一側,黃雅潔的呼吸一平復,便扯了被子給他蓋上,小聲地叮嚀了句:「小心着涼了。」
陳錦程並沒有回答,點起煙卻並不抽,任着煙霧裊裊升起,縈繞整個房間。
黃雅潔則側身看着陳錦程,在心裏嘆了口氣。
她認識陳錦程是在常青又回到陳錦程身邊的時候,那天陳錦程喝得爛醉,她剛好從酒吧里出來,看到他坐在冷風裏叫着常青的名字。
她把他帶回了自己租的公寓,然後就開始了兩人的故事。
她不清楚陳錦程和常青的故事,也知道自己沒資格問,就只能保持着恩客與酒女的關係。在他煩悶的時候陪在他身邊,至少還能幫他做一些小事。
煙薰得黃雅潔悶咳起來,陳錦程從沉思中抽回思緒,將煙頭摁熄。
這個舉動讓黃雅潔心裏泛起一陣甜蜜,隨後陳錦程的話又讓她心裏的甜蜜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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