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六聲線如故道:「小少爺,這很平常啊,沒誰樂意買回去的機關心存二主吧?」
「這倒也對!」葉斬聞言點了點頭,轉換話題道:「那追兵又是怎麼回事兒?」
阿六搖頭道:「我不太清楚,或許阿保他們知道一些情況。」頓了頓又道:「小少爺您放心好了,這種事以前也發生過,說不定就是一些劫財的犄(長着牛頭的馬)匪,只要咱們從濃霧之森南側穿出去,到達更南邊銀月城北面最外圍的銀月哨驛,那就什麼犄匪也不用怕了!」
「犄匪?」葉斬不解。
阿六聞言在自己前額上比了兩個牛角,想了半天詞彙也沒措好詞,只能道:「就是用來代步的怪獸,不過咱們葉家一向是以機關獸代步。」
「機關獸?」葉斬奇道,「為什麼之前我醒來時沒見着?」
阿六略顯機械地聳聳肩,答道:「因為昨晚急着往濃霧之森中心地帶趕,報廢了!」
葉斬微吃了一驚:「報廢?阿六……你不會也報廢吧?」
阿六並不忌諱這問題:「只要是機關,都存在報廢的可能,不過像剛才那樣的趕路,倒不會太過於磨損我的部件,只是能量消耗有些大。」
葉斬聞言追問道:「那你的能量還能支持多久?」
「放心吧小少爺,背您回銀月城絕對不成問題。」
葉斬聽了這回答有點想翻白眼,心說老子是在關心你呀阿六,卻又沒法明說,只能換個話題道:「這銀月城的城主就是銀月王?」
「是啊,普通人連見她一面都難,就連族長也才見過銀月王兩面而已!」
啥?
葉斬被銀月王高高在上的地位嚇了一跳,旋又問:「那我家在銀月城的地位如何?」
阿六眼中彩虹光二度閃爍,半晌才答道:「葉家是銀月城九大姓之一。」
「噢?我原來姓葉啊……」
阿六一怔,臉上隨即憋出個生硬的苦笑:「小少爺,原來您連自己的名字也不記得了?您叫葉斬!」
葉斬聽到奪舍來的身體與前世同名,不禁嘴角抽抽,有點蛋疼,還不能不應着:「原來我叫葉斬啊,好名字、好名字!」
歇了差不多一炷香時間,阿六又背起葉斬發足狂奔,大半個時辰後便到了濃霧之森的南側外圍。
「這就是你說的矮林?」望着那些至少有兩個阿六高的不知名樹木,葉斬十分無語,這尼瑪算矮?
阿六回道:「當然,濃霧之森中心地帶的樹木最矮也有三個我那麼高。」
葉斬卻扭身指了指後方的不毛之地:「現在哪兒還有樹!」
進了矮林,阿六背上的葉斬發現,時不時有不知名的生物在濃密的樹叢里穿來穿去,就在他倆身邊不肯離去。
葉斬看不清樹叢里的情況,下意識就動用了神念,這才發現他的神念在此世界遠不如在霧霾世界裏靈光,只能離體三丈多一點(半徑),不過還是「看」到了樹叢里的情形——一些體型類似迅猛龍、但形象上還要更加猙獰邪惡的怪物正巴巴地跟蹤着他倆,若非及時捂住自己張大的嘴巴,恐怕葉斬此刻已經叫出聲來。
阿六似察覺到了葉斬的緊張,適時出言道:「小少爺,那些長嘴獸都是死腦筋,非常守舊,輕易不會離開領地,既然琵琶王的大招沒有嚇走它們,旁人就更別想趕走它們了,好在長嘴獸一般都晚上進食,白天襲擊過往者的幾率十之一二,沒什麼好擔心的。」
葉斬聞言腹誹不已,不還有一兩成幾率麼?實際上他不知道的是,若非琵琶王在天上一招打沒了濃霧之森的主要地帶,把苟活下來的林中怪物幾乎全嚇走了,他跟阿六想要通過矮林地帶還有得麻煩。好在阿六的話基本準確,直到穿過南側外圍矮林,那些長嘴獸也沒有一擁而上圍嘶了他倆。
出林之後,大路的形狀漸漸顯現出來,阿六背着葉斬又趕了小半個時辰路,待銀月哨驛在望,才放他下地。
「小少爺,前面就是哨驛了,咱們可以租賃一匹犄來代步!」
隨後亮過葉家銘牌,待阿六向哨驛守衛付過租金後,葉斬就見到了所謂的代步獸——犄,其實就是一匹長着牛頭的馬,犄身看上去健碩無比,姓格卻相當溫順。當然,這只是葉斬的第一觀感,後來他才知道,未經馴養的犄狂暴異常。
葉斬有了犄代步後,阿六就成了他的牽犄侍從。原本葉斬以為犄跑不了太快,但等阿六扯着犄韁朝前飛奔沒多久,租來的黑犄就能逐漸追上阿六的速度甚至猶有過之,而聽阿六說,尋常機關代步獸的速度至少是犄的兩倍,至於大型的飛行代步機關就更快了,一曰三五萬里(0.5公里)不是問題。
兩天後。
「小少爺,咱們繞過這丘嶺(非錯別字)就能看見銀月城了。」
