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大王的壓寨夫人
第二日,從鎮北關回朝的孫睿孫將軍及其副將被收押進大理寺的消息不脛而走,滿朝文武百官紛紛猜測兩人所犯何事。又聽聞是皇帝陛下親自讓人送去大理寺的,一時也有疑惑這二人是如何惹怒龍顏的。
百官之首何海走在最前面,不時便有人上來搭話,多是詢問這件事兒的。何相雖比這些人早一步得知這消息,但除卻這二人是被皇上抓了把柄,把這幾年來幹得齷齪事都認了一遍,其餘也沒比別人知道得多。
身後又傳來那些官員的問話聲,不過這次並非是問他的,而是問那位上任不到兩年的大理寺卿。
說起這位大理寺卿,何海卻是不待見他的,蓋因前不久這人將他那當穆州州府的女婿給判了,順道還從他手上奪了兩個肥差去。
何海憤憤地想着,卻不料這位大理寺卿竟然主動上來跟他打了聲招呼。
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吧。何海有些不敢置信地朝天望了眼,確定這太陽還在東邊只露出半張臉來,這才驚疑未定地看向眼前這位年輕人。
眼下朝堂上年輕人並不多,幾位年輕才俊中,有小半數是他的這一派的,另半數或中立或獨立,而這位年輕的大理寺卿或許就是獨立的那一位吧。這種人心中只會效忠處於權力巔峰的那一位,便是當朝天子了。
何海也曾旁敲側擊地與他交好,卻被他不冷不熱地拒絕了;也曾試圖讓眾官員排擠他,卻發現這人不為所動;還想拉他下去,卻發現壓根找不到他半點把柄;甚至為他派出過幾個殺手,然而這人不僅能力出眾,據說自身也有武學傍身,雖從未見他使過,但事實證明那幾個殺手根本奈何不了他。
最後,何海放棄了,在那之後,他就是每日見着這人也全當自己沒看到,不然他嚴重懷疑自己有天會不會被這人給氣死了。
今日也一樣,何海在看了這位年輕人一會兒後,最後決定無視這人,只是在他轉身之際,這人越發笑得陽光明媚。這讓他更為疑惑,不過也只是在心裏嘀咕了一會兒,便徑直往殿上走去。
這次的朝議和往常差不多了,往常有事的上奏,沒事的話,皇上心情好跟你們侃侃大山,心情不好直接退朝。今兒個恰好碰上皇上有事,就鎮北關守將關押一事解釋了兩句,無外乎這兩年四年前幹了件齷齪事兒,昨兒個終於被揭發了,這也證明了原鎮北主帥是無辜的,是冤枉的,但因此事牽連甚廣之類的,此事還需再查,兩人便暫時關押收監,至於鎮北關也不可一日無帥,於是便讓王老將軍代為看守。
何海聽着皇帝身邊那大太監宣讀這些個旨意,一邊聽着,心裏還有些慌慌的,全因之前那位大理寺卿對他笑了。結果一直等大太監宣讀完了旨意,何海都沒聽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到。
看來這次沒他什麼事情。何海心裏一松,等下了朝,回過味來才發覺自己這是被人玩了,那位大理寺卿今日肯定站在他背後笑看着他緊張兮兮的樣子來着。
何海氣得一甩袖,抬眼便瞧見前面站着兩個人,其中一人是皇上面前的紅人——中郎將侯月濱,另一個人則是近年入朝的,在兵部謀事,兩人皆是朝中處中立派別的。
眼下朝中勢力分佈越來越散,其實何海何嘗不知道這是上面那位蓄意削弱他在朝中的勢力,只是因根基深,是以還不敢動他。他知曉這點,所以這一兩年來他也儘量收斂羽翼,不再鋒芒畢露,只是這次孫睿的事情的確是一記警鐘,讓他知道皇帝要開始查四年前的事了……
早上朝議時的旨意很快就下來了,因王老將軍年邁,對外聲稱時有舊疾,皇帝念及他的功勞,特赦他在京不必上朝。此次情況特殊,故只好勞煩老將軍去鎮北關鎮守一陣子了。
王伯山在昨日知道夏國的陰謀後,便想着要請旨出兵鎮北,不料才過了一天,竟是讓他如願以償了,自然高興得不得了。同樣知道此事的,還有凌深與於狁,兩人都是暫住在王老將軍的將軍府的,自然也第一時間知曉了此消息。
一時間,三人又圍聚在書房中談起之後的行動。
&次我去鎮北關,會多多留意夏國的行動,至於你們就留在上京……」王伯山說道這裏,欲言又止地看了於狁一眼:「昨日皇上臨走之前,還說想見見你,你也別躲着他了……」
凌深卻一笑:「老爺子,你還是別勸了,又不是阿狁躲着他,不過是他自己不肯屈尊降貴罷了。」
&說,」王伯山瞪了凌深一眼,但顯然他並沒有真得生氣,這話過後,他自己繃不住先笑了出來。笑了一會兒,他又嘆道,「皇上這孩子也是我看着長大的,他只是覺得對不住雲旌。」
&然如此,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見。」凌深理所當然地建議道。
王伯山瞧了一眼理直氣壯的凌深,也不惱,笑罵道:「你啊,看不出來還真是只醋罐子。」
凌深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於狁瞧着面前這兩人毫無芥蒂的模樣,倒是有些恍然,這兩人從昨日到今日,統共聊了不過兩三個時辰,眼下相處起來卻跟深交幾年似的。這也讓原是擔心兩人相處不融洽的於狁悄悄鬆了口氣,早先他還擔心凌深會被嫌棄來着,現在看來挺好的呀。
三人說着,又說起那位在南梁卻始終未曾露面的夏國九皇子。
王伯山瞧了眼於狁,說道:「若是你擔心屠戈,你換個容貌,我讓人舉薦你去天牢那邊待段時間。」
於狁猶豫了下,心想這樣也好,便點點頭應了下來。
&於你,」王伯山看向凌深,神色間頗有些無奈,「你麼,待會我派個人帶你去上京走走,聽雲旌說你還從未來過上京。」
「……確實沒來過。」凌深抽了抽嘴角,為什麼要用類似憐憫的口氣說這話呢?沒來過上京難道是很丟臉的事麼?