果不其然,一刻鐘後,騎着黑犄到了嶺口的葉斬只覺眼前一亮,在極遠的大路盡頭,有一座佔地巨大無比的城池,正上方還有四座浮空島,一大三小,其上煙雲繚繞影影綽綽,亭台樓閣似都不缺。
「小少爺,那就是銀月城,寬兩千里,縱深三千餘里,牆高千二百丈……」
葉斬聽得目瞪口呆,額滴神,過百萬平方公里的巨城,簡直難以想像。待回過神,他不太死心地問了一句:「我身高多少?」
阿六似知道葉斬想問什麼,應道:「小少爺,您身長八尺,十尺為一丈,百五十丈為一里。」
葉斬聞言偏頭盯着阿六看了好一陣,哂道:「阿六,我實在好奇你的腦部構造,看來這黑土宗相當不簡單啊!」說罷,不等阿六答話,他已翻身下犄,來到路邊一顆參天大樹下,比了比自己的身高,在樹皮上刻下記號,再眯縫着眼目測了一下,發現此世界的一尺應該是二十四厘米左右,跟中古魏晉時差不多。
也就在葉斬做到了心中有數、回到犄旁、打算翻身而上時,天空中忽然傳來一聲悽厲的嘶鳴,接着一團黑影俯跌下來。
「蓬!!」
濺起老大一陣煙塵,等塵土散盡,葉斬才發現跌落的是一頭巨大而怪異的飛禽,比前世他親眼見過的海東青大了一倍有餘,尤其是那羽毛,一根根油亮幽冷,硬扎得不行,不過這怪鳥的腦袋上卻插着一根不知名金屬打造的箭只,仍在微微震顫。
阿六看到箭尾處的奇異符號,眼珠里三度閃爍起彩虹光,隨即從腰囊里翻出一截竹筒樣的東西,握在手中,猛然朝天一甩。
「噝——嘭!!」
竹筒沒被甩出去,倒是有一朵類似信號彈的黑色煙花竄上了青天,炸裂開來,化成一片樹葉圖案。
「小少爺,等下富家的人會出現,到時候您可千萬不能弱了葉家的威風!」
葉斬一聽這話就明白,多半這什麼富家與葉家不對付,卻揣着明白裝糊塗道:「富家什麼東西?」
阿六一愣,旋即捂臉道:「天吶,俺忘記少爺您失憶了。」
恰在此時,地面震動,接着葉斬就看到一隊犄獸從丘嶺另一邊疾馳繞出,氣勢洶洶,到了二十步外仍未停下,頭犄上那人仿佛沒看見佇立在大路一側的葉斬和阿六,一犄當先,直直碾壓過來……
葉斬似乎毫不在意即將降臨的危險,反而朝阿六道:「他們的犄為什麼比我的高大?」
關注葉斬安危的阿六身為機關人,自然無有害怕的情緒,聞言怔了怔,答道:「小少爺,您的犄是租的,而富家的犄應該是豢養的……唔,為首那個應該是富家四少爺。」
轟轟轟……
眨眼間犄隊就已迫至十步距離,隆隆蹄聲撲面而來,可偏偏葉斬面不改色,杵在原地一動不動。
為首的富家四少爺見銀月城的「紈絝膽小鬼」葉斬居然一點不露怯,還與身邊的機關僕人聊着什麼,不禁大為羞惱,一時間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原本只打算「嚇一嚇,到十步就減速」的念頭頓時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沒忍住雙腿又夾了一下犄腹。
十步的距離,富家四少爺的舉動、甚至微表情都被葉斬的神念掃描得纖毫畢現,見對方一夾犄腹,再次加速,真有踩踏死他的想法,當即心頭一凜,有種怒不可遏的感覺。
不過前世近二十年的軍戎生涯葉斬沒有白過,他在越憤怒的時候,頭腦就越冷靜,已然計算好,只待頭犄逼近到離他五步的距離,那麼幽火神魂的龐大神念必然會盡數透出,攻向富家四少爺這個想要草菅他命的傢伙。
的確,靠奪舍而新生的葉斬此時此刻唯一的倚仗惟幽火神魂而已,哪怕幽火神魂在通過裂隙時受了電傷,還損失了一絲神念,但值此緊要關頭,不動用神魂力量那就是葉斬秀逗了。
至於幽火神魂在霧霾世界中的攻擊手段在此世界中到底有沒有,那就只有天知道了。葉斬也是在賭,畢竟他如今這具身體似乎修煉不勤、戰力低下,而他前世當兵的經驗對格鬥和技擊的理解還停留在【以巧破力】的水平上,若只面對三五個傢伙,即使力量明顯比他足還比他高壯,他也有信心應付,可現在一整支犄隊沖踏上來,能保持面不改色已經是鋼鐵神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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