凌深的內心活動王伯山自然是不可能知曉的,王老將軍只是點點頭,便開始思量着找誰當地陪了。
當晚,王老將軍稍加整理了一番,第二日就帶軍出發了。
於狁的新身份在第三日才下來,安排職務的事情自然也稍加推遲了一點。正好凌深也不怎麼喜歡王老將軍安排的陪同,自然拖着於狁去逛這南梁都城。
凌深還是之前那副打扮,好在認得他的幾個人中,兩個已被關進了大理寺,剩下不是碼頭的盤查兵,便是侯月濱手底下的人。據說這次於狁的新職務就是侯月濱在辦理,身份這種事情自然也沒對他保密的必要了。
八月的上京素有火爐的稱謂,眼下只是七月,這天卻已有奔着火爐去的趨勢了。此時正值正午,街上趕集的人都早早回去了,只剩下幾家酒店開着。然而凌深卻對這些地方一點興趣都沒有,只拽着於狁躲到一邊的樹下乘涼。
&們得在這裏待到什麼時候?」凌深靠着粗壯的樹幹,一旦身體有了支撐,竟是不想再動了。
&會太久的。」於狁側頭去瞧凌深,卻發現樹蔭底下,這人的臉卻還是紅撲撲的,他笑了下,問道:「覺得熱了?」
凌深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懶懶地說道:「是啊,你要不要委屈一下自己,給我降降溫。」
於狁起初沒理解他的意思,等明白過來,又覺得着實無語:「……能正經點說話麼?」
&很正經啊。」凌深眨了眨眼睛,滿眼裏都是真誠。
於狁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凌深不為所動,聳聳肩又問:「那你說的不會太久是多久?」
於狁一時回答不上來,只好尋着另一句話說道:「不說這個,我帶你去個地方。」說完,拉着凌深沿着城牆往另一條街走去。
城南靠近內城門的地方,曾經有一座大宅,這宅子那時候可謂風光一時,並有欽賜「鎮北侯府」四個大字。但因後來這宅子的主人犯了罪,而被削去了當時的所有官位爵位,以至於這宅子也被封掉了,漸漸也就變得落魄了。
凌深跟着於狁來到這侯府大門口,並沒見到那欽賜的匾額,高大巍峨的門楣上空空如也。凌深並不清楚自己所到何處,卻仿佛從於狁那飽含感情的一眼中看出了什麼,不過他並未說什麼,而是靜靜地站在他邊上。
&邊走。」於狁看了一會兒,隨即朝凌深招招手。
兩人沿着這侯府牆根走了大約半柱香的時間,總算走到了拐彎處,於狁又拽着凌深走到一處牆壁前站定。這牆壁乍一看並沒有什麼特色,然而仔細瞧了,卻能發現這連綿的牆壁只在這裏有點下凹,往常不仔細看根本瞧不出來。
凌深瞧了眼這牆壁,又瞧了眼於狁:「別告訴我你準備翻牆。」
於狁卻是一挑眉,言下之意再明白不過了,他正是打算翻牆來的。
凌深稍退兩步,就見於狁同樣往後退了兩步,再往前沖時便不再停歇,而是一口氣蹬上了牆壁,右手借力,一個極其利落的空翻後,他已經跳到了牆的另一端。
凌深抬了抬眉眼,下一刻他重複了一遍於狁的動作,同樣利落地翻了進去。落地以後,凌深並未急着抬頭,而是伸手彈去了衣袖處沾染上的灰塵,只是還未做完這個動作,園內異樣的氛圍便引起了他的警惕。
照理說,這院子裏不應該有除他們以外的人,然而他倆面前卻足足站了七個人,這七個人分成五個和兩個這麼站着,在他們未到之前,這些個人似乎正發生非一般的衝突,只是因着他們突然出現,反倒打攪了這些個人的事。
而這幾個人中,凌深竟還發現有不少認識的,其中便有他極度不想讓於狁去見的那位竹馬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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